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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念金川

2010-12-31 00:00:00陳德宏
飛天 2010年9期

小序:方毅穿針公劉引線,肇始《飛天》與金川公司的文學情緣……

金川而今是甘肅金昌市的一個區。金川的歷史充滿了神秘而又神奇的色彩;正是神秘而又神奇的色彩,賦予了金川無窮的魅力,勾起我們無盡的向往與思念……

金川原是一個小山村,位于絲綢之路北側龍首山山麓。村的西面及北面是無邊無際的戈壁灘;戈壁灘的盡頭就是騰格里大沙漠。穿過大沙漠呢?就到內蒙古了。村民們逐水而居,種著幾畝地,勉強可以糊口,養羊放牧,維持日常開銷;像西部大多數干旱農村一樣,過著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日子,世世代代,繁衍生息……

金川戲劇性也是歷史性的變化,發生在1958年。那時,全國都在為“大煉鋼鐵”而發狂,同時也掀起了群眾性探礦、報礦的高潮。一天,一個老漢在龍首山上放羊,發現了一塊孔雀羽般璀璨斑斕的石頭,如獲至寶,送到地質隊,經化驗,竟是含量很高的鎳礦石。地質學把裸露在外的礦石稱作“礦苗”。地質勘探大多從尋找礦苗開始。大規模勘探的結果,發現了龍首山大型鎳礦,它是世界著名的多金屬共生大型硫化礦之一,在同類礦床中,儲量僅次于加拿大的薩德伯里礦。時任副總理的鄧小平驚呼,我們“抱了個金娃娃”!于是在那全國人民吃不飽肚子的年月,在許多工程緊急下馬成為半拉子工程的情況下,國家勒緊褲腰帶,調集精兵強將,上馬了采、選、冶配套的大型有色金屬冶金化工聯合企業——金川有色金屬公司。金川公司除產鎳外,并副產銅、鈷、金、銀、鉑、鈀、鉞、銥、釕、銠及硫磺、鹽酸、硫酸、燒堿等。其主打產品鎳和鉑族分別占全國的88%和90%以上,被稱作中國的鎳、鈷工業基地和鉑族金屬提煉中心,理所當然, 金川也戴上了“鎳都”的桂冠。思念金川,實際上是思念鎳都,思念金川公司。再具體地說,作為“文學從業人員”(王蒙語)的筆者,作為一個見證者及親歷者,思念的是《飛天》與金川公司的文學情緣,這種情緣猶如滾雪球,越滾越大,成為文壇佳話,發展成金川公司與全國的文學情緣……

《飛天》與金川公司的文學情緣,肇始于方毅同志。

方毅同志在上世紀的80年代初,任國務院副總理,分管有色金屬工業;他八下金川,金川的山山水水,礦山車間,無不留有他的足跡身影;金川公司幾次跨越式發展,無不熔鑄著他的汗水與心血。金川公司之所以有今天,方毅同志居功至偉。方毅為金川留下了一座豐碑——這豐碑不是建在工廠里,也不是建在廣場上,而是永遠留在了金川人的心坎里……正應了那句俗話:金杯銀杯,不如老百姓的口碑。

方毅同志對公司領導說,企業發展了,要擴大企業在社會上的影響,并要盡自己的社會責任,不能滿足于報紙有名、電臺有聲、電視有形的階段,要請一些作家詩人來,深入生活,與職工交流,提高職工的文化素質,加強企業文化的建設與發展。方毅同志還身體力行,約請著名詩人公劉于1982年夏隨他同行,訪問金川。公劉也沒有辜負這位老首長的苦心,深入采訪,寫出了報告文學《水火并舉》,于《飛天》刊出;意猶未盡,老詩人又給《飛天》寄來了大型組詩《金川好漢歌》。隨著《水火并舉》與《金川好漢歌》的一沖“飛天”,在全國文學界掀起了一股“金川”熱。關于鎳的提煉有“水”、“火”二法,時任金川公司經理的王德雍夫婦,各執一法,因此,這對因鎳而結緣的“水火夫妻”,便也聲名遠播。

公劉與楊文林(時任中國作協理事,甘肅文聯副主席、作協副主席,《飛天》總編)是詩友、摯友加諍友。早在上世紀的五六十年代,他們就建立了深厚的友誼,公劉常有厚重的詩文饋贈《飛天》,深受廣大讀者歡迎。1957年,公劉被“錯劃”,打入“另冊”,楊文林深表同情,深感痛苦,但又愛莫能助。60年代初,政策稍有寬松,楊文林就編發了公劉的政治抒情長詩《空氣》,向文壇傳遞公劉的信息。為此楊文林付出了沉重的代價:屢屢檢查,屢遭批判,卻始終不悔。公劉的金川行,很自然地把楊文林帶往金川,結識了王文海、李林等老一代的創業者及當時正年富力強的“三化”——知識化、年輕化、專業化——干部王德雍、楊學思、楊金義等新一代的企業家。

由方毅同志穿針,經公劉引線,肇始了《飛天》與金川公司近三十年的文學情緣;而后這情緣又延伸擴大至全國的文學界……

A.第一次合作:1983年的“飛天筆會”,人才濟濟,碩果累累,創多項“全國紀錄”。賈平凹、譚談、方方、梁曉聲、李銳……當年“小荷才露尖尖角”,而后成為文壇中堅、縱橫馳騁的驍將……

1983年9月15日至10月底,《飛天》與金川公司聯合舉辦了“飛天筆會”,來自北京、上海、江蘇、湖南、湖北、安徽、山西、陜西等省的青年作家譚談、賈平凹、李銳、梁曉聲、方方、陸星兒、程乃刪、竹林、黃蓓佳、王振武、史晶晶、周矢、王大鵬、譚元亨、陳煥新,加上本省及金川本地作家40余人參加了筆會。

這次筆會是否創造了那個年代的筆會記錄?留給文學史家去說吧。但與會者來源之廣——九省區;人數之多——40余人;時間之長——45天;規格之高——省委書記李子奇、蘭州軍區政委肖華、省長陳光毅及省上領導楊植霖會見與會作家,期間楊植霖同志還親自前往金川看望筆會作家并合影留念,以及金川公司的重視——老書記李林及時任副書記的楊學思親往蘭州迎接,并陪同始終,足以彰顯這次筆會的大手筆,大氣魄,大氣象!

出作品,出人才。以此判斷,這次筆會是成功的,與會者都寫出了厚重而有新意的作品,在《飛天》及全國性報刊陸續發出。賈平凹的成名作(起碼是之一)《雞窩洼人家》,不僅獲全國中篇小說獎,而且改編成電影《遠山》,廣獲好評,也獲了獎,正是這次筆會的成果。從出人才來說,這次筆會更是成功的,當年“小荷才露尖尖角”的青年作家,而后已成為馳騁文壇的驍將、中堅。譚談早在2001年就被選為中國作家協會副主席,賈平凹、方方分別擔任了文學大省陜西、湖北的作協主席,至于帶“副”字的就更多了;梁曉聲是知青文學的翹楚,李銳以其作品的厚重與超拔廣為世人矚目,程乃珊成為“海派”的代表……

人生的道路是漫長的,但關鍵處只有那么幾步。我們當然不敢斷言,這次筆會成就了這些作家,但回首往事,他們誰又能忘記在金川度過的這45個日日夜夜呢?誰又能忘記金川公司的企業文化、開拓精神及創業者的高大身影呢?

B.1991年作家代表團參訪金川,老詩人張光年(光未然)身后,既有著作等身的老作家海笑,也有散文家、編輯家、出版家柳萌;還有正在走紅的中青年作家陳世旭、劉小放、徐小斌、畢淑敏……老詩人《鎳都題字》意猶未盡,在中顧委的會議上大談金川半小時……

1991年8月,中國作家協會組團從蘭州出發,沿絲綢之路前往敦煌參觀訪問,應中國作家協會的要求,我們特意安排了金川的行程。作為東道主我全程陪同。參訪團因張光年(光未然)而變得特別引人矚目。他是蜚聲海內外的大詩人,論資歷,十三四歲參加革命;論地位,曾任中國作家協會黨組書記、副主席,中顧委委員;論成就,一曲《黃河大合喝》(歌詞)成為中華民族不屈的精神象征及全世界華夏兒女凝聚的軟實力。參訪團所經各地市及國有大型企業,領導班子無一例外地都集體出席歡迎宴會,為的是一睹這位傳奇詩人的豐采。

作家訪問團于8月11日上午抵達金川公司,下榻在公司第二招待所——龍首山莊。這“龍首山莊”四字系方毅同志墨寶,古樸、典雅、莊重。龍首山莊環境幽雅,設計新穎別致,布局巧妙合理,四周綠樹環繞,院內碧草如茵;果樹枝頭碩果累累,葡萄架下濃陰如蓋;潺潺溪水穿流而過,盛開的鮮花芬芬襲人;噴水池吞云吐霧,網球場靜候嘉賓;多功能學術樓、室內游泳館、健身房、小賣部、酒吧……加之設備一流,管理一流,服務一流,令你賓至如歸。客人至此,尚未登堂入室,已自有了幾分好奇,幾分愉悅,幾分好感。老詩人在《鎳都題字》題記中說:“這里是沙漠上的鎳都,戈壁灘上的宮殿。”“鎳都”,自然是指金昌市,而“宮殿”自然是指“龍首山莊”了。

經理王德雍全面介紹了公司的情況,書記楊學思不但陪同參觀,而且親自擔任講解。8月12日這天,作家們和著金川公司的高速度,快節奏,馬不停蹄地參觀了科技培訓中心、一礦區、二礦區、科技館、冶煉廠、鎳都實業公司及正在緊張施工的二期擴建工程工地。在這一連串的令人眼花繚亂的參觀之后,陳世旭、劉小放、畢淑敏、徐小斌等一些少壯派作家,覺得意猶未盡,又提出要參觀采訪主斜坡道。主斜坡道是金川公司二期擴建工程——礦山建設的關鍵工程。它氣勢宏偉而浩大,洞內可以雙向行駛兩輛載重數十噸的礦用大卡車。主人滿足了大家的要求。于是這些中青年作家穿上工作服,登上長統膠靴,戴上安全帽,手持電筒,乘車沿主斜坡道,幾經曲折盤旋,下到地下600米深的施工現場。地下像一座迷宮,道路四通八達,車輛穿梭往來,食堂飯菜飄香,施工現場緊張而有序。參觀采訪之后,又改乘罐籠吊車垂直上升600米——那過程既令人興奮,又令人提心吊膽——返回地面,結束了這次加班加點的令人終生難忘的采訪。

老詩人張光年(光未然)的《鎳都題字》,正是這日上午參觀科技館時的即興之作,拿詩人的話說是“將口占四句寫成橫披留下,略表心意”:

戈壁灘上獻奇功,

百煉千錘鎳鈷銅。

科技繁花看不足,

欣隨耳目壯心胸。

鎳被稱作現代工業的“維生素”及“鈣”,沒有鎳,現代工業就患“軟骨病 ”,上天入地就成了無法想象的事。上世紀50年代及60年代初,我國的鎳奇缺,國力所限,進口極少,堂堂共和國的冶金部長,只有審批幾公斤鎳的權力。當時,要用50噸大米或15噸大對蝦才能換回一噸鎳。當時,金川公司僅鎳的年產量就突破了25000噸,二期工程投產達標后,產量、產值、利稅指標,都將翻番。撫今追昔,強烈的反差,強烈的對比,熔鑄成詩,便是“戈壁灘上獻奇功”。

金川公司在發展的過程中,始終把科技進步、科技攻關擺在首要的突出位置來抓,十多年來純屬技術進步增加的經濟效益在11億元以上,占同期實現利潤總額的45.54%,達到了發達國家的水平。1989年,“金川資源綜合利用”項目獲國家科技進步特等獎。這一切,雄辯地證明:科學技術是第一生產力;這也正是老詩人“科技繁花看不足”的深刻內涵。只不過前者是理性的思辨,后者是形象的藝術的詩意的表現。

作家訪問團的此次訪問,還有許多花絮,不記之,筆者似有失其責,亦愧對作家朋友與讀者大眾。

花絮之一:此行無團長。作家訪問團原定山西作家協會主席焦祖堯擔任團長,但太原至蘭州航班每周只有一次,最近的一次是8月10日。按計劃8月10日在武威訪問。經反復研究,決定待焦祖堯飛蘭州后,由甘肅作協派專車連夜送往武威。如此,除8月10日外,其余日程均不受影響。大家都以為此方案萬無一失。俗話說,不怕一萬,就怕萬一。這“萬一”就出現了——太原至蘭州航班,先說晚點,接著沒有點,最后取消了。結果是此行無團長。

花絮之二:“隨團”與“為首”。

中國作協組團時并未考慮光年同志,怕他年事已高,體力不支,。但作協創聯部副主任吳桂鳳同志兼任光年同志秘書,行前需向他請假。于是光年同志提出亦想去敦煌。吳桂鳳頗為躊躇,勸其慎重考慮。于是光年同志打電話給馮牧征求意見。馮牧說:“河西的公路很寬、很平、很直、完全可以去。”光年隨即幽了馮牧一默:“那你去年(1990年9月)為何發生了車禍?”馮牧笑道:“純屬偶然。”于是光年同志決定“隨團”。中國作協考慮很周到,為了照顧光年同志,決定請他夫人黃葉綠(音樂家)也一同隨團。光年同志很謙遜,每有題贈,必注有“隨團”二字,但由于他德高望重,影響太大,每到一地,主人致歡迎詞時必冠之“以張光年為首”的云云,非約定而俗成。好在,大家公推海笑、王純厚二位老同志致答詞、祝酒都能恪盡職守,勝任有余,一路愉快,融洽,順利,暢達……

花絮之三:柳萌風采驚駱駝。8月10日上午參觀武威的沙漠公園,園中備有駱駝數峰,供作家體驗乘坐沙漠之舟的感受。每峰駱駝每次乘一人或兩人,由管理人員在前面牽引,繞場魚貫而行。前面均相安無事,輪到柳萌,剛剛騎上駱駝,不知何故,臀部便被后面的駱駝咬了一口,他大叫一聲跳了下來。大家一陣哄笑,說他大驚小怪。

柳萌指著臀部說,真的咬了一口。果然,西裝短褲上駱駝的唇印及齒印清晰可辨。于是便有人創作了“柳萌風采驚駱駝”的“警句”。不知有何“科學”根據,陳世旭認定“此駝”系“雌駝”,于是“柳萌風采驚駱駝”又有了新的版本……有人表示要把這一戲劇性情節,寫入作品。對此,柳萌表現了大度與寬容,表示歡迎大家寫入作品,并說某次他同大詩人艾青到某地訪問,被蜜蜂蜇了一下,大詩人寫入詩中,在香港發表云云。最后,他還“鄭重”宣布,留有駱駝唇印及齒印的西裝短褲,返京后將珍藏起來,以備將來在“柳萌文學館”中陳列展出……

花絮之四:“名瓜醉沁祁連雪,詩人謙虛未品嘗。”不知是天意還是緣分,作家參訪團到嘉峪關,正趕上嘉峪關賽瓜節開幕,光年作為“首席嘉賓”被安排在主席臺正中,于市委書記李善平和市長孫一峰之間就坐。開幕式有一項儀式,由少先隊員給主席臺上的嘉賓每人獻西瓜、白蘭瓜、黃河蜜各一顆;所獻之瓜都是瓜中珍品,意在讓大家品嘗,以擴大影響,擴大宣傳。當光年同志因日程安排提前離開主席臺時,所獻之瓜在主席臺竟絲毫未動。我問:“瓜為什么未帶?”光年同志反問:“那瓜可以帶嗎?”我說:“當然可以。獻給你就是讓你品嘗的呀!”我要到主席臺代取,光年同志說:“算了吧,不好意思。”事后,我將光年同志《嘉峪關頭賽瓜節》題詩的頭一句“名瓜醉沁祁連雪”,加上自己的涂鴉“詩人謙虛未品嘗”合成一聯,念給光年同志聽,并耿耿于懷地說:“此瓜未嘗,永久遺憾。”

光年同志不無詼諧地說:“永久的遺憾不是可以化作永久的思念嗎?”

花絮之五:坐著參觀莫高窟的第五人。在莫高窟參觀,段文杰院長怕光年同志體力不支,特囑工作人員搬一折疊椅,讓光年坐著參觀。段院長說,光年同志是坐著參觀莫高窟的第五人。此前的四人是小平同志、捐巨款保護莫高窟的日本某實業家、越南的黃文歡同志及馮牧同志。光年同志《訪敦煌莫高窟》的詩句“敦煌學者多厚愛”,除了“愿為遠客開密藏”而外,是否還應包括此種體貼入微的特殊關照呢?

花絮之六:歸途驚聞“8.19”。甘肅省顧委主任李子奇同志,副主任吳堅同志,定于20日下午6時在蘭州寧臥莊賓館會見光年同志一行,并與之話別。為此,訪問團決定20日提前一小時——晨七時從張掖出發。八點鐘,司機按時打開收音機旋鈕。此時,作家們正三三兩兩地交談著各自的話題。突然,光年同志大聲喊:“安靜!安靜!”大家一時不知發生了什么事,隨即聽清了廣播內容——蘇聯發生了震驚世界的“8.19”事件。

沉默良久,光年同志嚴肅而莊重地說:“蘇聯要大亂了。”事態的發展,完全證實了光年同志的預言。但我至今尚不清楚:是有幸而言中,還是不幸而言中?

……

絲路行、特別是金川公司給張光年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他詩興大發,創作了《絲路短歌》(十首)。為了采寫報告文學《張光年與黃河大合唱》(載《老人》1993年7期,《新華文摘》1993年10期全文轉載),這年冬天我在北京拜訪了老詩人。老詩人說,在一次中顧委的學習會上,他朗誦了詩作《鎳都題字》,之后又談參訪的心得體會,足足談了有半個小時……張光年笑著說:“我的詩和我的發言,把參加會的老頭子們鼓動起來了,他們紛紛表示,想到金川走一走,看一看……”

C.1993年的“敦煌筆會”,在經濟低迷中進行,但卻高潮迭起:五彩城的歌聲、蔣子龍受“追捧”、唐達成的書法掀起一次又一次高潮;臺灣畫家李錫奇女詩人古月伉儷的與會,在海峽兩岸傳為佳話……

1993年春節前,我在北京見到時任《中國作家》常務副主編而今已是中國作家協會黨組成員、書記處書記、副主席的高洪波。他問我,可否由《中國作家》、《飛天》與金川公司三家聯合搞一次“敦煌筆會”?還說,許多作家、詩人讀了張光年、公劉的詩文,都產生了絲綢之路、敦煌及金川公司情結,很想一睹它們的風采。

回到蘭州,恰逢甘肅省“兩會”(人大、政協)召開,金川公司經理楊金義是全國人大代表,自然出席省上“兩會”。我在寧臥莊賓館見到了他。我說明情況,楊金義經理立即表態:可以。并說:“時間就定在瓜果飄香的8月;與會作家由《飛天》與《中國作家》定;日程春節后你來與公司宣傳部屈(豐泰)部長商定,其他你們就不用管了。”我將情況通報了高洪波,洪波對事情進展的快速順遂而高興。

春節過后,風云突度,不斷有壞消息傳來——國際上有色金屬價格暴跌,前蘇聯解體,經濟瀕臨破產,以前作為戰略物資儲存于國庫的鎳在國際市場大量拋售,數月前還是“皇帝的女兒不愁嫁”的鎳,而今已無人問津……國家經濟發展過熱,宏觀調控……銀行緊縮銀根……以前離我們非常遙遠的經濟數據、金融術語,如今切切實實地來到我們面前:金川公司職工的工資已不能按月發放,而是上半月、下半月……

如此嚴峻的形勢,如此困難的局面,“敦煌筆會”還能如期舉行嗎?

1993年5月5日這個令全世界震驚的日子——一場千年難得一遇的特大沙塵暴席卷了甘肅的河西及寧夏、內蒙、山西、陜西等大半個中國。這一天我來到了金川公司。值得慶幸的是,沙塵暴襲來時我剛好住進了“龍首山莊”;否則真不知道會發生什么情況,行駛中的汽車,被掀翻也有可能……

晚上屈部長請我吃飯,開了幾個罐頭,開了兩瓶啤酒,點燃兩支蠟燭,來了一次“燭光晚宴”。屈部長一臉的歉意,說沒有辦法,高壓線被沙塵暴吹斷了,食堂沒法做飯,車間都停了產,公司領導都到一線去了,組織力量搶修線路、設備……屈部長用“老鼻子了”這句典型的東北話來形容公司的損失,并說公司停產一天的損失不是幾十萬,也不是幾百萬,而是幾千萬……這場沙塵暴對金川公司而言,無異于雪上加霜。我試探性地提到“筆會”的事,屈部長半晌無語,然后說了句“只有明天你見了楊經理再說了”。

這頓飯吃得我心里“瓦涼瓦涼”的。

第二天我懷著一顆“懸”著的心見到了楊金義經理。他說:“你的來意我知道。現在公司非常困難,公司內部的許多活動會議都取消了,但有兩件事還是要辦——一是“敦煌筆會”;二是鎳鈷國際大會。再困難,也不能讓作家們失望,再困難也不能讓國際上鎳鈷界的同行們看咱的笑話。接著便是爽朗的笑聲……

這次筆會不僅如期舉行,而且高潮迭起。

與會作家8月10日在蘭州集中,11日中午即抵達金川,入往“龍首山莊”;下午楊金義經理介紹了公司艱苦創業的歷史,目前的狀況及未來的發展遠景,并著重講了眼下的困難及克服困難的思路、措施……對企業發展充滿了信心。可能是受楊經理講話的鼓舞,也可能是“龍首山莊”優美環境給大家的驚喜,在晚上楊學思書記主持的歡迎宴會上,大家的情緒高漲,“表現欲”出奇的強,幾杯酒下肚,紛紛登臺“卡拉OK”,以壯行色。宴會持續了兩個多小時,還意猶未盡。最后,楊學思書記說,今天大家坐了將近四百公里的汽車,太辛苦了,早點休息,明天晚上組織大家與公司職工聯歡,屆時歡迎大家盡情表現……

如果說頭天晚上是“序曲”的話,第二天(12日)晚上在五彩城的聯歡堪稱“筆會”第一次高潮。公司職工藝術團演出的歌舞都很專業,很精彩。特別是語言類的小品、相聲,全都取材于生產一線的生活,真實的故事,既風趣、幽默、生動、深刻,又栩栩如生、惟妙惟肖,富有藝術感染力,令全場充滿了掌聲與笑聲……作家們也不甘示弱。蔣子龍的“山西民歌”,舉坐皆驚;特別是他把那“頭一次到你家你呀不在,你媽媽打了我三鍋蓋”的歌詞,用土得掉碴的山西方言,演繹得繪聲繪色堪稱原生態。楊匡滿這位集詩歌、散文、報告文學、評論、編輯于一身的“全能選手”,用“雙語”——漢、俄兩種語言演唱的《三套車》、《莫斯科郊外的晚上》,深沉、婉轉、抒情。袁和平這位當年在內蒙草原插隊的知青,以其寬厚的男中音演唱的內蒙民歌,似馬頭琴的演湊,低沉、悠揚,把人帶進了“風吹草低見牛羊”的草原牧場。張倩這位北大中文系畢業的女高音,演唱的新疆民歌,聲情并茂,楚楚動人。李錫奇的臺灣民謠,李云鵬的“花兒”也都廣受歡迎……

第二次高潮是蔣子龍掀起來的。蔣子龍是新時期改革文學的濫殤,并且是引領工業題材創作的大手筆,其《喬廠長上任記》等一系列的描寫工業題材改革的作品,為文學畫廊增添了“開拓者家族”的系列典型人物形象,深受讀者的喜愛與歡迎。在金川公司,蔣子龍同樣受到了大批“粉絲”的“追捧”——無論是礦山、科技館還是在實業總公司,總有聞訊而來的職工,不斷地就文學的創作問題向蔣子龍發問;子龍也總是耐心地回答,有時也駐足探討。等我們從閃速爐車間參觀出來,在我們乘坐的大巴車周圍,已聚集了聞訊趕來的二三十名職工,有幾位拿著蔣子龍的書要求簽名,更多的是請教創作中的各種問題。有位青年職工,向蔣子龍提出了一個很尖銳的問題:“你的《喬廠長上任記》已經過時了——現在的工業企業的改革,比你的作品反映的內容、揭示的矛盾、處理的人際關系要復雜得多,也深刻得多。你的那個喬廠長,放在今天的工廠里,恐怕一天也干不下去了!”作家們被這位青年職工的話逗笑了。蔣子龍笑著說:“我的那個喬廠長早就不干了,已經離休了。”蔣子龍的幽默引來一陣掌聲與笑聲。

這位職工的話,是把文學與生活混為一談了。唐達成這位成就卓著的老評論家,顯然認為有厘清的必要,于是他解釋說:“任何文學作品都是歷史的時代的產物,優秀的文學作品更應該具有歷史的積淀,體現著時代精神。社會發展了,時代進步了,會有新的作品產生,但并不能代替原有的成功的作品。真正優秀的作品是永遠不會過時的。《喬廠長上任記》也一樣,不會過時,因它已進入文學史,成為了新時期的文學經典。”

在返回賓館的車上,高洪波給出了一句話的總結,他說:“子龍,金川公司職工對你作品的認知與賞識,比100篇評論家的文章更有價值,更有意義。”

公司職工濃厚的文學情結,深厚的文學素養,給筆會作家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第三次是唐達成掀起的書法高潮。

唐達成是著名的文藝評論家,曾任《文藝報》主編,中國作家協會黨組書記、副主席等職。唐達成屬于命運多舛、人生坎坷、大器晚成的人物,他人生中本該閃光的二十幾年歲月變成了“錯劃”的磋砣,不能寫文章了,就讀書練書法,加上幼年的功底及深厚的文化學養,他早就超越了“作家中的書法家”的層次,在京城乃至全國享有名副其實的書法家的盛名,甚至被稱做書法大家。對唐達成的書法,我的評價是:“行云流水中蘊涵著典雅大器,風流倜儻里飽含有人生滄桑。”達成對我的評價,含笑點頭,深以為然,引為知己。

從到達金川的第一天起,公司及市上慕名求字的人就絡繹不絕。日程安排得很滿,寫字只能放在中午及晚上。我怕影響達成的休息,提出公司及市上各寫一張條子,列出名單,不能超過10人。結果是“你有政策,他有對策”,一是條子上的名單嚴重超標,二是前一張條子尚未寫完,后一張條子又遞上來了。我上前“擋駕”,達成這位好好先生則“來者不拒”,于是我也不再扮演得罪人的“白臉”。其結果,便是從公司寫到市上,又從市上寫到金川公園的蒙古包中——那時,其他作家正與市上及公司的同行們又唱又跳地聯歡。事畢,我對達成開玩笑說:“物以稀為貴。你的字寫得太多,僅在金川不下百幅,將來‘拍’賣,‘拍’不出高價。”達成則揉著酸脹的手腕,笑著說:“我本來就沒有打算靠賣字發財,怕什么!下來一趟不容易,大家喜歡我的字,也是一種厚愛與確認嘛!……”

唐達成離開我們已十多年了,當你在客廳中或書房里駐足欣賞唐達成那龍飛鳳舞而又高雅大器的墨寶時,親愛的朋友,你還記得這位寬容敦厚、睿智仁愛的領導與長者嗎?……

第四次——嚴格說來不是一次高潮,而是一段佳話——臺灣的現代派畫家李錫奇及女詩人古月伉儷參加了筆會,雖只二人,卻豐富并擴大了這次筆會的內涵及外延:由“文學”而“文藝”,由“大陸”而“兩岸”。臺海兩岸的作家、藝術家共同參加筆會,全國是否有此先例,我不敢說,在西北這肯定是第一次。

李錫奇、古月參加筆會,很有戲劇性。

在筆會的日期、日程確定之后,經我與高洪波電話往返,與會者的名單也基本出爐:唐達成、蔣子龍、陳丹晨、高洪波、程樹榛、楊匡滿、袁和平、李云鵬等十余人,在筆會即將舉行的前幾天,突然接到洪波從北京打來的電話,說臺灣最大的民營報紙《聯合報》副總編唐經瀾先生和他的夫人陳長華女士熱切希望參加這次筆會。洪波問我:可否把他倆加上?我立即表態:可以。就在筆會開始的前兩天,

又接到了洪波的電話,說唐經瀾夫婦因故不能來,問換成臺灣現代派畫家李錫奇及夫人臺灣著名詩人古月行不行。我同樣作了肯定的答復。

我們剛到金川時對唐達成的稱呼頗費躊躇。他在任時嚴格規定作協機關的同志一律不準叫他的官職“書記”,所以上上下下一律直呼他“達成”,在會議等正式場合,頂多在“達成”二字之后再加上“同志”,表示正規與尊重。稱他“達成”,對作協機關的同志而言,不僅習以為常,而且感到很親切;可我們這些“外人”就不同了,他既是領導,還是德高望重的長者,直呼其名,確實不習慣,叫不出口,再者也總感不恭。怎么辦?還是蔣子龍有想象力及創造性,“發明”了一個字的稱呼:黨。這稱呼亦莊亦諧亦形象亦親切,獲得大家一致通過。達成呢,在“謙虛”了一番之后,也就接受了。話又說回來,他不接受也不行了——這稱呼未“約定”已“俗成”了,不僅與會作家這么稱呼,連接機起就陪同我們的屈豐泰部長及顧今女士也這么稱呼了。特別有意思的是,李錫奇、古月這二位臺灣“同胞”,也親切地稱達成“黨”。

古月原是國民黨黨員,后來因反對李登輝的“兩國論”憤而退黨。這是后話,此時尚是國民黨黨員的古月及無黨派的大畫家李錫奇和我們一起叫達成“黨”,不能不說是一段文壇佳話。我開玩笑說,“國共第三次合作”尚待時日,我們筆會的“國共合作”的新局面已經形成了!

筆會從8月10日至24日,歷時半個月,在金川公司的大力支持與精心安排下,取得了圓滿成功。這次筆會直接的成果,是產生了一批寫絲路、寫敦煌、寫金川的精美散文力作;在之后的《中國作家》、《飛天》發表;持續而長期的效應,則是通過與李錫奇、古月的朝夕相處,深入交流,使大陸作家產生了“臺灣情結”,而李錫奇、古月則產生了“大陸情結”。

8月23日是筆會的最后一個夜晚,下榻金川公司駐蘭州辦事處,依依惜別的情緒籠罩在每一個人的心頭。夜深了,大家仍聚集在唐達成的房間里,久久不愿離去。李錫奇、古月取出事先準備好的留言簽名冊,請大家留言簽名,以資紀念,并請達成為之作序。達成同志當眾欣然命筆,一揮而就:

癸酉初秋,有敦煌筆會之舉。臺灣藝術家李錫奇、女詩人古月相偕同行。是時天高云談,和風舒暢,同行十四人自蘭州出發,沿古絲綢之路,馳車千里,遍覽歷史古跡、地方風情,尤以瞻仰敦煌莫高窟為此行高潮。窟中彩繪泥塑,莊嚴雄偉,典雅博大,鬼斧神工,精美絕倫,令人心神震撼,嘆為觀止。李先生、古女士尤為感奮,為紀念此次半月之歡聚,李先生出此冊頁,以求同行簽名為念。歲月易逝,友誼長存。聊志數語,以記其勝。

——長沙唐達成志

達成同志的精美短文及與會者的留言簽名,情真意遠,充分體現了血濃于水的民族親情;同時,也為這次筆會畫上了圓滿的句號。

唐達成返京后,隨即來信,盛贊筆會的成功,表達對金川公司的深情及謝意。現全文抄錄如下——

云鵬、德宏二兄如見:

此次有幸參加“敦煌筆會”,不僅飽覽河西走廊山川風情、古城雄關,且結識了不少朋友,舊遇新知,把談歡聚之情,至今猶繚繞腦際,令人難忘。這次筆會之能以圓滿,當然和你們的精心安排,金川公司領導及屈部長、顧今女士無微不至的關懷分不開,內心深為感動,特向你們致以深切的謝意,并見到楊(金義)經理、楊(學思)書記、屈(豐泰)部長、顧(今)女士時,代致謝忱!

此行感觸甚多,理應有所抒寫,但印象仍是既豐富又雜亂,當待梳理,但我知道,都在構思中,比如丹晨即如此。請勿念。便中歡迎來京一游。匆此即止。

秋祺

尊夫人亦請問候!

唐達成

一九九三·八·二八

D.金川公司已超越了一般意義上的企業內涵,成為甘肅的一張靚麗名片,在《飛天》及全國文學同仁的心目中,組織活動,只走絲綢之路,只參觀敦煌,不安排金川便是一種“缺憾”。1995年的全國文學期刊主編研討會,20多家期刊的主編40多人造訪金川,令他們眼界大開;1996年《飛天》與金川公司聯合舉辦的“鎳都杯”詩歌散文大獎賽,“西部開花,東部結果”,展示大企業的氣魄與胸懷;2000年中國作家代表團的絲綢之路敦煌行,再次參訪了金川公司……

1995年8月20日至22日,由《飛天》主辦的‘95全國部分文學期刊主編研討會在蘭州召開。《新華文摘》《十月》《鐘山》《小說家》《作家》《芙蓉》《上海文學》《山花》《邊疆文學》《廣西文學》《西藏文學》《青年作家》《朔方》《美文》《百花園》《滇池》《山丹》等國內20多家文學期刊負責人及部分作家、出版社編輯40余人與會,交流辦刊經驗,對商品經濟大潮沖擊下純文學刊物的現狀及出路進行了廣泛深入的探討。會后,組織與會編輯家、作家沿絲綢之路進行了為期九天的參觀采訪。其中金川就安排了三天。

關于文學期刊與文學的關系,文學界有種種說法——其一,稱之為“文學園地”,是作家詩人耕耘收獲的地方.這當然沒錯。其二,稱之為“文學苗圃”,是培植文學“樹苗”之地,這些“樹苗”如遇合適的土壤及氣候,再加上獨特的“基因”,便可成長為文學的參天大樹.當然,這也很形象。其三,稱之為文學的“前沿陣地”,“陣地”是打仗的地方,無疑帶有“以階級斗爭為綱”的時代特征,但“前沿”二字對文學而言,倒也貼切.因為無論是本土的還是引進的文學思潮、文學流派,帶有創新性、實驗性、探索性、先鋒性的作家作品,往往會在文學期刊最先亮相,正所謂“春江水暖鴨先知”。還有第四種說法,稱之為“三級火箭”——“一級火箭”是地市級刊物,為初登文壇的作者提供施展身手的平臺,經歷煉提高,送上“二級火箭”——省級刊物,展現才華;再提高再歷煉,便送上了“三級火箭”——國刊,大刊;“三級火箭”像發射“衛星”、“飛船”一樣,將其送上“太空”……這“三級火箭”說,不僅具有與時俱進的時代特征,更在于它生動、形象、貼切地概括了文學期刊共同而又有區別的責任與使命。

這四種說法集中到一點:文學期刊是整個文學事業不可或缺的重要組成部分,對促進文學的發展與繁榮,起著重要的作用。一時間,20多家文學期刊的主編涌向金川,對公司及地方上的業余作者及文學愛好者而言,無疑是一次文學的大普及,更是一次向外界探求文學的良機。所以,在公司及市上安排的兩場講座、研討,場場爆滿,場場熱烈……

什么叫請進來、走出去?把全國20多家刊物的主編請來講他們的文學觀念,授他們的辦刊經驗,了解我們的生活,認識我們的作者,這就是請進來;然后我們的作者將稿件投向全國,用文學發出甘肅的聲音,這就是走出去。文學需要交流,需要碰撞。夜郎自大、武大郎開店、閉門造車同樣是文學創作及發展的大忌。

1996年,得到金川公司贊助,《飛天》舉辦了“鎳都杯”詩歌散文大獎賽。第廣龍等人的19篇散文及李建華等人的67首詩歌獲獎。

文學是仁者見仁、智者見智的事業,很難有嚴格的統一的評判標準,難以像競技體育那樣有著0.01秒及1厘米的快慢高下之分。于是有人認為文學評獎是出力不討好的事——包括世界矚目的諾貝爾文學獎,難免遺珠之憾,甚至遭人詬病。但是文學評獎又是文學發展不可或缺的部分,它畢竟為文學確立了某種標準與尺度,是對作家、詩人辛勤勞作的肯定,是評獎者對文學的一種倡導與推動。除此而外,對文學刊物而言,還有另外的特殊意義:一是發現文學新人,二是擴大稿源,三是擴大影響。新時期以來,《飛天》從偏處西北一隅的一家默默無聞的地方刊物,發展成具有全國影響的大型文學月刊,應該說,從持續不斷地舉辦詩歌、散文、精短小說大獎賽中獲益匪淺。比如這次獲散文一等獎的《三界地》,被《新華文摘》《散文選刊》《人民日報· 海外版》等十多家報刊轉載,一炮走紅。作者第廣龍,早在十年前就以“石油詩人”的身份登上文壇,《三界地》成為他新的創作的突破口,自此精美散文,厚積薄發,令他本人及文友始料未及,常有“有心栽花花不活,無心插柳柳成陰”的感慨。如今,散文家的美名,遠遠超過了第廣龍的詩名。李建華是名副其實的名不見經傳的詩歌作者,參賽前《飛天》的一些詩歌老編輯從未見到過他的詩作,獲得一等獎的《小汽車》竟是抄寫在汽車調度單的背面寄來的。但詩寫得很好,很有意蘊,是反腐倡廉的,寫坐小汽車的人應該貼近民眾,體察民間疾苦,與趙本山著名的春晚小品《趕車》頗有些異曲同工之妙,不過趙本山的小品已是十年之后的事了。

這次大獎的評選結果令評委會主任之一的金川公司宣傳部部長屈豐泰頗為難:散文、詩歌兩個一等獎的獲得者第廣龍、李建華,都是地處隴東的長慶石油勘察局的職工,而“資方”——贊助者金川公司的參賽者只有一人入圍,一篇散文獲三等獎。屈部長說這一結果“難以向公司領導交待”。于是評委會再議,議的結果難以改變,又不愿傷屈部長的面子,于是將“球”踢給了屈部長,由他來定,他認為一、二等獎的作品哪篇作品不合適,就換哪篇。評獎雖是仁者見仁、智者見智,但只要你是仁者智者,不搞武大郎開店,不打個人的小算盤,心中就會有一桿公平公正的“秤”。屈部長畢竟是仁者智者,所以比較了半天只說了一句話:“我看就這么的吧。”

西部(金川公司)開花,東部(長慶石油勘察局)結果,成為這次大獎賽的一段佳話。而這段佳話折射出的正是金川公司的企業精神及寬廣的文化胸懷……

在世紀之交“千禧年”的2000年9月,中國作家參訪團又安排了金川的行程。團長是以《雪國熱鬧鎮》名世的原軍旅作家劉兆林,那時已轉業到遼寧省作協任黨組書記、主席,副團長是河南作協主席田中禾——著作頗豐的畢業于蘭州大學中文系的“科班”出身的作家。徐光耀是《小兵張嘎》的作者,因電影的普及而名聲大噪;胡辛這位江西大學的女教授作家,因一部《蔣經國傳》受到海峽兩岸文學界及廣大讀者的喜愛與尊重,其中,關于蔣經國婚外戀人章亞諾死因的追蹤,至為詳盡,為史學界揭開這一歷史“謎團”提供了方法及路徑……此外,創作勢頭正勁的山東作家畢四海等,亦在參訪團中。

金川公司蓬勃發展的大好形勢,給作家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E.2004年的“東部作家西部行”,是《飛天》與金川公司成功合作的又一范例。東部作家見證了這家西部的國有大型企業融入經濟全球化潮流的步伐,及其跨越式發展的英姿勃發。從“9·11”“驚魂一刻”,到范小青、李蘭妮二位美女作家帶病來西部,健康回故里;從航天城的歡聲笑語,到董宏猷鳴沙山歷險……留下了一段段文壇佳話……

2004年9月的“東部作家西部行”是我爭取來的。

2004年初春,中國作家協會的全委會在昆明滇池畔的海埂舉行。會議總結過去一年的工作,其中一項是舉辦了第三屆“西部作家東部行”,收獲很大。中國作家協會連續三年組織“西部作家東部行”,組織西部欠發達地區的作家到東部參訪,感受東部改革開放的氛圍,見證祖國和平崛起的步伐與身影,收獲自不待說,同時也體現了中國作家協會轉變作風、關注西部的良苦用心。不知什么原因,我心里有些不舒服。實際上是心理不平衡:東部經濟發展迅速是事實,西部欠發達也是事實,可經濟領先并不等同于文學也一定領先,精神生產與物質生產的不平衡性,馬克思、恩格斯早就論述過。再說了,尺有所短,寸有所長。我們西部也有值得驕傲的閃光點……于是我在大會發言時,提出下半年我們將組織一次“東部作家西部行”,走絲綢之路去敦煌,同時參訪令國人驕傲的金川公司及東風航天城……

我的發言受到與會者的歡迎。會后,中國作家協會黨組書記、副主席金炳華高興地對我說:你的發言很好,已有好幾位全委表示,很感興趣,愿意參加。他要我回去抓緊落實,可能的話,他也想去。炳華書記是一位頗受作家尊重的領導,對人友善,工作細致入微,很有親和力,他能親自率團,自然是再好不過了。不過,這也增加了我的壓力,驀然感到,我這一“炮”放得有些冒失——我們的經費一直很緊張,如果沒有企業贊助,靠我們自己,很難辦成這種大型活動。我首先想到了金川公司。而此時的金川公司早已人事更迭,新上任的掌門人李永軍經理,尚未直接打過交道,只是在2000年作家代表團訪問金川時,他來“三招”敬過一次酒;那時他剛走馬上任,正在“龍首山莊”主持一個全國性的會議;而且他是外地交流來的。他能像以往的公司領導那樣支持贊助文學活動嗎?《飛天》與金川公司的文學情緣還能延續下去嗎?……

帶著一連串的“問號”,帶著“東部作家西部行”的策劃方案,也帶著我的惴惴不安,來到了金川公司。結果是出乎意料的順利,李永軍經理給出了四個字的答復:同意聯辦。

“9·11”是令美國哀痛、世界震驚的日子,鬼使神差,我竟將這一天定為“東部作家西部行”的作家在蘭州集結的日子,而且絲毫沒有意識到有何不妥。接機時見到范小青、李蘭妮二位美女作家,她們一邊用手拍著心口窩,一副驚魂未定的樣子,說:“這是你選的好日子!害得我們心里一直打鼓,直到飛機落地,這顆‘懸著’的心才落下來。”

中國作協創聯部主任孫德全告訴我,參訪團的名單早在8月初就定了,團員中有一半以上是東部省份的“主席”級人物,因為炳華書記想來,未再確定團長。炳華書記實在太忙,他是人大常委,8月要帶隊外出視察,只好推到9月;9月初參加中央全會的通知又來了,又不能來。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實際上,人在官場,也身不由己。不能再推了,再推河西就冷了。于是炳華書記發話“放行”。此時又遇到新的問題——千軍易得,一將難求——團長沒有合適的人選。原貴州省委常委、宣傳部長張健同志,奉調出任中國作協黨組副書記,凳子尚未坐熱,便被炳華書記派為團長。剛從西部來,率團訪西部,令張健書記自己都始料未及。一波三折的“東部作家西部行”終于成行了,首日又遇“9·11”,雖是“虛驚”,畢竟令東部同行出了一身“冷汗”。責無旁貸,這是我的“罪過”。

好事多磨。多磨終成好事。

第二天上午,安排作家們瀏覽蘭州市客——登白塔山,俯瞰黃河,心胸為之滔滔;走百里黃河風情線,看母親河惟一穿城而過的城市蘭州,風姿綽約,亮點盡出;作家們旅途的辛勞,虛擬的“驚恐”,蕩滌一空……

作家們對蘭州的半天參訪,贊不絕口,說很緊湊,很突出,印象深刻。我說這要歸功于“導游”范文,他是作家,亦是蘭州旅游局局長;作為作家,他要盡心,作為局長,他要盡職,能不出彩嗎?

帶著愉悅的心情,下午安排了分上下兩個半場的活動——上半場由當地作家同仁出席歡迎座談會,主要由東部作家“傳經送室”,也有省作協領導對本省文學發展的情況介紹,是一種雙向的文學交流;下半場省委分管文藝的領導、省委宣傳部領導及省文聯領導出席,為采風團壯行。無論是上半場,還是下半場,都氣氛熱烈,發言踴躍,其樂融融;東部作家興奮之情溢于言表,西部作家誠摯友好展露無遺……

下午的活動結束,我長長地出了口氣,籌備了半年多的“東部作家西部行”的開場鑼鼓總算敲響了。不過有條花絮值得一記。下午的座談會進行到一半時,有人遞條子,希望來自深圳的作家李蘭妮發言。其實李蘭妮、范小青都在我擬定的發言名單中,我知道美女作家到哪兒都會受到矚目與歡迎;我原計劃把她放在最后“壓軸”,既然有人點名,我順勢念了條子,請蘭妮發言。李蘭妮先介紹了改革開放前沿深圳的文學發展狀況,接著談她自己的創作體會,還談了她在創作中的問題與困惑……李蘭妮的發言很深入,也很出彩,從掌聲的熱烈程度,不難判斷,很受作家同行歡迎。不過她的“開場白”有點“油”,她說:“在我們深圳,一流智商的人都經商賺錢去了,二流智商的人都當官掌權去了,只有像我這樣的三流智商的傻子還在堅守文學……”“開場白”引起哄堂大笑,此時我見坐在我旁邊的張健團長皺了皺眉。按照慣例與禮貌,會議結束前主持人應該請領導講話,我打破了這一慣例,以時間緊張為由,簡單地總結幾句,座談會就“轉段”了。實際上我的真實想法,是怕團長“點評”李蘭妮的開場白,弄得她下不來臺。好在,團長事先與我有約,座談會他只聽不說,下半場壯行儀式時他再致答詞。這很符合官場的對等原則。對等也是一種和諧。

果然如我預感,會后張健團長當面給予李蘭妮的“開場白”八個字的“嚴厲”批評:“陰陽怪氣,胡說八道。”對于批評,李蘭妮又是作揖又是鞠躬,表示“認罪”,不過她也還以八個字的說明:“虛心接受,堅決不改。”李蘭妮的率真,讓這位剛剛“轉崗”的團長沒了脾氣。

參訪團13日在武威停留一天,14日中午抵達金川。一如既往,受到公司領導的熱烈歡迎。下午,李永軍經理全面介紹了公司的發展情況。參觀由工會主席吳國賢陪同。在這兒,東部作家用得最多的詞是“沖擊”、“震撼”、“想不到”;大胡子詩人、兒童文學作家董宏猷,用“絲綢之路上的雙星閃耀”來描繪、形容金川公司與東風航天城。可見,金川公司所展現的現代工業文明、現代高科技裝備水平,給參訪作家的印象是多么的深刻。

作為金川公司的常客、老朋友,我的感受又有所不同,無論是公司的歷時性的縱向發展,還是共時性的橫向比較,此行我又增加了新的深刻記憶。其一,是金川公司已全面地融入了全球經濟一體化進程,鎳、鈷等產品,已在倫敦有色金屬市場掛牌上市;其二是與上海的寶鋼強強聯合,建立了戰略合作伙伴關系;其三是30萬噸產能精煉銅項目,第一期15萬噸已建成投產,第二期15萬噸正熱火朝天地進行中;其四,與外國公司聯合,成立了跨國公司,保證了礦石等原料的供應……這些大舉措,大行動,已超越了傳統的企業模式,具有了和平崛起的世界意義。從此,公司的領導,不僅要關心北京的“天氣預報”,倫敦、悉尼的“陰晴冷暖”也要時刻掛心頭了。就鎳、鈷等有色金屬產品的供求關系而言,由單行道變成了雙行道,以前是世界影響我們,而今我們也影響世界了。與此相關聯的也是更為重要的,標志著中國企業家的成熟——由只關心計劃、生產任務的管理者,已蛻變成敢于在世界舞臺上博奕的戰略家了。這一變化無異于由蛹化蝶,無異于鳳凰涅槃的烈火重生。

此行有幾件堪稱文壇佳話的軼事,值得一記。

其一是范小青的“腰”病好了。

作家以碼字為生,先是爬格子,后是敲電腦,一天要坐數小時、甚至十數小時,久而久之,積勞成疾,腰椎病、頸椎病便成了作家的職業病。范小青到蘭州的第二天,就感到腰部不適,憑經驗判斷,老病又要復發了。不過復發得實在不是時候。如在家中,遵醫囑臥床靜養,或可渡過難關。可現在……考慮再三,范小青提出,河西不想去了。出師未捷,先病倒一員大將,顯然不是好兆頭。于是團長做工作,團友慰留,加上我的“特別”保障措施——將大巴車的第一排的兩個座位,外加一個行禮箱,組成一張“臥鋪”供范小青專用,再派《飛天》的一位剛剛大學畢業的女編輯,形影不離,拎箱提包,侍候在側……

出于責任,也出于感動,范小青上了車,與友同行,以觀“后效”。而這“后效”竟出奇的好——到了武威就能同大伙一起參觀了,到了金川,可以說完全好了。談起這一“奇跡”,范小青歸功于我“發明”的“臥鋪”,一路顛簸,搖搖晃晃,猶如按摩,把即將“造反”的腰椎給“鎮壓”下去了。可能有些道理。久病勝名醫嘛,更何況是名作家呢!不過,我不敢貪天之功居為己有。

范小青是一位高產的作家,短、中、長篇并舉,以綿密又溫婉的女性話語,展示現實生活中的復雜沖突,深得文學界好評及讀者歡迎。大家都知道她在文場的盛名,其實她在“酒場”也是一員驍將,甚至堪稱酒場上的“巾幗豪杰”。我們來到酒泉的東風航天城,基地副司令劉慶貴將軍負責接待我們,并始終陪同參觀訪問,有時還親自講解。劉將軍是總工程師出身的高科技型領導,還是航天城的“外交家”,幾次“神舟”號飛船的發射,他都分工負責接待,是與黨和國家領導人零距離接觸的人物,也是與航天員零距離接觸的人物。劉將軍在我們到達當晚的歡迎宴會上,展現了他的“外交”才干與接待“藝術”——他率領指揮由四五名大校、上校組成的“軍團”,向作家參訪團發起了一波又一波的“進攻”,而且目標明確,直指張健團長。團長受到“圍攻”,紀宇、董宏猷、盧德志、謝宜興、葛安榮等男同胞奮勇解圍,無奈實力不濟,紛紛敗下陣來。在這危急時刻,一直冷眼旁觀,不顯山不露水的范小青站了起來,把大校、上校“軍團”敬團長的酒照單全收,而且禮尚往來,一一回敬。范小青“奇兵”天降,打亂了劉將軍的指揮體系,“進攻”遭到抑制。但范小青并未“收兵”,而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把進攻的“火力”直指劉將軍。劉將軍以“胃部不適”防守,范小青則以“我是躺著來的航天城”破解,加上范小青敬酒另有絕招——先干為敬,然后舉著空杯在空中定格,眾目睽睽,你不喝酒,決不放下。劉將軍在連喝三杯范小青的敬酒之后,急忙宣布:“友誼第一,共創和諧。”

最好的防守是進攻,范小青深諳“軍事”韜略,深得個中三味。

是晚,歡聲笑語,其樂融融。以前是“秀才遇上兵有理說不清”,而今是“作家遇兵團,航天城里盡歡顏”。

范小青更大的收獲還是在“文場”,她的散文,記述了她在蘭州、武威、金川、航天城的感受,抒發了她對西部的深情。她的獲魯迅文學獎的短篇小說《城鄉簡史》,以甘肅進城務工的家民為主人公(之一),展現他們的勤勞、善良與真誠;城鄉交叉,底層敘事,反映的卻是社會的發展,時代的進步。小人物,大時代,已成為范小青小說創作的顯著的藝術特色。

作家啊,生活猶如你的銀行存款,說不定什么時候靈感一來,提取出來就能派上用場。

最近有消息傳來,在江蘇省的作代會上,范小青當選為作協主席,成為名副其實的“黨、政一把手”,統領的是文學大省也是文學強省的江蘇的文學大軍。

其二,李蘭妮帶著“抑郁”來西部,帶著歡樂回深圳。

李蘭妮是少年得志的女作家。她八十年代初開始發表作品,三十多歲就拿到了“文學一級”的正高級職稱,出版了中短篇小說集和一部長篇小說,還有四五部散文集,她寫的電視劇曾在央視黃金強檔熱播,獲過“飛天獎”及中宣部的“五個一工程獎”及廣東省的“魯迅文藝獎”……

可人生多難,也多磨,李蘭妮患了癌癥,動了大手術,進行化療,又得了“抑郁癥”……李蘭妮帶著“抑郁”也帶著家人及親友的“爭議”毅然決然地來到了西部。

我對李蘭妮說,你的病已經好了,起碼也好了一多半。李蘭妮問何以見得。我說你想啊,凡是“癌”“抑郁”的患者,甚至包括其家人、親友,都是諱談病情的;因為這話題太敏感,太沉重,也太殘酷。而你逢人必大談自己的“癌”、“化療”及“抑郁”,說明你已超越了對這兩種病的恐懼。超越本身是戰勝的前提。傾訴呢?是一種宣泄。思想上戒除了恐懼,情感情緒得到了宣泄,這已經達到健康的正常人的標準了。評點評說需要距離更需要勇氣與自信——這三者你都有了。

“東部作家西部行”一路走下來,更是印證了我對李蘭妮的分析與判斷——眉飛色舞是她的招牌表情,手舞足蹈是她的招牌動作;卡啦OK有她的歌聲,舞池里有她的身影,甚至酒場上也不怯陣,她端著酒杯,跟在范小青身后起哄,“內戰”內行“外戰”也內行。

李蘭妮身心康復的確證,是她西部之行后推出的《曠野無人——一個抑郁癥患者的精神檔案》。這三十四萬字的煌煌巨著,是一部跨文體的寫作,既有對童年回憶的隨筆,又有專業、冷靜的學術分析和個人經驗、感受,還有權威著作,資料的鏈接和補白。一百一十六篇日記后面的隨筆告訴我們,一個人要找到抑郁的根源,必須從童年,從家族,從精神文化,從基因傳承里去找。隨著知識的爆炸,科技的飛速發展,人類對自然、社會、物質、世界、宇宙的認識越來越多,越來越深入;形成強烈反差的是,人類對自身的認識卻少得可憐,也貧乏得可憐。讀《曠野無人——一個抑郁癥患者的精神檔案》,你會感同身受,體會到“抑郁”給患者身心造成的巨大的痛苦,你也會感受到生命力的頑韌及創造力的勃發。現實與夢境同在,意識與潛意識交錯流動,原我、自我與本我相互博弈,病案、日記與醫著,分析雜陳……毫無疑問,此作屬文學的“另類”;正因“另類”的不斷涌入,文學才變得豐富而絢爛。

其三,董宏猷鳴沙山歷險。

初識董宏猷,你很難把他與文學聯系到一起,尤其是很難把他與兒童文學聯系在一起。他體格魁梧健壯,長發披肩;樂觀風趣,一臉卡斯特羅式的大胡子,加上他的現代派裝束及胸前懸掛的“長槍”“短炮”,簡直就是一個國際旅行者,探險家;其實他心地善良,純真而綿密,深諳兒童心理,充滿愛心,是主打“兒童文學”的作家。當然,由于他的多才多藝,由于他的興趣廣泛,也由于他的才華橫溢,精力過人,他的文學成就是多元的,甚至旁及文學之外的藝術門類。他能在九省通衢的水旱碼頭武漢立足,能在人才濟濟獲有“天上九頭鳥,地上湖北佬”美譽的湖北發展,且年紀輕輕就當選武漢市的文聯主席,足見其功夫不俗,成就了得。董宏猷的與會成為“東部作家西部行”的一道獨特風景,他的幽默詼諧,他的妙語連珠,常常引爆團內的歡聲笑語……

董宏猷是團內最勤奮、最忙碌的人。除了文學采風而外,他還有攝影的創作任務。為了拍日出他常常誤早飯,為了拍攝晚霞他經常飯吃到一半提上相機就往外跑。車過烏鞘嶺,為了拍馬牙雪山,停車半小時;在航天城為了拍“晨曦中的發射塔”他受到衛兵的盤問……而最驚險的一幕是發生在敦煌鳴沙山……

“鳴沙山·月牙泉”是敦煌的八景之一,是來訪者必游之處。通常情況下游鳴沙山的最佳時機是在晚飯之后。此時,強烈的陽光留給沙山的灼熱逐漸散去,光線柔和,氣候宜人;駝隊呈現剪影,月牙泉在周圍高大沙山的映襯下,泛著幽幽的波光,楚楚動人;無論登山鳥瞰,還是駐足觀賞,都能給人以美感及靈感……可是作家團由于沿途的耽擱,到達鳴沙山時天色已晚,時近黃昏。此種狀況對作家、詩人而言,并無大礙,他們除了眼睛的觀察還可以調動他們的想象與感覺。況且朦朧本身就是美。攝影家就苦了——沒有光線,美從何來!最郁悶的是董宏猷。為了彌補缺憾,第二天日出前他只身趕往鳴沙山,公園未開門,他只有翻越鐵柵欄而入。此時的鳴沙山、月牙泉,曠野無人;旭日噴薄欲出,紅霞滿天;駝鈴叮咚,魚貫而行,準備迎接游人……

董宏猷滿懷喜悅,“長槍、短炮”各司其職,進入了忘我的創作狀態……正當他得意忘形之時,公園警衛趕來,把他捉個正著。面對警衛,董宏猷態度十分謙恭,急忙掏出昨晚的門票,證明并非“擅自闖入”,又從鼓鼓囊囊的攝影包中掏出攝影家協會的會員證,證明自己攝影家的身份……在警衛“驗明正身”的過程中,他解釋說,他是攝影家,誤入“歧途”參加了作家參訪團,影響了他的攝影創作……同時,他從相機中調出他剛剛拍攝的“鳴沙山日出”“月牙泉晨曦”及“大漠駝隊”等作品,讓警衛欣賞他的“專業”水平,并說他的作品在全國報刊發表后,會如何如何提高他們公園的知名度,游客會如何如何的增加,效益會如何如何的翻番……兩位年輕的警衛,由警惕而感動,態度發生了迅速的變化,不僅絕口不再提“罰款”的事,而且還請董宏猷到警衛室喝茶。董宏猷看了看表,說來不及了,再晚就趕不上當日的參訪活動了。臨別他還不忘給兩位年輕警衛立功表現的機會,他說:“給你們領導匯報,由于你們熱情友好的接待,五位數以上的宣傳廣告費,我也就免了……”

活動結束后,董宏猷很快就寄來了他激情澎湃的謳歌西部的長詩,同時寄來的還有數十張他的攝影作品。我在編發他長詩的同時,也用《飛天》的黃金廣告版面——封二、封三及底封,刊發了近二十幅他的攝影作品。

董宏猷免了鳴沙山五位數以上的廣告宣傳費,《飛天》付出了不少于五位數的黃金廣告版面。董宏猷,我們扯平了!

F.思念金川,實際上是思念金川人,思念那些篳路藍縷以啟山林的老一代企業家——李林、王文海……他們把畢生的汗水、心血及情感,統統留給了金川;思念那些在改革的大潮中領導企業超常規發展的弄潮兒——王德雍、楊學思、楊金義、李永軍……他們是共和國和平崛起的親歷者,見征者,參與者,奉獻者;思念那些金川公司的文友——《飛天》的作者,他們的詩歌、散文、小說等,豐富并繁榮著公司的企業文化,也支持并推動著《飛天》的發展;思念金川,還因為經常見到、遇到、碰到文學界的師長、文友,令我的思念由單聲道變成了多聲道,由平面的變成了多維的、立體的,由黑白的變成了多彩的,由個人的記憶變成了群體記憶……

1984年夏,我在蘭州機場大廳排著長長的隊等候安檢,準備搭機前往北京,參加一個學術會議。那時的中川機場,條件簡陋,進出港都在一個大廳,不像現在是樓上樓下分開的。恰在此時,新華社記者曹永安(長期采訪報道工業建設)從北京歸來,見我排隊,過來交談。這時,在我前面的隊列中,隔著三四個人,有一位長者,中等身材,體形微胖,兩眼炯炯有神,突然轉過身來,跟曹永安打招呼。曹永安急忙把我拉到這位長者面前,用略帶夸張的口吻向我介紹:“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金川公司的大老板王文海!”接著曹永安又把我作了一番介紹,特別強調我是他的“鐵哥們”,并加重語氣對我說:“到北京你把王老板跟緊,吃、住行大老板全給你包了。”

我很了解曹永安幽默、詼諧、風趣的性格,對他的話只當玩笑;王文海似乎也不當真,邊笑邊說“沒問題”。

安檢完了,接著便是登機。恰在此時,電閃雷鳴,暴雨如注,剛開始黃豆般的雨滴打在水泥地面上,除了乒乒啪啪的響聲外,還騰起一片煙霧,幾分鐘后隨著地面積水的增厚,雨滴變成了水泡……許多乘客開始有些猶豫,希望等暴雨停歇或變小時再登機,可暴雨沒有絲毫停歇或變小的意思,加上廣播不斷地催促,只好冒雨而行。候機室里人越來越少。我看了看王文海,說咱們走吧。王文海說再等等。我突然發現,他沒帶雨具。于是我撐開傘,背上包,提上鞋,同王文海抱作一團,趟水登機……

老天爺真會捉弄人,我們剛剛找到各自的座位,天就晴了,而且沒有影響飛機按時起飛……

這是我第一次見王文海。正是這次中川機場的邂逅,促成了我們的忘年交。王文海正如曹永安所說,在冶金界是位鼎鼎大名的傳奇人物。抗日戰爭時期,他懷揣理想,中學畢業奔赴延安,投身革命,無師自通,自學成材,成為冶金專家。解放后他在東北工業局工作,為迅速恢復日據時期建成而戰后已破敗不堪的葫蘆島鋅廠,立下了汗馬功勞。日本人為之瞠目。50年代初,后來成為黨和國家領導人之一的××從蘇聯留學歸來,分配在王文海手下工作。星期天,王文海開著一輛解放戰爭時期繳獲的美式吉普車,到30公里外的某地為××介紹對象,過河沒有橋,結果車在河中熄了火,他同××一同趟水推車,傳為佳話……1958年,“大煉鋼鐵”以勞民傷財而告終,毛澤東深感需要學習,請人講課,王文海就是到中南海為毛澤東講冶金課的老師之一……

后來?是什么時候?“文革”之后了,王文海率冶金代表團訪問日本,日本冶金界的一位“大佬”,請王文海喝酒。王文海如約而至,桌上只有兩瓶日本清酒,等了半天也不上菜。王文海問:“沒菜嗎?”

“我說請你喝酒,沒說請你吃菜呀!”大佬答。

第二天王文海請這位“大佬”吃飯。

客人入座后,服務員上了兩碗白米飯。大佬不吃,問:“酒和菜呢?”

王文海說:“我說的是請你吃飯,沒有說請你喝酒吃菜呀!”

兩人相視大笑……

經過這次“智斗”,這位日本“大佬”同王文海成了朋友。

關于王文海的傳奇經歷,是曹永安告訴我的;關于同日本大佬不打不相識的“智斗”,是王文海親口對我講的。當然,這是后話……

……

在首都機場,我被涌動的人流推著往前走,左顧右盼,想找到王文海,向他打個招呼,算是告別,但始終未見。大約二十分鐘,我提上托運的旅行箱走出接機大廳,驀然發現,王文海正站在一輛黑色的轎車旁等我,褲腿綰得老高,仿佛蘭州的暴雨下到了北京,剛剛停歇。剎那間,我深受感動。坐上車,王文海問我聯系好住處沒有,沒有就直接送我到公司駐京辦事處。我說朋友幫我聯系好了,在社科院招待所。

又問我什么地方。我說在崇文門西大街,新橋飯店隔壁。于是他吩咐司機先送我。臨下車,他把辦事處及家里的電話留給我,并再三交待,不要客氣,在京期間,有事,用車,就打電話……

這是我與王文海的初次相識,他的誠摯友好,和藹可親,給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二十六年后的今天,憶及這段往事,包括一些細節,仍歷歷在目,栩栩如生,恍然如昨。而這一切竟緣自一次邂逅,緣自曹永安的一句玩笑。

1988年夏,我同老主編楊文林陪同湖北作協的老領導駱文及其夫人王淑文赴敦煌訪問。事畢,在嘉峪關送走客人,老主編提出,想到金川看看。我問有事嗎?老主編說,李林、王文海離休后,雖然北京有家,但每年夏天都到金川來避暑,去看看他們,好久不見了,挺想念的。

那時,《飛天》與金川公司的交往,就像走親戚一樣,早已超越了“無事不登三寶殿”的階段。

我們依舊被安排在“龍首山莊”。果然如老主編所說,王文海、李林都在。長期的交往,彼此成為朋友,言談便多了許多隨便與自在。以前我們跟著曹永安戲稱李林“203”首長,以為只是緣自小說《林海雪原》對少劍波的稱呼,此次才弄明白還另有原委——李林離休后,長期住在“龍首山莊”的“203”套房。據說公司第一招待所的稀飯熬得好,適合老書記的口味,于是每日早晨服務員陪同乘車到“一招”喝稀飯;“二招”的飯菜做得好,然后返回在“二招”用午餐及晚餐。平時,服務員陪老書記聊天、讀報、打撲克都算工作……公司對這位老革命、老領導、有功之臣的關懷體貼,真的是無微不至啊!

在金川,有時我們會到李林、王文海的房間聊天,更多的時候是在晚上的納涼時間見面。仿佛是一種約定,新聞聯播一結束,在“二招”前樓的廊檐下,服務員已擺好了許多藤椅及茶幾,此時,納涼的人端著各自的水杯,陸續到達。參加者包括常來常往的客人,李林、王文海幾乎是不變的參與者,而且李林總是率先到達。是晚,我同老主編楊文林見李林已坐在廊檐下,急忙趨前問候。問候自然稱他“203”首長,每當此時,他總要罵一通曹永安——

“都是曹永安這小子給我起的這綽號!扯淡,挨得著嗎?咱能跟人家少劍波比么?人家又年輕又漂亮又能干!”

“‘203’今年高壽?”我問。

“不行啦!老啦!81歲啦。”

“不老。與咱們國家主席楊尚昆同齡,正是干大事業的時候。”

“唉!咱與人家不能比呀!人家年齡越大越干大事,咱連小事也干不了啦!”

接著是一陣爽朗的笑聲……

老主編楊文林深情地回憶公劉來金川的情況,以及公司與《飛天》合辦的許多文學活動,感謝之情溢于言表。談及此,老書記伸出兩個手指,邊笑邊輕描淡寫地說:“兩片鎳嘛!無非是兩片鎳嘛……”

一般人很難理解“兩片鎳”的含義。我同老主編楊文林自然清楚,當時公司創造的中國名牌——“金駝牌”鎳,在國際市場每“片”的價格近萬元。老書記的言下之意是,贊助你們搞一次活動,無非是“兩片鎳”的事情。我同老主編很清楚,正是金川公司“兩片鎳”又“兩片鎳”的贊助支持,令《飛天》這本偏處西北一隅,原本默默無聞的省級文學期刊,在全國名聲大噪,迅速發展為具有全國影響的大型文學月刊。我們很清楚,還是金川公司“兩片鎳”又“兩片鎳”的贊助與支持,使我們能夠舉辦一期又一期的詩歌、散文大獎賽,舉辦一期又一期的筆會,為那些“小荷才露尖尖角”的青年作家,提供施展才華走向全國的機會與平臺。我們更清楚,也是這“兩片鎳”又“兩片鎳”的贊助與支持,將全國的優秀作家一批又一批地請來,像蜜蜂戀花一樣,將隴原的花粉采集起來,釀成營養豐富、芬芳四溢的文學之“蜜”,營養著企業,營養著隴原,也營養著全國……鎳被稱做現代工業的“維生素”與“鈣”,而金川公司又把這工業強國的“秘方”,奉獻給文學,將“兩片”又“兩片”的鎳,注入文學,變成文學的“維生素”與“鈣”,增添著文學的色彩,也增添著文學的硬度與厚重!

納涼的人多起來了。王文海踱了過來。圓口布鞋、圓領的白色的老頭T恤衫是他的標準裝束;背著手踱來踱去是他的標準動作;說話時臉上的表情很堅定,給人釘是釘鉚是鉚的信任感。我、老主編同王文海互致問候,并各自敘說著自己也詢問著對方的近來境況……同樣的,老主編楊文林也向王文海表達了謝意。王文海說:“支持是相互的,我們支持了你們的文學活動,你們也支持了我們的企業文化。毛主席說‘沒有文化的軍隊是愚蠢的軍隊’,實際上,沒有文化的企業也是愚蠢的企業。”

不一會,王德雍、楊學思、楊金義等現任的公司領導班子成員相繼到來,向大家打過招呼,進入賓館。可想而知,他們要加班開會。

“大企業的領導真是辛苦,大熱天的大家都休息了,他們還要加班加點。”我對王文海說出了我的感慨。

“今晚是我召集他們開會,跟他們談談礦山的建設問題。公司的二期擴建工程、閃速爐建設已經上馬,礦山的建設如果跟不上,將來很可能出現等米下鍋的困境。那時候后悔就晚了。”王文海說罷笑了笑,算是對我感慨的回答,亦是與我們告別,然后轉身進入賓館開會去了。

什么叫未雨綢繆?什么叫高瞻遠矚?什么叫人無遠慮必有近憂?……王文海用行動給出了答案。

人啊,真是奇怪,在哪兒吃過苦,把汗水、心血及青春揮灑在哪兒,就對哪兒有感情。像李林、王文海這些既是老革命又是共和國企業的開拓者,老了,離休了,本該與親人團聚,含飴弄孫,享受天倫之樂……可企業發展,職工的生活仍讓他們朝思暮想,牽腸掛肚。這一切只能說明,金川——鎳都,這兒的大漠戈壁、山川河流、花草樹木、人文地理,已融入了他們的血液,化作了他們的生命與靈魂……

有位世界著名的經濟學家,指出發展中國家在工業化的起步階段,困難重重:缺資源、缺資金、缺設備、缺技術……但這些并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也最稀缺的“資源”是企業家。金川公司持續地超常規發展就是最好的明證:王德雍、楊學思、楊金義、李永軍……這一代接一代的金川公司的掌門人,他們踏著前輩的腳印前進,踩著前賢的肩膀攀登,開拓進取,成就斐然;他們具有企業家的氣魄膽略,亦有人文主義的情懷,主抓企業生產,承擔歷史責任,共創社會和諧,“兩片鎳”精神代代相傳……

思念是人類獨有的一種情感,很美好,很溫馨,可以留住歲月,將印象轉為記憶,化瞬間為永恒;思念是全方位的超越時空界限;思念包括對“缺憾”的思念,也能產生美感……

2004年春,金川公司工會主席吳國賢來編輯部找我,說公司要建一座科技文化廣場,其功能除了供公司職工及鎳都市民集會、鍛煉、休閑之外,主要任務是承載公司的發展歷史。歲月易逝,精神長存。這是一項功在當代,利在千秋的工程。吳國賢主席要我推薦一位辭賦高手,寫一篇《鎳都賦》,立于廣場,以志永遠。我立刻想到了素有“巴山鬼才”之稱的魏明倫兄。他是一位辭賦大家,近幾年常有絕佳辭賦問世,世人矚目,頗受好評。我當著吳主席的面撥通了魏明倫的手機,當即傳來對方低沉的沙啞的聲音;寒暄數語,便給了我當頭一瓢冷水:魏明倫患糖尿病正住院接受治療,對于敦煌、絲綢之路、金川公司他向往已久,心儀已久,只是在醫生及夫人的雙重“嚴管”下,他寸步難行……后來我又推薦了蘭州軍區的“將軍”級的散文大家楊聞宇,并陪同前往金川,面見吳國賢主席,共同研究采訪事宜。楊聞宇是《長征組歌》的詞作者、原蘭州軍區政委、將軍詩人肖華的三大秘書之一;肖華的另外兩個大秘書,一是堪稱小說大家的李鏡,一是官至中國人民解放軍副總參謀長的上將張×。強將手下無弱兵,信然,誠然。不久,楊聞宇寫出了一篇精美的《鎳都賦》,嘔心瀝血,字字珠璣,回顧金川公司的光輝歷史,謳歌鎳都開拓者的博大胸懷,盛贊金川的不朽精神……可惜,此作未被選中。這說明主持者要求之高,之嚴,一般作品難以企及,也說明另有高手勝出。

楊聞宇的《鎳都賦》也派上了用場,在《人民軍隊》報刊出后廣受軍內好評。沒有幫上忙——確切說沒有幫成忙,有一種“欠債”的感覺,在我的內心留下了深深的缺憾,而今這“缺憾”變成了長久的思念——金川的科技文化廣場建成了嗎?矗立于廣場之上的《鎳都賦》出于何人之手?……

思念金川,腦海中經常閃現一些文友的形象,他們是一群文學的“發燒友”,在公司內部他們是發展繁榮企業文化的骨干;對《飛天》而言,他們以詩歌、散文、小說等樣式的文學作品,支持、支撐著《飛天》的發展。蔣克忠、楊華團的散文、小說貼近現實生活,躍動著時代精神,很受讀者歡迎。杏果(李盛國)是中短篇小說的寫作高手,他的《幸福溝軼事》寫了一群類似于農民工的冶金建筑工,他們掙扎著也拼博著、辛苦著也幸福著,他們把汗水、心血、辛酸、痛苦與喜悅摻和在一起,推動著國家重點工程的建設。《幸福溝軼事》在《飛天》1981年12期甫一刊出,就廣受好評,被《小說月報》轉載,且入圍全國優秀短篇小說獎提名;獲全國的文學獎,殊為不易,提名入圍也相當困難。

還有高和。早在上世紀的八十年代,我就結識了高和,當時他在公司辦公室工作,任副主任;每次《飛天》與金川公司聯合搞活動,他都和公司宣傳部一起負責聯絡接待。他工作的踏實,認真、高效、細致、熱情給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但是把高和與文學對接卻是在1993年的那次筆會上,他給我一包厚厚的小說打印稿——題為《貴金屬》的中篇小說。我們本來很熟,可當他把稿子遞給我的剎那,竟像所有初次投稿的作者見編輯一樣,頓時顯得很靦腆,臉上顯出赧然之色。他有點不好意思地說,這是他寫著玩的,請我多批評。我本想與他交談幾句,他急急忙忙地走了。長期的編輯生涯,養成了一種習慣,無論多晚,睡前躺在床上讀點文字,仿佛有“催眠”的功效,準能安然入睡。當晚,我打開高和的《貴金屬》準備翻幾頁睡覺,然而大大出乎我的意料,五萬多字的中篇,我竟一口氣讀完了,激動、欣喜幾乎令我徹夜未眠。

上世紀的90年代初,工業題材的文學創作正經歷一次“危機”,陷入低谷,工業改革“摸著石頭過河”,八仙過海,各顯其能。面對紛紜多變的現實,作家似乎無從下手,陷入迷惘……而《貴金屬》恰恰反映、描寫、表現了工業企業的改革現狀;鮮活的人物,錯綜復雜的矛盾,改革與保守的博奕,困難與希望同在,機遇與挑戰并存……這一切,撲面而來。

第二天,我把《貴金屬》轉給了同在筆會上的我的頂頭上司、時任《飛天》主編的李云鵬。云鵬問我看了嗎?我說看了。他又問怎么樣?我給予了三個字的答復:有特色。我想說的是“很有特色”,為了留有余地,我把“很”字留在了心里。云鵬何時看的我不清楚,評價如何我也不知道,結果卻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作為新的一年的開篇之作,《貴金屬》赫然在目地刊載于《飛天》1994年1期頭題。

誰能想到,這竟是高和的小說處女作,真的是出手不凡。之后高和與我們雖仍有交往,但再未讀到他的新作。接著傳來消息,高和調往廈門,地處東南,仍然“有色”。再后來,也就是十年之后的2003年,高和給我和云鵬寄來了洋洋灑灑的近40萬字的長篇小說稿《接待處處長》。他知道《飛天》不發長篇,寄給我們一是希望聽取意見,二是希望我們能推薦給出版社,看能否出版。彼時的高和,僅憑一個中篇《貴金屬》,很難引起文學界及出版界的關注,尚是一支“潛力股”。《接待處處長》是寫“反腐倡廉”的,其題材的獨特,角度的新穎,人物的鮮活,像十年前讀他的《貴金屬》一樣,令我激動不已,興奮不已。而且我與云鵬又一次取得了共識,并分別寫了推薦意見,轉給了某出版社,希望他們能夠出版。結果數月沒有回音,追問,答復是正在審閱。又數月,再追問,答復是“暫留待定”。原因有二:一是題材過于“敏感”,怕“犯禁”,需等等看,二是市場前景不明朗……

我深感歉疚,愧對高和。

正當《接待處處長》躺在某出版社“暫留待定”之時,作家出版社于2005年將其隆重推出,而且一炮走紅,廣受讀者歡迎,開創了以職務名稱為書名的官場反腐小說的先河。此書還引起了當年全國一些“兩會”代表的重視與熱議,由此誕生了“亞腐敗”一詞的流傳。屢屢加印,又屢屢脫銷,新浪網點擊量已經達到了1億3千多萬次。作家出版社的編者說:“遺憾的是,因為當年看不準此書的市場前景,為了降低成本,刪去了近10萬字。如今高和又寫了《接待處處長》后傳《中國式飯局》。為了彌補《接待處處長》這本書的10萬字之憾,并讓讀者能夠配合著閱讀這兩本書,我們決定出版經過作者修訂后的《接待處處長》全本,修訂版,并與《中國式飯局》一起上世,以饗讀者。”(《接待處處長》全本,修訂版,出版說明,作家出版社2009年5月版)

那么,增加了10萬字的修訂版的《接待處處長》與《中國式飯局》出版后的反應如何呢?2009年5月出第一版,至2010年元月,半年多的時間就加印了四次。暢銷與熱銷,可見一斑。出版社賺了多少銀子?屬商業機密,不好打探,可以肯定的是賺了個盆滿缽滿。想起此書曾在某出版社“暫留待定”,不禁令人生出感慨:一家出版社需要高水平的編輯,更需要有氣魄有眼光的出版家;出版猶如投資,前怕狼后怕虎,面臨商機,猶豫不決,不可能賺到錢,更不可能賺到大錢。

除了以上提及的《接待處處長》和《中國式飯局》,作家出版社推出高和的長篇還有《局長》、《妻禍》、《我和我的土匪奶奶》、《官方車禍》、《流行性婚變》、《花姑娘》,加上另外一家出版社出版的《越級訴訟》等共十三本之多,平均半年一部長篇。高和,這位從金川公司走出的作家,四五年間,能刮起一股又一股的“高和旋風”,創造一次又一次的“高和現象”,在中國文壇實屬罕見。這令文壇及出版界刮目相看,也令我這位知根知底者頓生感慨——金川人杰地靈,金川公司人才濟濟,藏龍臥虎。更令我驚嘆的是,高和的文學之路,竟與金川公司有著驚人的相似——都是非常規的跨越式發展!

還有藝術的其他門類呢?比如攝影,比如繪畫,比如書法……我曾在吳國賢主席的陪同下,參觀過他們工人文化宮的展室,真可謂豐富多彩,琳瑯滿目,美不勝收,具有相當高的專業水準。

思念金川,緣自金川、金川公司的獨特魅力;有時候還緣自對文壇一些離我們而去的先輩前賢的思念。如張光年(光未然),這位中華民族的歌者,華夏兒女的驕傲;如唐達成,這位學養深厚,多才多藝,如兄長般寬厚的領導;如公劉,這位人生坎坷、命運多舛,卻耿介執著的文壇斗士……他們因文學與金川公司結緣,而我則因金川公司與他們結緣,成為忘年交,亦師亦友亦領導,耳提面命,受益匪淺。如今他們走了,但走得并不遺憾,因為他們都留下了關于金川公司的文字。對作家、詩人而言,文學即是他們生命的燃燒,亦是他們生命的延續,留下了文字,便留下了他們永恒的思念……

思念金川,思念金川公司,還因為走到祖國各地——包括寶島臺灣,都能遇到思念金川的文友。

——高洪波是常見的,他人屆中年便肩負起了中國作家協會黨組成員、書記處書記、副主席的重任。不管何時何地何種緣由見面,總要聊上幾句金川。高洪波說:“1993年金川之行后不久,我就調到作協機關,先任后兼創作聯絡部的主任,之后又分管創作聯絡部的工作,十多年來經我與各級政府、企業聯合,掛牌的中國作家協會創作基地,已有二三十家了,其實,最應該成為‘創作基地’的應該是金川公司呀!全國各地,還有哪個省、市的作家詩人沒有去過金川呢?”言談之間,留有些許遺憾……

——蔣子龍、楊匡滿,我們每年至少見面一次,在中國作家協會的全委會上。每當此時,我們總會聚在“蔣副主席”的大套間,神聊一通,話題廣泛,猶如物理學上的查朗無狀運動,但不管從哪兒聊起,

也不管在哪兒結束,期間總有金川——聊五彩城的歌聲,聊對唐達成亦莊亦諧隨意親切的稱呼,聊臺灣“同胞”,聊蔣子龍的被“圍追堵截”……神采飛揚,興味盎然。

——徐光耀這位因《小兵張嘎》而蜚聲海內外的老作家,在文壇被同行敬重,在于他“落難”之時,尚能傾力輔導、鼓勵、支持鐵凝的創作,稱他文壇伯樂,并非言過其實;還在于他那敘寫苦難又超越苦難的大散文《昨夜西風調碧樹》所展現的思想境界及博大胸懷……2001年年底,六次作代會在北京舉行,甘肅與河北分在同一大組學習、討論,無形中增加了我與徐光耀接觸的機會與時間。提起2000年的金川行,仿佛是昨天剛剛發生的事情,老作家興奮之情,溢于言表。他說:“關于文學的認識功能,教育功能,美感功能……以前只在教科書上讀過,領導報告中聽過,去年到金川才有了深刻的認識,切身的體會。走到哪里,公司的職工都同我探討《小兵張嘎》的創作問題,很專業,很有水平。讓我題詞,不要求寫唐詩、宋詞,不要求寫名人名言,只要求寫‘小兵張嘎’四字,他們就心滿意足了。當時,我就想,走文學這條路,吃再多的苦,受再多的難,值!”

——程樹榛是擔任“神州第一刊”《人民文學》主編近20年的老作家。這一經歷本身就創造了歷史。去年程樹榛送我一套百花文藝出版社出版的十卷本的《程樹榛文集》。我急忙翻閱他的八九兩卷——這兩卷收入的是散文。我在《飛天》任主編期間發過他的不少散文;歲月流逝,大多篇名早已忘卻,但寫金川的一篇卻銘記在心,題目《有那么一個神奇的地方》。奇怪!從頭至尾翻遍,未見此篇。我頓生不悅。你程樹榛口口聲聲說金川給你留下了如何如何深刻、如何如何美好的印象,編文集卻把寫金川的文章舍掉了,什么意思?這不是口是心非嗎?

不悅歸不悅,不快歸不快,我還是希望“奇跡”能夠發生。我更仔細地查閱,終于查到了一篇《絲路之游》的長文,細讀,其中一章題為“鎳都頌”,與我十六年前編發的《有那么一個神奇的地方》一字不差……

思念猶如陳年老窖,時間愈久,便愈醇愈香愈綿軟悠長……當年的篇名,已難直抒老作家的胸臆……

唉!“都云作者癡,誰解其中味?”……

千禧年年初——2000年的1月5號至14號,我和詩人李云鵬等八位大陸作家應李錫奇任董事的臺灣賢志基金會的邀請,赴臺灣、金門參加為期十天的“兩岸文藝會金門”活動。

2000年1月14日,是我們訪臺的最后一個夜晚,夜已經深了,一向以夜生活豐富活躍著稱的臺北市已是一片靜謐。李錫奇、古月、我和云鵬圍坐在客廳里,無絲毫睡意。仿佛是六年前那一幕的重演。不同之處在于主客易位,時空置換——1993年8月23日深夜,李錫奇、古月做客蘭州;2000年1月14日深夜我與云鵬做客臺北……

李錫奇將“敦煌筆會”題詞簽名冊拿出來,重溫那段友誼,重續那段舊情……翻看唐達成那篇一氣呵成才情橫溢書法如行云流水般的精短序文,感憾萬端。他指著序文中“歲月易逝,友誼長存”八個字,情緒有些激動地說道:“至理名言,這絕對是至理名言!……

人生易老。

睹物生情,物是人非。1993年后,唐達成曾訪問臺灣,李錫奇為他舉行了盛大的歡迎酒會,盡邀臺灣名流,相聚甚歡。1999年國慶期間,李錫奇正在北京,他給唐達成家中打電話,沒人接,他以為國慶長假,全家外出旅游了。他做夢也想不到,那時,他所敬愛的唐達成在醫院即將走完他最后的人生旅程……

“我本來可以見他最后一面的……我本來可以見他最后一面的……”李錫奇喃喃自語,一副追悔莫及的痛苦神情。

李錫奇還憶及蔣子龍。他說蔣子龍訪臺時,他正在意大利辦個人畫展,未盡地主之誼,未能在臺灣好好招待蔣子龍,至今他仍抱有深深的遺憾……

李錫奇、古月夫婦念念不忘金川公司的熱情友好,殷勤周到,并讓我同云鵬一定代問楊金義、楊學思、屈豐泰、顧今等朋友安好。

李錫奇是臺灣藝壇開現代派繪畫風氣之先的人物,享有“變調鳥”的美譽,是臺灣“大師級”人物,他還是最早開展兩岸文藝界交流的推動者及先行者。早在上世紀的80年代初,他就沖破重重阻力,往返兩岸,把臺灣的作家、畫家帶來大陸參觀訪問,座談交流;又把大陸作家、畫家迎往臺灣,為兩岸架起雙向交流的橋梁……如今年逾古稀的李錫奇,不僅熱情不減,而且更加忙碌,更來精神了。國民黨重新執政,馬英九聘他為藝術“顧問”,使他的兩岸穿梭變得名正言順,當然也變得更加忙碌。僅去年8月我就在北京見他兩次。一次是他來北京參加“兩岸百名油畫家世界巡回聯展”啟動儀式,當天中午一點飛抵北京,下午參加會議,第二天上午11時即要飛回臺北。半夜我接到他的電話,我說:“你不要命啊!把自己搞得這么緊張。”電話中傳來“哈哈哈”的笑聲,他說:“累是累一點,但心里高興啊!這一天我盼了幾十年了,盼兩岸‘三通’,盼和平發展,累和忙都是一種享受啊!……”聽得出,李錫奇還帶著晚宴后的微醺及喜悅……

第二天一大早,我約上高洪波前往錫奇下榻的亞洲大酒店,與他共進早餐,既是接風,亦算送別。十余天后,李錫奇又率十余名臺灣畫家,赴銀川參加兩岸畫家的交流活動,因當天飛銀川的航班延誤,暫住空港花園酒店。我急忙前往,與錫奇、古月伉儷共進晚餐;飯后,又在大廳品茗聊天,夜深方歸……

這兩次會面雖倉促短暫,話題廣泛凌亂,仔細一想,還是有兩個焦點——其一是為兩岸和平發展越走越近而欣喜。畢竟血濃于水啊!其二是共同回憶我們在金川度過的日日夜夜。李錫奇表示,如有可能,他同古月想重訪金川,辦一次個人畫展,找一找十六年前的美好感覺,借以答謝金川公司的熱情友好……

李錫奇是臺灣最早走向世界的畫家,三十余年來,他的畫展幾乎展遍世界各地——法國的巴黎、英國的倫敦、西班牙的馬德里、意大利的羅馬、美國的紐約、日本的東京……如今他想在金川搞一次畫展,老實講大大出乎我的意料,這足以彰顯金川的魅力,也足以彰顯李錫奇的金川“情結”……

尾聲:盡社會責任,創社會和諧,謀科學發展,倡公平正義……

套改幾句幾乎是盡人皆知的毛澤東的話,為此文作結。

關于企業的持續發展,關于企業的文化建設,這是一個永恒的話題。實際上也是一個哲學問題。以往我們把企業劃分為國有的、私營的、合資的、股份的……沒錯,但這只是一種形式。從本質上講,企業都是社會的,最終都要回饋社會,回歸社會。因此,盡社會責任,創社會和諧,謀科學發展,倡公平正義,不是外界的要求,也不是上級的指令,而是企業自身應有的責任應盡的義務。

歐洲的與美國的學者在一起開會,經常就誰更重視文化建設發生爭執。歐洲的學者說,他們的政府用于文化發展的資金是美國人均的三倍。言下之意美國這個“暴發戶”、也是世界上惟一的超級大國不重視社會的人文關懷。而美國的學者則爭辯,美國企業的捐款,是歐洲人均的十倍。言下之意是美國比歐洲更關注文化等社會公益事業。孰對孰錯?孰優孰劣?我們難以判斷。也許都有道理。不過美國的幾位大富豪的言論與行動,還是給我們留下了深刻印象,也令我們深思。

——比爾·蓋茨數年前宣布,他的數百億美元的資產,除留出1000萬給子女受教育外,其余捐獻給社會。之后又宣布,1000萬也不留了,全部捐獻。這便是被全世界媒體廣為傳播的“裸捐”。人本是赤裸裸地來到這個世界的,也應該赤裸裸地離開這個世界。賺錢被認為是上帝賦予人類的最高才智,是一種自我確認、自我實現的過程,并非目的。財富來自社會,理應回饋社會。“股神”巴菲特,首先表態支持比爾·蓋茨,并以“億”為單位,注資比爾·蓋茨基金會。比爾·蓋茨呢?正當壯年,事業如日中天,毅然決然地辭掉他親手創辦的“微軟公司”首席執行官的職務,實現華麗轉身,投入人生的又一次挑戰,專門經營他的基金會。如今的他更忙碌了,足跡遍布非洲、亞洲、拉丁美洲的貧困地區,支持、幫助發展那兒的文化教育,也救助那兒的孤兒及艾滋病、癌癥患者……

——卡內基這位美國的鋼鐵大王,一生說過多少話?無人能記得,也無人能說得清。但他有兩句話卻傳遍世界。針對有的人創造財富并想永遠占有財富的觀念,他說:“一個人帶著財富死去,是可悲的,也是卑鄙的。”針對有人打算把財富傳給子女,他說:“子女若爭氣,留錢有何用?子女若不爭氣,留錢又有何用!”

卡內基的話,令我想起了肯尼迪。這位美國歷史上最年輕又最風流倜儻的總統,出身名門望族,被暗殺后給子女留下了數不清的錢財。結果呢?一個兒子吸毒吸死了,一個兒子駕私人飛機摔死了。這是否金錢惹的禍?

在我國傳統文化中,并不缺泛正確的金錢觀——比如“君子之家,五世而竭”,比如“金錢是身外之物,生不帶來,死不帶走”,“兒女自有兒女福,不必父母多操心”……這些飽含人生哲理的警世名言,難以彰顯,難成氣候,原因很多,但很重要的一條是:缺乏像比爾·蓋茨、巴菲特、卡內基這樣一些些巨富人物的振臂一呼,身體力行。

如今好了,隨著我們國力的增強,更主要的是隨著我們核心價值觀——盡社會責任、創社會和諧、謀科學發展、倡公平正義的深入人心,企業應者如云,富豪慷慨解囊,6位數,7位數,甚至8位數的捐款,常常見諸媒體,贊助文學、文化、教育等公益事業。

這當然是值得稱贊的善舉,這當然是歷史的社會的進步。

不知為什么,每當此時,我總想起金川,想起金川公司——想起老書記李林說“兩片鎳”時的神情;想起老經理王文海說“沒有文化的企業是愚蠢的企業”時的鏗鏘有力,擲地有聲;想起公司從領導到職工所特有的文學情緣,文學情懷,文學情結……

桃李無言,下自成蹊。

最后,學習、套改毛澤東的幾句幾乎是盡人皆知的話,為此文作結——

一個企業支持贊助一兩次文學等公益活動并不難,難的是數十年如一日,歷屆領導班子與職工都具有文學情緣、文學情懷與文學情結,都支持、贊助文學等社會公益活動,這才是最難最難的啊!

2010年3月于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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