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共享型經濟發展方式是西藏經濟社會運行的主要特征,該發展方式建立在“社會排斥”和“社會吸納”的邏輯基礎上。為了消除市場機制自發運行帶來的西藏及廣大藏族群眾經濟社會邊緣化的趨勢,國家進行了強力干預。“全國援藏”即是國家行動的重要體現。“全國援藏”的績效是明顯的,有力的推動了西藏經濟社會跨越式發展,這種模式還將繼續下去。
[關鍵詞]西藏; 共享型經濟發展方式; 全國援藏
[中圖分類號] F061.5 [文獻標識碼] A [文章編號] 1673-0461(2010)08-0065-06
[收稿日期]2010-05-31
[作者簡介]李國政(1981-),男,河南衛輝人,四川大學博士研究生,研究方向:區域經濟、經濟增長與經濟史;彭紅碧(1976-),男,四川成都人,四川大學博士研究生,四川教育學院講師,研究方向:農業經濟學。
一、引言及文獻綜述
由于自然地理環境、歷史文化傳統等先天因素的影響,加上落后的社會經濟體制以及由此引起的社會發育程度低下、教育落后、勞動力素質不高等因素,西藏長期處于國家發展的邊緣狀態。這既不利于藏族人民邁上現代化的康莊大道,實現與全國人民的共同富裕,也不利于國家長期發展的戰略取向和西藏社會的長治久安。有鑒于此,在國家強力主導下,促進西藏經濟社會實現跨越式發展已成為當前中央治藏方略的重中之重。
目前學界對于西藏經濟發展道路的研究主要集中于產業發展問題上,呂鳴倫(1996)、寧世群(1997)、曹宗杰(1996)、李玲艷(1995)等認為西藏應學習發達地區經驗走工業化道路,盡快建立工業化體系,胡鞍鋼和溫軍(2001)對此表示質疑,在其看來,西藏的產業選擇應以農牧民收益為前提,以農牧業發展為先導,兼顧其他產業的多元化發展路徑,溫軍(2003)進一步從工業化戰略問題和產業同構化問題兩個方面探討了西藏應從工業化戰略轉變到農牧業為主的產業體系,同時,他們(2001)還提出了西藏應以社會發展為優先選擇,以縮小知識差距和人類差距為先導,最終達到經濟差距的縮小;宋洪遠(2004)則分析了西藏產業結構]變趨勢及結構調整對策;另外,有的學者從西藏社會經濟結構這一宏觀命題入手,得出了具有較高價值的結論,如孫勇等(2001、2008)認為西藏社會經濟結構的本質特征是雙重非典型二元結構,西藏的整體發展要受其影響和制約。上述文獻固然能揭示西藏發展的現實基礎和具體途徑,但并未昭示其發展進程和運行機制的本質特征。近年來,共享型增長已成為備受關注的發展經濟學新概念,怎樣使經濟增長與發展的過程更加公平,使增長的成果能夠被更廣泛的分享,成為了學界研究的熱點和難點。李中鋒、楊明洪(2009)以共享型發展方式來說明西藏社會經濟的運行特征,認為西藏的經濟發展帶有明顯的共享型特征,即在西藏社會經濟發展進程中,在內外變量的作用下,西藏及廣大藏族群眾都能從地區發展中受益,這樣就很好的概括了西藏社會經濟運行的固有邏輯和機理特征,遺憾的是,該文雖然闡釋了西藏共享型發展方式的內在機制和歷史]進,但對于該方式的實現所依賴的路徑載體并未作出具體的分析,鑒于此,本文試圖以“全國援藏”這一自上而下的國家行動為著[點來探討共享型經濟發展方式的實現路徑,藉以拋磚引玉之用。
二、西藏共享型經濟發展方式與全國援藏的一般分析邏輯
(一)西藏共享型經濟發展方式的概念辨析
一國經濟發展過程中,可能會出現這樣一種情況,即在市場經濟運行過程中,不具有競爭力或競爭力較弱的地區和群體,總是處于經濟發展的邊緣化地位,其自生能力和自我積累能力如此之弱,以至于面臨著被社會淘汰的危險。市場力量的作用一般傾向于增加而非減少地區間的不平等,這種平等與否的程度與地區發展程度成正比,即愈發達的地區,其平等性愈高,反之則反之;而國家為了總體發展戰略和社會穩定,采取積極的措施矯正市場機制的這種負外部性,使不具有競爭力或競爭力較弱的地區和邊緣化的群體重新被納入到正常的發展軌道上來,分享發展的經濟剩余,最終達到國家和地區的共同發展,這可以稱為共享型發展模式。共享型發展方式的理論內涵即是建立在市場經濟自帶的“經濟排斥”及其引發的“社會排斥”和政府矯正所產生的“社會吸納”的基礎之上。[1]
社會排斥的理論淵源主要來自瑞典經濟學家繆爾達爾的貧困累積因果論??姞栠_爾(1957)指出,在發展中國家,市場力量的自由運行一般會產生更強的地區不平等,這伴隨著低水平經濟發展,本身即是進步的主要障礙,使得欠發達地區的貧窮“成了貧窮自身的原因”。[2] 另外,他將市場機制作用分為兩種效應,即“擴散效應”和“回波效應”,前者是指區域發展過程中,發達地區的資本、技術、人力資源等生產要素向欠發達地區流動,從而產生一定的溢出效應,達到區域發展的均衡狀態;后者是指由于發達地區強大的吸收功能,欠發達地區的生產要素被逆向吸引到發達地區,從而加劇區域發展的非均衡。他認為地區發展程度的越高,其“擴散效應”越明顯,反之,則“回波效應”明顯,并認為發達地區傾向于從欠發達地區吸收人口、資本、貿易資源。而西藏屬于典型的欠發達地區,2008年西藏的GDP為395.9億元,不僅大大低于全國平均水平的9,699億元,而且也低于西部12省區平均水平的1,879.2億元,以2008年人均GDP計,西藏為13,861元,而全國和西部省區的平均水平為22,698元和16,782元,西藏同樣處于落后地位。從人均收支狀況來看,2008年全國城鎮人均可支配收入為15,780.8元,農村居民純收入為4,760.6元,全國城鎮人均消費性支出為11,242.9元,農村人均消費性支出為3,660.7元,而西藏城鎮和農村人均可支配收入為12,482元和3,176元,兩者的人均消費支出為8,324元和2,149元,這說明西藏人均收支水平與全國相比尚有較大差距。據筆者測算,雖然西藏城鄉居民恩格爾系數由世紀之初的80%左右下降到了2008年城鎮居民的51.2%和農村居民50.8%,但其還是大大高于全國的37.9%和43.7%。另外,在社會公共服務供給水平上,西藏與全國相比也存在相當的差距(見表1)。

從以上諸方面可以看出,西藏與全國平均發展水平存在著多維度的滯后,在與國家發展的互動中,其資本、人力資源,甚至自然資源等要素總是被吸收到周邊較先進地區,而發達地區對西藏的經濟溢出效應則不明顯,西藏對其他地區的“回波效應”一般總是大于其他地區對西藏的“擴散效應”,繆爾達爾意義上的貧困累積因果和納克斯意義上的貧困惡性循環在西藏經濟發展中均有明顯的痕跡。鑒于西藏自生能力的薄弱,其發展瓶頸顯然無法通過其內生變量的]進來打破,取而代之的必然是外在力量的沖擊和擴散,這種外在力量的供給者也必然是中央政府,而體現這種“國家積極主義”① 的主要措施即是“全國援藏”的總體供給模式。
(二)共享型經濟發展方式與“全國援藏”的一般分析框架
“全國援藏”,簡要的說,即在中央政府的主導下,由各參與主體(中央政府、中央直屬部委和中央企業、對口省市)支援西藏建設的系統行動?!叭珖亍钡闹鲗д邿o疑是中央政府,中央鑒于西藏發展所需資源與有效供給之間的缺口較大的現實,不僅制定了減輕其負擔、促進其發展的財政、金融、稅收政策,而且針對西藏財政收支缺口大,入不敷出,財政自我平衡能力弱的特點,直接對其進行巨額補貼,截至上世紀80年代末,西藏地方財政收入一直為負,中央財政補貼占西藏財政總收入的比重一度大于100%,據筆者計算,1978年~2008年間中央對西藏的財政補貼年均增長15%,僅2001年~2008年中央財政補貼即達1,500億元,中央財政補貼在西藏經濟發展中起到了不可替代的作用。基礎設施薄弱是西藏農牧區基本困難之一,也是導致其發展不穩定和重新返貧的重要原因。[3] 鑒于此,中央對于建設周期長,資金需求量巨大,對西藏經濟社會發展和人民生產生活至關重要的大型建設工程進行了直接投資,例如20世紀末的西藏“一江兩河”地區綜合開發,21世紀初的117個建設項目,以及西藏“十一五計劃”中的180個項目等。
在中央的號召下,中央直屬部委和中央企業以及負擔對口援建任務的各省市也積極參與到援藏建設中,其援藏內容主要為項目建設,提供資金、技術,以及人力支援等。據統計,“全國援藏”自1995年進入高潮以來,先后共有18個省份,60余個中央部委和17家中央企業參與其中,累計投入資金128億余元,建設項目6,300余個,共派遣5批援藏干部計3,747人,[4] 針對西藏教育、醫療落后現狀,各援藏單位派遣大量的教育、醫療工作者赴藏工作,包括教師、醫務人員在內的西藏急需的專業技術人才由第一批的30余人增加到第五批的140余人。
在國家支持與西藏發展的過程中,西藏依靠中央財政補貼實現了實物資本投資,依靠教育和衛生事業的發展改進了人力資本的質量,通過人力援藏和本地專門人才的培養實現了知識的積累。[5] 這些形成的“合力”推動了西藏經濟跨越式發展,進而促進了其社會進步與文化繁榮,人民生活水平大幅度提高,② 最終的結果是西藏及其居民都能從發展的現實中受益,從被市場機制排斥的邊緣狀態重新回到發展的正常軌道,“共享”經濟社會發展的成果。而援藏績效的客觀存在作為一種對“全國援藏”運行模式的肯定,激勵著這種模式的深入進行??梢哉f,“中央關心、全國支援”的援藏模式是西藏共享型經濟發展方式的主要實現途徑之一,而后者又為完善該模式的持續運行提供了有效的激勵機制,從而二者形成了一種良性循環(見圖1)。

三、實證分析
(一)中央惠藏政策分析
中央支持西藏發展的政策體系主要由財政、金融、稅收等一系列優惠政策構成。中央對西藏的財政支持無疑是最重要的。從1980年起,中央對西藏實行了“劃分收支、分級包干”的政策,對西藏的財政補助以1979年決算支出為基數,確定定額補助數額,每年遞增10%,這一政策一直持續到1986年;1987年,中央決定實行定額補助,確定將1987年對西藏10%的遞增補助分解為兩個5%,分1987、1988年兩年執行;1988年中央政府對少數民族地區的補助取消了每年遞增10%的補助辦法,改按1987年核定的補助基數實行固定補助,西藏是惟一享受中央定額補助并保持較大增長的民族地區;[6] 1994年第三次西藏工作座談會,中央決定對西藏實行“核定基數、定額遞增、專項扶持”的財政補貼政策;2001年的第四次西藏工作座談會,繼續實行“核定基數、定額遞增、專項扶持”的財政補貼政策,中央適當增加對西藏的定額補助,繼續執行全國統一的轉移支付、少數民族地區轉移支付、專項轉移支付辦法。[7]
如上所述,中央對西藏財政支持的主要手段即是直接的財政補貼,其對于西藏經濟社會發展的作用是明顯的,其不僅直接填補了西藏財政收支缺口,平衡了西藏財政供給能力,維持了西藏自治區政府管理和社會事業的正常運行,而且其與西藏GDP③、人均GDP、農牧民純收入之間均存在長期均衡關系,根據楊明洪等(2009)研究,財政補貼與西藏GDP、人均GDP、農牧民純收入三者的相關系數分別為0.97、0.85、0.56,表明財政補貼每增加1%,三者將增加0.97%、0.85%、0.56%,[8] 另外,中央財政補貼也有效的增加了西藏當地的稅收,余振、郭正林(1998)的研究表明,財政補貼與西藏稅收的相關系數為0.74,這主要是由于巨額財政補貼引起了西藏各產業尤其是第三產業的發展,例如交通運輸、郵政通訊、商業貿易和旅游服務,而這些構成了西藏稅收的主要來源。[9]
中央對西藏金融優惠政策主要體現在低利率貸款上,“十五時期”,西藏金融機構的人民幣貸款利率統一比全國各檔次貸款基準利率水平低2%,由此造成的金融機構的損失由中央財政給予補貼,其中利率最低的是扶貧貼息貸款,由年息3%下調到1.08%,據統計,自2001年以來,西藏各金融機構累計已向社會讓利達24.97億元,大大減輕了借款人的負擔,至2007年末,西藏金融機構對農牧業的貸款余額達45.37億元,較年初增長6.12%;對重點建設項目貸款余額達47.97億元,較年初增長5.99%;對特色產業貸款余額達13.65億元,較年初增長6.97%。[10] 2008年農牧民到戶貸款余額達37.89億元,借款戶達34萬多戶,占全區農牧戶總數的80%以上,[11] 有力的支持了西藏農牧區建設和農牧民生活的改善。
中央對西藏的稅收優惠主要是一些減免稅政策,鑒于西藏產業發展水平低下,農牧民相對負擔過高,為了做到“休養生息”和“讓利于民”,本著“從輕從簡、區別對待、合理負擔”原則,西藏從1980年起即免征農業稅,1980年~1983年減免農牧區集體、個體工商稅,1986年~1988年,對旅游業免征工商稅。[12] 1994年西藏與全國一起實行了稅制改革,實現了與全國的接軌,但中央對西藏的稅收優惠原則并未改變,本著“稅制一致,適當變通,從輕從簡”的原則,稅改后,全國開征了17種稅種,而西藏只有12種,西藏企業所得稅稅率為15%,比全國低10個百分點,西藏的宏觀稅負一直都很低,2008年為7.6%,僅為全國的三分之一左右。[13] 由于西藏稅率較低,使得各產業負擔較輕,進而促進了產業的發展,使得西藏征稅基礎廣泛,從而實際稅收額逐年增多,據筆者計算,1994年~2008年西藏稅收額年均增長率為15%,其中近五年的增長率達到了18.8%。
(二)中央直接投資分析
中央對西藏的直接投資項目通常是那些涉及西藏經濟、社會、生態、人民生活等多方面的、資金需求量巨大的領域。自1978年以來,中央對西藏大規模的直接投資主要有三次,即上世紀90年代初的“一江兩河”中部流域地區綜合開發(簡稱“一江兩河”工程),21世紀初的“117個項目”,“十一五”計劃期間的“180個項目”。
第一,“一江兩河”工程?!耙唤瓋珊印惫こ淌俏鞑刈灾螀^充分利用其區位、資源和經濟優勢,由國家在資金和政策上給予適度傾斜,以一部分地區的先期發展帶動全區發展的戰略方針的體現。[14] 其實質是區域非均衡發展理念在西藏自治區內的具體實踐。雅魯藏布江、年楚河、拉薩河中部流域地區,是西藏自治區的腹心和糧食主產區,經濟發展基礎較好,中央計劃用10年時間,通過興修水利、改造中低產田、改造草場和植樹造林等,使農牧業生產有穩固的基礎和良好的生態屏障。自1991年始,“一江兩河”工程總投資21.89億元,其中國家專項資金達13.5億元,農業發展基金3.57億元,地方自籌資金1.82億元,群眾折勞投資3億元。另外,此過程中的大型能源、交通等項目總投資達18.44億元。[15]
“一江兩河”工程,通過10年開發,整個項目區的工農業總產值從1990年的8.4億元增長到24.73億元,年均增長11%,農牧民人均收入從 602元增長到2000年的1,450元,[16] 其不僅促進了農牧業發展和農民增收,推動了西藏居民生活水平的提高,實現了工程的經濟效益,進而完善了西藏居民的社會生活,提升了其社會發展層次,最后在很大程度上改善了生態環境,取得了顯著的生態效益,據測算,與30年前相比,日喀則地區風沙天氣減少了34天,拉薩和澤當地區減少了22天。[17]
第二,“117個項目”。該工程是2001年第四次西藏工作座談會確定的由國家直接投資的建設項目,計劃投資311.76億元,在實施的過程中,根據實際情況部分項目資金做了調整,最終投資額達324.74億元。
第三,“180個項目”。根據《西藏自治區“十一五”規劃項目方案》,“十一五計劃”期間,國家計劃投資770億元,涵蓋180個項目,既包括改善西藏交通條件的大型基礎設施建設如阿里機場、青藏鐵路拉薩至日喀則段,又包括旨在改善民生的農村飲水安全工程、電力建設、“村村通”電話、農牧民聚居區建設,此外還有文化教育衛生等社會建設以及草原生態建設等,涉及范圍之廣,項目之多,投資額之巨都屬空前。截至2008年,180個項目中已有170個開工建設,完成76個,累計完成投資372億元。
(三)中央直屬部委、中央企業、各省市的對口援藏分析
中央直屬部委參與援藏是在上世紀80年代第二次西藏工作座談會后開始的,當時的國家水電部、農牧漁業部、國家建材局等部門參與了西藏20年大慶的43項工程的若干項目中,共投資0.62億元。1995年第三次西藏工作座談會確定了“分片負責、對口支援、定期輪換”的援藏方針,將援藏工作制度化,在著名的62項工程中,13個部委參與其中的30項,完成投資38.5億元,2001年第四次西藏工作座談會后,中央機關又參與援藏項目121個,投資5.4億元。[18] 中央企業的系統化援藏是在第四次西藏工作座談會后,至2007年,17家大型企業落實援藏資金7.6億元,援建項目396個,捐贈物資折合5,000萬余元,其他專項資金1,700萬元。
西藏的發展離不開內地省市的大力扶持,各省市的援藏工作是在第三次西藏工作座談會上決定的,并參與了62項工程的32項建設中,自2001年后,共有18個省市參與其中。其中北京市、江蘇省對口支援拉薩市;重慶市、天津市、四川省對口支援昌都地區;上海、山東、黑龍江、吉林對口支援日喀則地區;湖南、湖北、安徽對口支援山南地區;廣東省、福建省對口支援林芝地區;浙江省、遼寧省對口支援那曲地區;河北省、陜西省對口支援阿里地區,各省市援藏情況(見表2)。

對口援藏不僅是資金援藏,同時也是人才援藏和技術援藏,隨著援藏工作的深入進行,援藏方式也由單純的資金援藏]變為資金、技術、人才相結合的復合型援藏。④ 1995年第三次西藏工作座談會議以來,各援建單位共派出了3,747名援藏干部進藏,援藏干部成為連接內地與西藏的紐帶。同時,各援建單位也加大了人才、技術方面的支持力度。例如農業部是援藏的主要部門之一,自2006年起實施了種養業良種工程、農村沼氣工程等,同時鑒于西藏農牧民素質低下,進行一系列的生產技術培訓,如漁業養殖技術、農民專業合作社建設、新型農民教育等,培養了大量農牧業技術人員;中石油2008年在西藏雙湖區培訓援藏干部和農牧業技術人員215人,捐贈50萬元資助200余名援藏大學生;至2009年,中國一汽為昌都地區左貢縣培訓專業技術人才16人次,組織干部赴內地學習考察34人次;至2008年,拉薩市已選派千余名教師到北京培訓,堆龍德慶縣每年也選派教育和醫療工作者到北京石景山區培訓3個月;上海市于2000年建成的江孜人工防雹雷達系統,每年可挽回年楚河沿岸300余萬糧食損失,對南木林縣艾瑪崗土豆種植進行改良,畝產增收2,000元;湖北省在內地和西藏開辦培訓班,組織專家到山南考察,對農牧民進行農牧林業方面的培訓,至2009年,湖北省的智力援藏已投入300多萬元。另外,自2002年教育援藏工作以來,針對西藏醫療教育和科研的相對落后,內地一些著名醫科大學紛紛伸出援助之手,北京中醫藥大學幫助西藏藏醫學院建設了藏藥標本中心;上海中醫藥大學幫助西藏藏醫學院建設了多媒體電子閱覽室、全文數據庫、現代醫學臨床模擬實訓室等,大大方便了其教學和科研;天津大學幫助建設了現代醫學診斷實訓室;成都中醫藥大學幫助西藏藏醫學院建設了藏藥傳統工藝實訓室。除去這些硬件建設外,內地醫學院校還派遣大量的專業技術人員到當地傳授知識,培訓醫務人員,為西藏醫療教育做出了相當大的貢獻。
綜上所述,“全國援藏”對西藏經濟社會所帶來的變化是巨大的,其不僅導致西藏宏觀經濟社會層面的大變化,也在中觀上改善了農牧區的生產生活條件,更在微觀上提高了廣大農牧民生活水平(見圖2),經過15年的援藏,西藏農牧民的生活條件明顯得到改善,農村居民人均居住面積由1990年的18.94平方米增加到2008年的22.83平方米,城鎮居民由1995年的14.02平方米增加到2008年的33平方米;居民接受醫療、教育的機會也增多了,每千人擁有的床位數由1990年的2.3張上升到2008年的3.05張,學齡兒童的入學率由1995年的70.4%上升到2008年的98.5%,每萬人的在校學生數則相應的由1,287人上升到1,904人,另外,援藏也帶來了內地先進的生產生活理念,對于西藏經濟社會的現代化起到了催化劑的作用。

四、結 語
民主改革尤其是改革開放以來,西藏經濟社會運行的特征帶上了深刻的共享型發展方式的烙印,即在國家的強力支持下,西藏及廣大藏族群眾能夠從發展中受益,能夠擺脫市場機制自發運行所帶來的負面影響,回到正常的發展軌道。“全國援藏”是共享型發展方式的重要路徑載體,中央政府和對口援藏單位構成了“中央關心、全國支援”的援藏體系的組成部分,在西藏共享型經濟社會發展中的作用是毋庸置疑的。國家自上而下的發展支持不僅是對安德魯·馬丁·費舍爾(Andrew.Martin.Fisher)有關西藏發展論斷的直接否定,也是對詹姆斯·斯科特(James.C.Scott)邏輯上的社會工程命運的有效證偽。⑤ 當然,援藏工作不可避免地會出現一些不足之處,較為典型的一是援建工程的效益低下,靳微等人(2005)的研究表明,建成項目普遍自我積累能力差,資金供需缺口大,甚至到了難以為繼的地步;二是西藏對國家支持的依賴性增強,不利于改變“輸血經濟”和培養自我發展能力。但這些只是“全國援藏”進程中的副產品,最終會隨著援藏的深入進行,援藏機制的不斷完善,發展戰略的逐步調整而消解。
[注釋]
①這里筆者受到潘久艷(2006)的啟發,筆者認為,“國家積極主義”是指國家為了實現既定戰略目標,主動采取包括政治、經濟、文化在內的一系列措施,積極從事某項活動的行為。這是一個較為抽象的概念,歡迎學界討論。
②胡鞍鋼,溫軍(2001)認為包括西藏在內的整個西部地區都應使社會優先發展,進而達到經濟發展,我們認為二者的相互關系緊密,從長期來看,社會發展的確是發展的根本,但考慮到中國政績評價指標的缺陷,給這一戰略的實際操作性打上了折扣。
③據筆者計算,財政補貼每增加1%,西藏三次產業產值分別增加0.44%、0.90%、1.59%。
④此部分相關數據由筆者整理中國西藏新聞網、中國西藏信息中心、西藏政府網、中國援藏網等有關資料而得。
⑤安德魯#8226;馬丁#8226;費舍爾(2002、2005)在《Poverty By Design:The Economics of Discrimination in Tibet》和《State Growth and Social Exclusion in Tibet:Challenges of Recent Economic Growth》兩書中指出,西藏的貧困是國家蓄意制造的,在國家主導下的發展中,廣大藏族民眾面臨著社會經濟的邊緣化,發展本身即存在著排斥的潛在趨勢。當然,他只是看到了局部現象,沒有看到中國政府為消解這種排斥而做出的舉措。詹姆斯#8226;斯科特(2004)在《國家的視角:那些試圖改善人類狀況的項目是如何失敗的》一書中,通過對前蘇聯的集體農莊建設、坦桑尼亞的強制村莊化運動分析后得出結論:國家試圖改善人類命運的社會工程,都是以失敗而告終。但發生在西藏扎囊縣德吉新村的扶貧搬遷工程則顯然與斯科特的論斷相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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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Path Choice of Inclusive Oriented Economic Development Pattern in Tibet-Based on the Visual Analysis of “Aid-Tibet across China”
Li Guozheng, Peng Hongbi
(School of Economics, Sichuan University, Chengdu 610064, China)
Abstract: The Inclusive oriented economic development pattern is the main feature of economic and society operation in Tibet, and this development pattern is based on the logic of “social exclusion” and “social inclusion”. In order to eliminate the trend of economic and social marginalization of Tibet and most Tibetans, which is due to spontaneous operation of market mechanism, the government has intervened powerfully. “Aid-Tibet across China” is an important manifestation of the national action. The performance of “Aid-Tibet across China” is obvious, it has promoted the Great-leap-forward development in Tibet strongly, so this mode will go on.
Key words:Tibet; inclusive oriented economic development pattern; aid-Tibet across China
(責任編輯:張改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