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這個小村,從來就沒有這么喧囂過。
如果不是二嬸家閨女麥花回來,依舊是世外桃源般的寂靜,沒有風掀起什么波瀾,倒是有布谷鳥圍著這個小村的上空叫春,偶爾還有幾聲狗吠填充著這個半死不活的小村。
自從有才嫁到二嬸家成了二嬸的合法丈夫和麥花的后爹,掀起一陣餐桌上的下酒菜后,街頭巷尾就再也沒有多大嚼頭,用有才的話說都他娘的喝著小酒過著舒坦日子。
二嬸閨女麥花自跟村里狗蛋偷著在草垛里睡覺后,就被二嬸趕到磚窯廠干活去了,一月也不回家一次。二嬸每天打發著丈夫有才到坡里放羊,有才就每天清早趕著羊群逛蕩在小河岸邊的草地上,不時的“狗日的操他娘的”罵那些自己親自從母羊腚里接生的羊羔,那些羊羔吃高興了就爬到同伴的胯上,有才看不順眼,就甩著鞭子“狗日的操他娘的”抽這些不知羞恥的畜生,“狗娘養的,看我不把你們這些騷畜生剁巴剁巴煮了下酒”??囱蚋岵辉僭杰墸皂樀爻圆莺?,從褲腰里摸出燒酒喝一口,這個小日子過的舒坦極了。
有才原來是個畫家,在縣里文化館工作,反正以前沒來這個小村的時候畫畫,聽說還在縣里得過大獎,跟一個女人睡覺,被女人的丈夫逮個正著,所有畫畫的家當被那個女人的丈夫砸碎了,還被單位開除?;氐缴B他的小村當農民,本來藝術家氣質的有才想娶個志同道合的女人當老婆,然而在家不會種地,家里窮,三十好幾了也說不上個媳婦,后來經媒婆牽線,嫁到帶著個孩子的二嬸家。
二嬸原來的丈夫在石礦干活,那一年春暖花開時節,還沒好好欣賞滿園的春色,下井干活時被石礦塌方壓在井下,連個尸體也沒找著,倒是二嬸接著石礦上賠償的兩千塊錢,活得比原來還滋潤。
閨女麥花那時還小,就苦了年輕風韻的二嬸,豐滿的身子像熟透了的面瓜似的散發出迷人的芬芳,滿村都彌漫著曖昧的氣息,村里的光棍經不住二嬸的青春蕩漾,都想耕種這塊免費的肥沃黑土地,深更半夜地敲二嬸家的窗戶,有時在二嬸家的土院墻外學貓叫狗叫什么的對暗號,魅力無限的二嬸,按捺不住內心的騷動,誘惑了不少男人的身體。
后來二嬸想,這樣排遣寂寞也不是個辦法,得想法子招來個專用的,就央求媒婆把鄰村有才嫁了過來,比起村里野蠻的像小壯牛似的光棍漢來,有才那東西蔫巴多了,辦那事不淡不咸地,但總有個專用的來解渴。
有才起初嫁到這個小村的時候,有才手癢,忘不了畫畫的好時光,有時候還背著畫夾站在河邊瞎涂抹,把他瞎劃拉的畫經常夾在院子的晾衣繩上,用他自己的話說是在自己的王國開畫展。跟曬尿布片似的。
然而,威猛的胖二嬸嘴里罵道,娘的狗吊樣的畫畫能當飯吃,干凈利落地把那些畫一把捋下來填了鍋灶底,一溜煙爬了煙筒,有才剛要發火,就被二嬸的那雙肥白的奶子堵住了嘴,干癟的有才趴在二嬸的身上云雨一翻,漸漸熄滅了心底萌芽的藝術細胞,滿足地趕著羊群跟二嬸好好過日子。
這一晃十年過去了,麥花都十七歲了。
這天本來是平常得不能再平常的日子,街頭一堆人甩著撲克,唱著小曲,下著象棋,生活得有滋有味,一片國泰民安景象。誰知,村里發生了驚天動地的大事。
二嬸的閨女麥花上吊了……
二
當人們在街頭棋盤上殺得天昏地暗時,突然傳來鬼哭狼嚎的哭聲,是從二嬸家傳來的,人們丟下棋子一窩蜂聚到二嬸家院里,二嬸正抱著不省人事的麥花干嚎。
門框上空吊著一根繩子。
“天殺的,俺那可憐的黃花閨女啊……”
有才在麥花嘴上鼻子上亂掐著,竟然把死了的麥花掐了過來。
二嬸見麥花醒過來,放下麥花“忽地”站起來,嚎叫著往墻上撞,尋死尋活地,有才丟下麥花又去拉二嬸,一霎間全亂了套了。
有才和繼女麥花睡覺被二嬸捉奸了……
這事還得回到一周前,這個破敗的小村突然闖進一輛轎車,轎車里下來一個人到了有才家里,和有才談妥了一樁買賣。
從轎車下來的這個人是有才原單位的同事,因要到北京開畫展,沒有畫出一幅像樣的裸體畫,就暗自求有才代畫一幅,價格五千。
有才多年沒畫了,畫畫的愛好都轉移到二嬸膘肥體壯的身子上去了,現在手拙的五個指頭不分丫,白天跟羊群練習嘴功夫,晚上真槍實彈地在二嬸身上練,畫畫的手藝荒廢了,已經好多年沒拿畫筆了,哪里還敢接這個活,不說五千,就是五萬也不敢接。
二嬸心動,放一年羊也賺不了五千,畫兩個就成了萬元戶了不是,就這么輕而易舉地掉下一筆巨款,就這么一夜間脫貧了,比那麥花他爹死去時人家賠償的錢還多,哪里輕易放棄。就好說歹說勸有才接下這筆買賣。
她說她這幾天替他放羊,讓他盡管呆在家里畫。
一周交畫。
有才又重新握住畫筆,但怎么也找不回以前的感覺,幾天都沒有畫出一幅畫。
眼看一周就要過去。
二嬸萬分著急,從坡里采回一束狗尾巴花插在屋里,讓屋里增添一些藝術氣息,可是有才就像一塊死木頭疙瘩不開竅,畫出的裸體畫死氣沉沉地沒有生機,木乃伊一般。
狗日他娘的女人的身子就這么難畫。本來有才畫畫時下決心不罵人,保持一個藝術家的風度。
眼前要是有個模特就好了,有才心想。心里不免想起以前在文化館工作的日子,想起那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畫女人,和那個模特女人睡覺時被她丈夫看見,丟了工作,丟了前途。為藝術獻身嘛,有才憤憤不平。
狗日的女人,有才在心里恨恨地罵。
二嬸放一天羊回家,看有才沒有畫好畫,也不說娘的狗吊樣的畫畫能當飯吃的話了,積極地脫掉衣服給有才當模特。二嬸肥胖的身體像下了十窩豬仔的老母豬,奶子耷拉在肚子上,渾身肌肉一顫一顫的。
每當有才見了女人就欲火中燒,就來了靈感,而此時看見這個老母豬樣的女人,竟感到惡心。
奇怪,往日怎么不厭惡呢,有才苦思冥想,現在用一個藝術家的身份看女人,審美觀大大不同了。
“奶奶的?!庇胁旁谛睦锪R了一句,抓起地上的衣服扔在二嬸的身上。
說來也巧,在磚窯廠干活的麥花突然回了家,二嬸高興地咧開嘴,趕緊下廚做菜。
“有了。”二嬸想,拉著風箱的聲音格外脆生。
二嬸特意啟開一瓶家里來客時才喝的當地產的茅臺“商羊神”,破例也給女兒麥花倒上一杯。女兒在外地闖蕩世界多少也能喝點,就沒推讓。
二嬸端起酒杯,說麥花你爹接了一幅畫能掙五千,這不趁你回家慶賀一番,高興高興。
有才說這不還沒畫嘛,錢不是還沒到手嘛,就不喝,二嬸不依,逼著有才端起酒杯。
一瓶酒都進了有才和麥花嘴里,兩人都暈乎了,小臉都像下蛋的老母雞似的紅暈,說話舌頭也不會打彎了。
二嬸這時看火候已到,說出一個大膽的設想。
“我說,有才,我也是麥花一進門才突發的一個念頭,人家畫家開畫展還有個設計,我今天就好好給你設計設計。”
有才有點喝高,已經坐不住了,歪斜在炕頭被子上,也沒心聽老婆的設計。
“我說,是吧,麥花,你爹接了一個活,是畫一幅畫,你爹說沒有模特就畫不成,為了你爹的畫,為了你爹的藝術,你今天就給你爹當模具,不,當模特。”
有才最后一句聽得仔細,“忽”地從炕上蹦起來?!澳氵@娘們兒開什么玩笑!”
麥花狠狠地瞅了娘一眼站起來就走。被二嬸一把拉住。
“你今天不當也得當,你給我坐下,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五千啊麥花……”
有才和麥花被二嬸煽動地心動,就決定今晚合作一把。為藝術獻身。
二嬸抿著勝利的笑容。在金錢面前,一切都是王八蛋。
三
二嬸特意燒熱一鍋水讓麥花洗澡。
有才換上二十年前在文化館工作時穿過的白襯衣,胡須飄然,炕頭一站,儼然一個藝術家模樣。
二嬸從南墻根拔了一把艾蒿,順手撿起一個空酒瓶插在里面,放在麥花屋里,還特地準備一盆碳火,深春不必火盆的,怕麥花光著身子時間久了凍著,地上鋪上一塊羊皮,麥花赤腳站在地上不受涼,把罩子燈撥得亮一些。
二嬸心里想,如果得到這筆巨款,就安上縣城散熱器廠的暖氣片,也過上冬暖夏涼的小日子。
布置完畢,二嬸就把兩人拉扯到麥花屋里,就回屋躺下了。放了一天羊太疲憊,不一會就打起呼嚕。
一家人共同的心愿,期待今晚完成一個偉大的創舉。
這邊有才和麥花一開始還扭捏。
麥花想想是為了藝術,脫一下又有何妨。
不一會兒各自進入神圣的工作狀態。
有才又拾起二十年前的畫家感覺,女人身上溝溝坎坎的部位都生動地出現在畫面上,不覺心里也閃現出一絲欲念,想撲上去用下邊挺起的家伙在麥花身上描一筆,但還是努力克制這種邪念……
終于在醉生夢死的夢境里畫完最后一筆,有才就倒在炕上睡著了……
麥花披了件睡衣,見爹有才斜躺在自己炕上,從單薄的褲子里面突出的那根東西像高山一樣戳在眼前。挑逗出了她的騷動欲望,渾身上下被洶涌的波濤沖垮一般,癱軟地倒在有才身上。她顫栗的雙手握住那個東西,覺得這個東西會給自己帶來多次夢中的歡樂淫念,跟村里狗蛋第一次在麥秸草垛里偷吃禁果時的心跳。她輕輕地撫摸著,完全沉浸在妙不可言的快感里。
有才正在夢境里,想念那初戀情人葉子,葉子正向他款款走來,還是那么柔情,嬌小的身材輕柔的附在他身上,失去多年的愛情又像春天的河面一樣復蘇,達到沉寂多年的愛情欲望,下部那根像火腿腸放在火上燒烤一樣膨脹,就要爆裂。想自己這些年放羊也老了,身子像秋后農家院墻的吊瓜,蔓藤已經枯死在清冷的墻頭上,蔓藤上的瓜還是那么脆生的掛在半死不活的蔓藤上生輝。在葉子渴望的呻吟下,又撩撥起原始的沖動,不覺摟住葉子壓在身子底下。
半醉的麥花終于又嘗到盼望已久的男女之情,一陣刺痛過后感覺到的是那么美妙的韻味,忍不住像她娘一樣放浪地哼唧起來……
二嬸醒來天已大亮,身邊不見有才,穿衣去了閨女麥花屋,看見兩個人正赤條的交織在一起酣睡,也不打上個被單遮蓋一下。
二嬸氣炸了,“娘啊,天殺的啊……”就拉著長腔哭號起來。
這一聲突如其來的撕天裂地的嚎哭,驚醒了睡在炕上的有才和麥花,有才發現自己赤條條地躺在麥花炕上,不覺蒙了。
麥花酒也驚醒了,想想自己和后爹上了床,羞憤地跳下炕。趁爹娘爭吵之際,摸起一根繩子就上了吊。
四
看熱鬧的人群退去,有才頹廢地蹲在院里,麥花躺在炕上哭泣。
二嬸平靜過后,心想,也不是饃饃吃了就沒有了,吃一回也就罷了,隨他們去吧,就想起正事,看麥花屋里的畫已經畫好,五千啊,馬上就到手了,臉上不覺露出燦爛的光芒。
還挺標致,這個騷娘們兒。二嬸望著這幅畫心里有點吃醋。
“該死的,到村里小賣部給人家打電話來拿畫?!?/p>
有才抱著頭不動。“還拿什么畫,全村人都知道了,都丟盡人了,你嚎叫什么!”
“你跟麥花上了床俺還不敢吱聲啊,這么大的事你能捂??!巴掌大的村,放個屁全村都臭?!?/p>
沒出息的東西。二嬸自己捋了一把頭發就出了門。
二嬸在村里人的目視下風風火火地去了小賣部。
“我說畫家同志啊,有才把畫畫好了,來拿吧?!?/p>
聽見話筒里傳出那邊的聲音?!安皇巧衔缇偷狡诹藛??怎么下午才說,不用了?!?/p>
二嬸像個泄了氣的皮球,一下子癱坐在地上……
責任編輯 子 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