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的氣息

雪 花

獨(dú)自把雪花捧在手里，數(shù)它的花瓣

猜它的來意。從天庭到地界

它們受了多大冤屈?

沒有骨頭，沒有根

一朵晶瑩的附著物，讓世界蒙住面孔

有什么不敢面對?它借了銀子的披風(fēng)

卻沒有承襲銀子的齷齪

費(fèi)了多少心思

它們以犧牲自己為目的

只求還給這個世界，原有的純真

種 子

風(fēng)能夠掐掉花朵，卻掐不掉春天

那些隨處被抽落的種子

即使邂逅傷心的雨，也能頑強(qiáng)地

發(fā)表自己的歡樂

從一葉嫩芽開始

它們摸到了大地的命門

想讓大地翻個身，是一件輕而易舉的事

別小看草籽和花莖的力量

它們與時間比著耐心。它們已經(jīng)

消耗了幾億年的光陰。從不在乎

一天或是一個季節(jié)，就把所有的歷史

和未來，向你們一一呈現(xiàn)

由一盒麥趣爾蛋糕想到的

有趣的麥子，跳上餐桌

一圈燒紅的蠟燭，托著我的笑容

燕尾般的流蘇，吊著陽光的墜子

哦!這是你送我的生日

在上島咖啡，整個大廳充滿了

家的味道。沒有傷感，只有祝福

一生的光陰，你陪我走了一半

剩余的日子，還需要你來打發(fā)

你看我風(fēng)雪兼程，兩鬢已插滿霜花

我像一個日常耕作的農(nóng)夫，播種、收割

沒有更長遠(yuǎn)的打算。在屬于自己的屋檐下

只是偶爾抬頭，看看前方——

畫春天好難

為了準(zhǔn)確地把春天畫下來

我在陽光擁有的郊外，把時間攤開——

一只灰兔在薄薄的雪上留下疑點(diǎn)

一群麻雀把探頭的草尖幾次撥亂

影子一樣蠕動的烏鴉，在遠(yuǎn)處盯著我

像一塊石頭，一動不動，一言不發(fā)

它身后有幾臺抽油機(jī)，脖頸一上一下的

像拼命啄食的沙雞

——這是我熟悉的戈壁

在洪水期還沒有到來之際

天地間一片忙忙碌碌。我猜農(nóng)夫們

一定會搶在雨季前，把播種的日子選好

我手持一管狼毫，正在發(fā)愁調(diào)色時

風(fēng)來了，吹著口哨，一聲緊過一聲

像一個多年好友，站在窗外緊催

害我怎么也找不準(zhǔn)春天的顏色

是一張紙帶著我的想象在飛

是一張紙帶著我的想象在飛

它送我一座城市，一面朝陽的房間

一個身后滋潤我的女人，陽光一樣健康

它送我一支圓芯筆，一個能用文字

打發(fā)歲月的魔具

——我用它孵出一群鳥

擦拭玻璃一樣透明的藍(lán)天

所有的心事都是一朵云，如果給暴雨

裝上彎頭和閥門，就能控制得像眼淚一樣

在冬天栽種晶瑩的雪花，不讓一粒塵埃

掛在生活的睫毛上……

是一張紙帶著我的想象在飛

它為我填好居民戶口，又打發(fā)我一次次離開

像一個錯別字，劃掉了，又重新圈上

泥火山，被我這樣持久地凝視

像一幅剛剛完成的丙烯畫

顏料還沒有干透

山傾斜著。一塊塊隆起的肌肉

讓我不由自主地，抬了抬胳膊

數(shù)不清有幾種顏色，由近至遠(yuǎn)

是尚在凝固的泥火山，青澀得

像歲月始終不肯閉上的眼

是一叢一叢綠色的草，隨風(fēng)流淌

把專心吃草的羊群，沖得東倒西歪

是貧瘠一生的赭黃，曝光過量的膠片

一條吐著舌頭的黃狗，儲存生命最后的能量

是罌粟誘人的花蕊，一坨要命的紅

蛇一樣堅(jiān)韌地，往山上爬——

泥火山，被我這樣持久地凝視

我甚至不知道，夏天揚(yáng)著鞭梢走過之后

秋天什么時候，隱在了我的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