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每個人的內(nèi)心都住著一位天使,同時也存在著一個魔鬼。在追尋人生的價值和意義時,心靈中會存在著天使和魔鬼的糾結(jié)。因此,我們每個人在做出選擇時,都面臨著自身欲望與群體道德、個人幸福與社會責任之間的兩難,并且無法逃避。在天使和魔鬼的糾結(jié)中,如果天使能夠戰(zhàn)勝魔鬼,人格的力量就能得到升華;如果魔鬼戰(zhàn)勝了天使,那么,就會墜入萬劫不復的地獄。
劉云生先生的小說《熬年》寫的就是主人公“楊樹根”心靈中的天使和魔鬼相互糾結(jié),而“熬”的過程就是天使一次次戰(zhàn)勝魔鬼的過程。
大年夜,礦上的食堂為節(jié)日期間堅守在生產(chǎn)一線的職工準備了豐盛的年夜飯,但楊樹根卻不能飽受這樣的口福,因為他一個人還要留在礦山上值班。這時候,潛藏在內(nèi)心的“食欲”跑出來糾結(jié)他,“縈回在耳邊的雜音中似乎混合著好聽的勺子磕鍋的聲音,吸進鼻孔的煙氣中也似乎摻和著酒飯的香味。”不由得后悔當初不該硬充好漢,既不能回家探親,又不得不留在山上值這個班。心靈中的天使和魔鬼開始糾結(jié),糾結(jié)的最終是楊樹根想起了自己的大組長身份,想起大組長身份應(yīng)該擔起的一份責任,內(nèi)心從而釋然,天使第一次打敗了心魔。
但魔鬼的花招層出不窮,接下來,楊樹根又面臨著“肉欲”的糾結(jié)。大年夜,礦上“吃閑飯”的嫵媚女人“小臥車”跑過來拽他的衣角。“小臥車的細眉輕輕一挑,大眼撲閃幾下,臉上的笑嫵媚極了,真正的揪人心。”心靈中的魔鬼眼看就要戰(zhàn)勝天使,這時候,楊樹根突然想起家中的妻子,對家庭的一份責任感使他拒絕了“小臥車”的勾引。天使第二次打敗了心魔。
楊樹根想起了妻子,也不由自主地想起家中的一對小兒女。想起自己平時對他們關(guān)愛不夠,平日里聚少離多,而家家團圓的時刻,自己也不能陪他們過年。大年夜里“一股負疚之情攫住了楊樹根的心”。這時,楊樹根又面臨著“私欲”的糾結(jié),打算用礦上的白鐵皮和黑鐵皮為女兒做一個“小水桶”。可等他拿起剪鐵皮的鐵剪準備動手時,又意識到這鐵皮用在礦上,比給自己女兒做成“小水桶”重要“幾十倍、幾百倍、幾千倍”,對社會的一份責任心使他決定用廢棄的膠皮管為女兒做一只“小水桶”,天使第三次打敗了心魔。當然,用我們今天的話來說,我們可以把這個“天使”,說成是社會主義榮辱觀,或者是共產(chǎn)黨員的自身修養(yǎng)。
如果文章就這么往下寫,《熬年》還只是平淡無奇,精彩之處在結(jié)尾部分:當?shù)謸踝∫淮未握T惑的楊樹根,為自己能有這么強大抵抗力而欣慰,覺得自己著實不簡單時,卻驀然發(fā)現(xiàn)大年夜里,其實并不是自己一個人在享受孤獨、在默默奉獻,井下各機組的工人正在一如既往地工作著,就要離職退休的張礦長仍然在惦記著礦上的工作……不只是礦上,像他這樣堅守在工作崗位上的人,各行各樣的有許多……楊樹根覺察出自己的不足,自身的人格力量得到了進一步的升華,《熬年》結(jié)尾部分起到了點題和深化主題的作用。
“熬年”的“熬”顯示了作者構(gòu)思的獨到。但同時也顯示出些許不足,一個大年夜,集中寫各種糾結(jié),信息太密集,有限的敘事時間內(nèi)不能從容展開。另外,閱讀本文,能體會到作者在動筆時有“主旋律先行”的意識,《熬年》的結(jié)尾部分雖然很精彩,但頗類“楊朔體”。個人感覺通篇文章巧奪天工處少一些,斧鑿的痕跡多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