




江南地,錢塘畔,有紹興一域得山光水秀地利,繁衍而生。遠自夏朝,就進入了中國政治勢力爭奪戰中。神禹召見諸侯在先,吳越爭霸、南宋偏安、民國革命等在后,紹興的重要性不待言喻。
城內有鑒湖、曹娥、浦陽三江水系流貫,縱橫密布,風格多變,形成紹興獨特的水城景觀。東漢時期修建的鏡湖(即鑒湖),以及明朝沿海修筑的三江閘,不但發展了米稻茶絲等農業經濟,帶來了紹興的繁榮富庶,也形成了“鏡湖清絕”、“一城春浸”的美景。
由水城衍生而來的悠久歷史、文物勝跡以及杰出人物,使得紹興在1982年就被列入中國首批24個歷史文化名城之一,也同時成為一個名聞中外的具有水鄉風光和深厚歷史文化底蘊的旅游城市。今年是紹興建城2500周年。2500年來,其城址一直固定不變,這在中國眾多的古都中,只有蘇州可與之媲美。
夏朝神禹 古今辯證
在中國傳統歷史書上,上起《史記》,下迄近代教科書,都把禹作為夏朝的開國君主。
傳說禹即位以后,曾到江南巡狩,在紹興會稽山召集全國諸侯會議,后來就死于斯,葬于斯,所以會稽山有古老的禹陵和宏偉的禹廟。
這種說法有許多矛盾和破綻,但長期以來大家并不計較。而且,這些神話是寫在《尚書》這部經書的“禹貢”篇里,并不僅于《山海經》、《淮南子》等神仙志異中。在古代,經書具有至高無上的權威。直到20世紀20年代,才有顧頡剛在《古史辨》中提出:“禹是南方民族神話中的人物”,“這個神話的中心點在越(會稽)”。這個論斷,如今已被充分證實。
證據之一是考古學研究的成果。在紹興以東的余姚河姆渡發現了新石器時代遺址。在紹興城北的馬鞍山麓,也發現了鳳凰墩和仙人山新石器遺址。這些遺址距今都六七千年,與北方的仰韶遺址相當,甚至更早,完全證實了中華民族是多元的,而且說明古代紹興是越文化的中心,完全不同于黃河流域的漢文化,也用不著“禹”這位神話中的人物把兩者牽扯在一起。
證據之=是地質學和古地理學的研究成果。通過古海岸和貝殼堤等的研究,證實這一帶在第四紀發生過三次海進。在最后一次海進即所謂“卷轉蟲海進”開始以前,海面比現在要低100多米,寧紹平原與舟山群島相連,大陸架全部出露。古代越人在這片寬廣平坦的沃土上繁衍生息。隨后的海進使寧紹平原淪為一片淺海。這就是我國古書中記載的“洪水茫?!焙汀笆幨幒樗?。越人在此期間紛紛流散,有的進入會稽山中,過著“隨陸陸而耕種,或逐禽鹿以給食”的遷移農業和狩獵業生活。
他們在會稽山上北眺,看到祖輩口口相傳的安樂土地成為茫茫大海,便希望有一位神明出現,為他們驅走海水,好回到祖先安居的土地,這就是“神禹”傳說的由來。
《任防述異記》里又有防風氏古樂的傳聞,其源于神禹時代。至今越地的人民仍保留這種古樂,并有祭祀防風氏的風俗儀式。
另外,在紹興夏禹陵墓處有“鳥雀耘草”的美聞。傳說,這些鳥雀能在春天拔根,秋天除穢;更稀罕的是,“大小有差,進退有行,一盛一衰,往來有常”,仿佛受過訓練的士兵一樣。
今日我們著手查訪一下這個地區的舜、禹故跡,僅在紹興、上虞、余姚三縣境內就查到18處。從這些故跡與流傳的神話中,我們可以感覺到,禹應該是生于斯、長于斯、立功于斯、葬于斯,完全是土生土長的。這些故跡中,最重要的是紹興的舜王廟、禹廟和禹陵。
春秋越王 復國雪恥
按照考古學的研究成果,越人的出現已有好幾萬年;但從歷史學觀點,一直到公元前11世紀,越國才見于歷史文獻。這就是《竹書紀年》周成王二十四年的“于越來賓”。當時,海水早已北退,平原成為一片泥濘的沼澤,越人正從閉塞的會稽山內部奔向平原。
向北發展,就和與它同族的吳人接觸,由于領土糾紛,釀成了世代的戰爭,勝負互見,《昊越春秋》一書既詳載其史。流傳于耳的“臥薪嘗膽”、“西施浣紗”等故事就發源于此地彼時。
在公元前412年的一次交鋒中,越國敗北,越王勾踐在吳國給吳王夫差當了兩年多人質后,返回越國,立即在今紹興城的泥濘沼澤上,利用附近的9座小山建城。于當中建成了一座堅固的軍事堡壘,稱為小城;王宮就安置在9座小山中最高的臥龍山麓。接著,又在小域以東建成毗連的大城。小城和大城合稱為大越城,就是越國的國都。
經過“十年生聚,十年教訓”的艱難過程,勾踐把弱小的越國經營得相當強大,并最終滅亡了吳國,復國雪恥。且北渡江淮,與齊、晉諸侯會于徐州,至貢于周天子,成為春秋一代中的最后一位霸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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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定王元年(公元前468年),越遷都瑯邪(今山東省膠南縣附近),使越國的勢力達到項峰。然而,舊都大越城仍然是越國民族的中心,今日可以在紹興城西處尋得昔日城跡。
越國在瑯邪定都200多年,到亍越王無疆時代(公元前334年)為楚國所敗,楚國占領了屬于越國的大部分土地,一直到錢塘江北岸。但錢塘江以南的舊越國中心,依然在越國王族的控制之下,直到秦始皇在公元前3世紀占領這一地區為止。
現在,越國早成往事,越族也已流散,但雄偉的越王殿和臥龍山上其他越國故跡如飛翼樓(今稱望海亭)、文種大夫墓等,依舊引人留連,供人憑吊。
漢之鏡湖 晉之蘭事
紹興昔有“山陰”之名,起自于秦;東南地區最古老、最大的水利工程——鏡湖,建始于漢。有晉之際,紹興因為農田水利的擴大增建,地面景觀為之一改,逐漸吸引風流雅士游賞定居。“山陰道上行,如在鏡中游,”便是王羲之對此地的贊美。
在秦始皇統治時期,紹興曾有一段“冰凍時期”。為了根除越族勢力,他強迫越人遷離,把大越城改名為山陰;并親自于公元前210年登上會稽山的一座主峰,在那里刻石紀功。后來,這座山就被叫做泰望山。
為削弱地方勢力,秦始皇在此建立會稽郡,卻把郡治設在吳(蘇州)。從秦到西漢的200多年中,紹興基本上處于相對停滯的時期。不過,東漢以后,這里又加速發展,出現了漢順帝永建四年(公元129年)的“昊會分治”——把原來的會稽郡分成吳和會稽兩郡,吳郡之治在吳,會稽郡之治設在山陰。
吳會分治后不過10年,會稽郡太守馬臻就主持完成了東南地區最古老的大型水利工程——鏡湖(宋代起稱為鑒湖)。這個工程以郡城為中心,向東西各筑堤共長127里。以南直到會稽山麓,形成一個面積超過200平方千米的人工湖泊,昔日的泥濘沼澤都淹入了湖底。對湖以北直到沿海的9000頃澤鹵之地進行灌溉。
鏡湖完成以后,泥濘沼澤頓時成為一片秀水,湖光山色,自然面貌迅速改變。所以當兩晉間北方戰亂之時,北人大批南遷到此,這里不僅在經濟和文化上出現“今之會稽,昔之關中”的盛況,在自然風景上,更吸引了北方的許多望族到此定居。
東晉永和九年(公元353年)三月三日,為了欣賞這里的山水美景,王羲之和其他著名文人謝安、謝萬等42人,在天柱山(會稽山的一座山峰)下蘭亭聚會,飲酒賦詩,成為我國文化界在歷史上的一件空前盛事。
該盛會上,王羲之為這些詩篇寫了一篇序言,即著名的《蘭亭詩序》。文章當然好,但后來更為人們所稱道的是他的書法。這是我國書法藝術史上的登峰造極之作。
有唐盛事 越州三絕
晉朝以后是南北朝,南朝定都建康(今南京);會稽郡仍然擁有政治勢力。在南朝半壁江山中,山陰儼然與建康齊名,其重要性不言而喻。
南北朝以后是隋唐,中國又恢復一統。唐朝是中國的盛世,當時,會稽郡已改稱越州。由于這里的山水優勢,使更多名流從全國各地來到越州。
唐朝中期,著名詩人白居易為杭州刺史,元稹為越州刺史,兩人相互應和,就近作詩,一時傳為佳話。元稹在他的《重夸州宅景色》一詩中說:“會稽天下本無儔?!弊阋哉f明越州之美確實不比尋常。
政治人文進入穩定時期,再配合經濟的大幅成長,山陰逐漸成為馳名海內外的大城。
入唐以后,山陰在經濟上的蓬勃發展,因為鑒湖灌溉的效益,加上沿海海塘至此已經全部完成,使得鑒湖以北的9000頃土地得到開墾,糧食產量大增。南部會稽山地的茶樹種植此時也已開始,而且品質優良。
另一方面,手工業也開始發達,其中最著名的是越窯、越紙和越羅。
所謂越窯,就是這一帶燒制的青瓷器。越窯青瓷具有一種晶瑩透澈的微青色,古人稱為“雨過天青”。
越紙雖然從東晉以來就開始聞名,但入唐以后才名聲大噪。越紙成為越中名產,除了紙質精良外,還與歷來許多書法家、文學名流之士有因果關系。唐宋八大家之一的韓愈曾經寫過一篇《毛穎傳》,文中稱越紙為“會稽楮先生”。
唐代開始出名的另一種越州手工業產品叫越羅。隋大業年間,越羅已列入貢品。“織為云外秋雁行,染作江南春水色。”唐代詩人白居易對越羅之美贊頌不己。
越窯、越紙和越羅可說是唐代越州三絕,對于越州經濟發展和知名度提高有重要意義。
南宋陪都 沈園舊事
宋朝以后,越州的經濟和文化有了更大的發展。從農業來說,由于北部平原的9000頃土地已經全面開墾,河湖網已經整治完竣,原來積蓄在鑒湖的大量淡水開始向北轉移,鑒湖本身也圍墾成一片河湖環繞的肥沃農田。
建炎四年,宋高宗把年號改為“紹興”,定次年(公元1131年)為紹興元年;并把這個具有“中興”之意的年號賜給越州,升越州為紹興。紹興地名就是這樣得來的。
雖然高宗隨即遷往臨安(今杭州),但紹興仍然獲得很大的發展。朝廷的宮學和其他一些機構仍在紹興,南宋帝王的陵寢也建于會稽山下,即后來著名的宋六陵。南宋一代,紹興實在是個陪都。當時的許多城市建設現在仍有不少遺存,著名的八字橋即是其中之一,它是江南水鄉城市橋梁的代表。
在南宋故跡中,特別著名的是城南的沈園。它是越中著名的園林之一,占地十余畝,景色極佳。它是愛國詩人陸游常游之地,這里流傳著一段凄美的愛情故事。
陸游年輕時娶妻唐婉,恩愛甚篤,后因婆媳不睦,只得忍痛離異。31歲那年陸游獨自到沈園春游,巧遇唐婉及其后夫。陸游不勝感傷,題下《釵頭鳳》一詞。據說,唐婉回家不久,便抑郁而終。
40年后,年過古稀的陸游重游沈園,又題下兩首《沈園》:“城上斜陽畫角哀,沈園非復舊池臺。傷心橋下春波綠,曾是驚鴻照影來?!薄皦魯嘞阆氖?,沈園柳老不吹綿。此身行作稽山土,猶吊遺蹤一泫然?!?/p>
元代以降 名士迭出
明、清兩朝,紹興手工業工場興起,主要是酒坊、絲綢坊和錫箔坊。其中紹興酒坊,歷久不衰,用鑒湖之水釀制的紹興酒也進入了全盛時代。清康熙元年(公元1662年),高長興、沈永和、謙豫等酒坊先后創設,狀元紅、加飯、善釀等品種漸趨定型,內銷北京和北方各地,外銷南洋、日本等國,“越酒行天下”的局面漸漸形成。
從元代以后,比紹興酒更有名的是紹興的名士。元代,王冕以畫梅名聞天下,楊維楨為詩壇領袖。明代,徐渭開創“青藤畫派”;王守仁“心學”影響甚廣。在明末清初之際,倪元璐、劉宗周、祁彪佳、王思任、陳洪綬或慷慨赴死,或絕食而亡,或削發為僧,他們以自己的言行充分證明了紹興確是“報仇雪恥之國,非藏垢納污之地”。在清末的反清斗爭中,“鑒湖三杰”秋瑾、徐錫麟、陶成章前仆后繼,壯懷激烈。此后,魯迅、蔡元培、周恩來等諸多紹興名士為中華民族的崛起奮斗不息,留下了輝煌業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