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托妮·莫里森在她的首部小說《最藍的眼睛》中,描繪了在19世紀30年代到19世紀40年代生活在都市底層的工人階級黑人家庭。這部作品描述了這個家庭的分裂過程,尤其是一位名叫佩克拉·布里德洛夫的青年黑人女子的困苦生活。在白人占主導的文化環境中成長,在殘酷現實的同化重壓下,佩克拉最后被逼發了瘋。
小說《最藍的眼睛》揭露了種族歧視對于黑人社會與單個黑人家庭所產生的極壞影響,以及早已存在的種族歧視是怎樣滲透與殘害美國黑人的心理健康的。正由于黑人社會與每位黑人都接納了這一非正確文化中具備的種族歧視色彩的自我形象,因此他們都把自我憤恨聚焦到了這位特別脆弱的人——佩克拉·布里德洛夫的身上,佩克拉的悲慘結局也就變成了其他很多人悲劇的終點。
小佩克拉一直都夢想變得更加美麗,她祈禱、渴望……成為一個白種人,擁有滿頭金發,一雙碧藍碧藍的眼睛。她“天天晚上都盼望著自己能有一雙碧藍的眼睛,在她12年的生活記憶中,人們都沒有注意過她。她常想,假如她有著一雙藍眼睛,生活一定不是如今這個樣子:她父親就不會酗酒了,哥哥也不會常常夜不歸宿了。真是那樣的話,她會變得漂亮迷人;真是那樣的話,人們肯定都會注意她了……對于那些非洲裔的美國黑人來說,經濟和生活利益與膚色之間有著某種直接的關聯。一位黑人在社會與經濟上獲得成功的幾率與他/她更加符合美麗的觀念與主流社會的相同意識形態之間有某種直接的互相關聯。
莫里森運用兩個特別的例子就驗證了隨意接納西方的價值觀會對非洲裔的美國黑人產生如此壞的影響。第一個例子發生在附近街區的男孩圍著佩克拉跳“怪異的芭蕾”的時候。他們因佩克拉黑色的皮膚而無理指責她,在佩克拉和這幫男孩的斗爭中,莫里森通過打造一群對于代表自己文化的皮膚顏色有著極深厭惡的男生的形象,驗證了這些觀念是如何讓所有文化的前后順序顛倒的。莫里森描繪的另一件事情就是佩克拉被葛瑞迪納從干凈、有序的且消過毒的房間里驅趕出來的情景。雖然朱尼爾給他媽媽說佩克拉弄死了一只貓,可是葛瑞迪納對佩克拉的反應卻比由于貓的死所產生的反應要劇烈得多。葛瑞迪納稱呼佩克拉為“讓人厭惡的黑雜種”,僅僅是由于佩克拉身上散發出真實卻又窮困的惡臭。葛瑞迪納的目光穿越死貓光滑的黝黑色后背瞪著佩克拉,看到她那十分油膩的外套,滿是泥濘的爛鞋,半截的短襪和梳得蓬松松的小辮子。由于貧窮和黑皮膚,葛瑞迪納對這個小女孩很是歧視。莫里森還通過描繪佩克拉和雅克博斯奇的偶遇來表明白人社會的力量是怎樣把佩克拉的尊嚴與自我價值感消滅掉的。佩克拉急沖沖地跑到雅克博斯奇的小店想買一些瑪麗·簡的零食。雖然佩克拉只是個花錢買東西的顧客,可是當雅克博斯奇從這個小女孩手中接過錢的一剎那,他的手異常小心,害怕接觸到她黝黑的皮膚。
盡管《最藍的眼睛》這部作品譴責美國社會種族歧視,可是它沒能深刻表現出存在于白人社會中的社會矛盾。這部作品僅僅在兩個地方提到了白人(店老板與殘害查理的四個獵人)。相反,表現在佩克拉身上的大多數傷害全部來自于成年的非洲黑人——她的爸爸媽媽以及葛瑞迪納與索非阿得。他們讓種族歧視的標準內在化。更讓人傷心的是,白人社會和黑人社會有意無意地合在一起來摧毀佩克拉·布里德洛夫尚顯稚嫩的自我價值感,強逼這個可憐小女孩滑向她最后的目的地:市區郊外那堆積如山的垃圾堆。
用犧牲黑人社會內部的弱小者來換得進入白人社會的利益,對于這種非洲裔美國黑人,在《最藍的眼睛》里作者表現出了強烈的憤慨??藙诘蠇I也坦承,仍有很多和她相同的早已提高自己社會地位的人,為了加強自己在上流社會的歸屬感利用了許多像佩克拉這樣的人。但是這樣,對佩克拉造成傷害的不但是首先摧毀了佩克拉父母,接著是佩克拉所處的社會氛圍,而且更重要的是生存于黑人社會內部的那些人。所以,白人的主流文化是直接與間接的迫害者,它掌握著金錢與權力,具備讓黑人社會內部互相殘殺的能力。它吞噬了一個是非顛倒、偏離方向的社會團體,在這個團體中連幼稚的小孩都唱著自諷的兒歌:“除了牙齒其他都是黑的!除了牙齒其他都是黑的!”
從布里德拉洛夫夫婦的人生閱歷和他們家庭生活的發展,我們可以看出他們是怎樣遺棄了他們的女兒——佩克拉。佩克拉的爸爸——喬里,從來不是這個家庭真正的一員,他很早之前就受到了白人的歧視,尤其是在性方面的欺辱。佩克拉的媽媽——保羅,也倍受孤立之苦。盡管保羅出生在完整幸福的家庭,但當她與喬里一同遷移到北方來找尋賺錢機會的時候,她就喪失了原有的家庭和南部的黑人團體。喬里與保羅開始互相愛對方,可是他們的愛卻不能克服窮困,擺脫種族歧視以及被社團孤立的生活。因為粗俗的本性而不能適應北方城市女性的都市生活,所以保羅竭盡全力汲取有關女性美的種族偏見主義的思想,利用在主人家干家務的時機,接觸漂亮華貴的物品且利用白皮膚主人的身份地位,與那些不顧黑人權利的商販們打交道。保羅的誠摯感情,只青睞白人小孩,而從不眷顧自己的小孩?!蹲钏{的眼睛》中,對于喬里·布里德洛夫把親人擋在門外和他猥褻親生女兒的罪過,莫里森沒有免除他的罪過,而是對他生活的社會狀況做了進一步解釋,這些狀況就是影響他本質與導致他這些行為的根源。首先,開始所提到的,不管是黑人還是白人社會,都早已“變形”了;假如一種文化主導并在盤剝另一個文化的狀況被接受,違背常理的行為就會產生,就像塞斯弄死了自己心愛的孩子,喬里的亂倫行為來表現他顛倒的愛??墒菃汤飦y倫的愛的展示,對佩克拉年輕的個人生活造成了致命的摧殘,最終把她逼成精神錯亂的精神病人。
塞繆斯和哈得森·韋姆茲主張讀者們不要忽視的一點是,對于放棄自由和淪為精神癲狂,佩克拉自己也是有責任的,佩克拉參與了自我毀滅。因為她總是被動地把自己蜷縮起來,缺乏像克勞迪亞那種珍愛自我的力量,和“挺直腰桿”把不幸唾棄在大街上。然而又很難因為佩克拉在自知和自愛方面的嚴重缺乏而埋怨她。佩克拉生活在一個被拋棄的,沒有父愛和母愛的世界里。佩克拉的舉止像一個受難者,原因是從她出生那一刻起,就開始被三個群體迫害。這三個群體分別是人數眾多的白人社會、黑人小團體、以及后來形成的她自己。最后,莫里森用佩克拉·布里德洛夫的死,直接而明確地提醒美國黑人“自愛”的重要性。佩克拉對自我尊重的極度低意識低警覺,就是因為美國黑人群體已對白人文化偏見的接納和適應。
在這部作品中,克勞迪婭被莫里森當成了一個反叛的聲音。她甚至能夠被當做是多重意識的中心。在小說的前半部分,克勞迪婭通過美女文化抗拒少年時代和成年時代的幻想,并且拒絕白人社會價值觀的影響。從這個方面來說,克勞迪婭的金盞菊——一株怪異的植物——暗示著一種靈魂的匱乏,一種能讓美國黑人擁有社會感的靈魂。在作品所描繪的社會中,美國社會的文化價值早已經強大到了很高的程度。在這種狀況下能留給黑人的只有通過多種的方法來進行自我扭曲與自我否定。因此《最藍的眼睛》是建立在一個多元化的角度之上的:“統治”與“被統治”,根本就無抗爭的余地。對于那些少數民族來說,自我實現的路就是一條給單個人、為整個民族求生存的過程。
《最藍的眼睛》從一個特別的視角展現了白人的思想體系對黑人造成的影響,還展現了白人的天性和白人主導美國黑人文化與生活閱歷的很多不適之處。莫里森認為美國黑人有兩大挑戰:一是少數民族相同的困難,怎樣融進主流社會;二是由于這樣的反叛而有迷失自我和淡忘民族歷史的傾向。唯有了解和接受過去,非洲美國黑人才能得到心理上的慰藉,未來才能提升民族實力。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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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王靜,漯河醫學高等專科學校講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