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照年:幸福,就是想得開

近日的一個下午，在北京西郊的一所寓所里，精神矍鑠的孔老回憶起蔣介石反攻大陸的陳年往事。仿佛又把人帶到了那個“敵人亡我之心不死”的特殊年代。

他指揮了那場著名的海戰，受到了毛主席的接見

上世紀60年代初，臺灣國民黨當局不斷派遣小股武裝特務竄犯大陸，并組織了一支專門從事“心戰”的“6·21”特遣大隊，對大陸漁民進行“心戰”策反活動。每逢夏秋漁汛期和民間傳統節日前后，他們就竄入閩南沿海活動。用戰斗艦艇驅趕、圍堵漁船，誘逼漁民上其艦艇，然后用各種卑劣手段進行反動宣傳，實施所謂“海上反攻復國學校”計劃，企圖爭奪漁民群眾，破壞漁業生產，并借機搜集大陸軍事、政治、經濟情報。針對國民黨當局的陰謀活動，人民海軍遵照上級指示，針鋒相對，予以打擊。在一段時間里，雖取得一定戰果，但沒有狠狠打擊的機會。敵機動編隊以為我方無能力打海戰，因此活動日益猖獗。

就在這種情形下，孔照年奉命南榆林某獵潛艇大隊調任海軍駐汕頭某水警區副司令員，走上了對敵斗爭的最前線。

1965年8月5日下午17時45分，水警區接到敵情通報：國民黨海軍巡防第二艦隊的旗艦——大型獵潛艦“劍門”號，以及小型獵潛艦“章江”號，載著一股特務，由臺灣左營隱蔽出航，企圖偷襲閩南的蘇尖角、古雷頭地區。當時，我方的護衛艇雖然比敵艦小得多，但在數量上遠遠超過敵艦。孔照年指揮有方，全體參戰人員不顧危險，敢打硬拼，取得了完勝，讓敵艦葬身海底。

在這場海戰中，指戰員所表現出來的英勇頑強、機智沉著、敢打敢拼、不怕犧牲的戰斗精神，至今仍鼓舞著人們。共青團員麥賢得，頭部負重傷，腦漿溢出，仍以頑強的意志，驚人的毅力強忍傷痛，往返于前后機艙，操縱機器，堅持完成了任務，成為全國聞名的戰斗英雄。601護衛艇艇長吳廣富在負重傷昏倒時，嘴里還喊著“打、打、打”的命令，直至壯烈犧牲。槍炮兵、共產黨員朱永德腸子被打斷流了出來。沒叫一聲痛，仍然叫喊著快壓彈。孔照年說：“這些驚心動魄的事例。時常在我的腦海中出現，揮之不去。他們是真正的戰斗英雄，是人民海軍的驕傲。”

國防部嘉獎令稱：“八·六”海戰打得英勇頑強，打得堅強、干脆，是一場漂亮的海上殲滅戰。也是海軍幾年來海上戰斗最大的一次勝利。

“八·六”海戰結束后，8月17日下午1點，在人民大會堂福建廳周總理和軍委副主席賀龍、總參謀長羅瑞卿等一起接見了“八·六”海戰有功人員代表，并與他們一一握手問候。

不多時，毛澤東、劉少奇等中央領導一起走來了，頓時，會廳沸騰起來。周總理走到孔照年跟前，向毛主席介紹：“這是‘八·六’海戰海上總指揮。”毛主席聽后不斷地點頭，高興地說：“你們打得好哦，螞蟻啃骨頭哦。”

幸福，就是想得開啊!

“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如今，孔老在北京的西山腳下，好像又重新回歸到了田園式的布衣生活。養花、種菜、釣魚，成了他的最愛。每天，在自家的菜園里鼓搗上半天。他覺得饒有樂趣。每年春天，他都跑到市場上買來了不少菜種子，但種得最多的還是苦瓜、南瓜。他說，一來自己最喜歡吃，并且苦瓜、南瓜具有降血糖、尿糖和明目的功效；二來苦瓜、南瓜諧音為“苦難”，經常吃吃，象征著品嘗過去的苦難，要告誡自己不要忘本：自己永遠是農民的兒子，要熱愛人民，報答社會；自己永遠是普通一兵，所有的一切都是黨教育和培養的結果，要牢記宗旨，永葆本色。因此，每每到收獲的季節，他種的菜基本能自給自足。苦瓜、南瓜，每天都是他家中必備的盤中餐。

孔老如今84歲了，但身體非常硬朗。他說，過去每天都要喝點小酒，現在眼睛不好使了，遵從醫生的建議，索性就把酒給戒了。但他說，遇到節日或老戰友相聚，還是要喝點解解饞。山東人嘛，愛吃面食，尤其是面條和餃子，他最愛吃。其他，煎餅啊、地瓜啊、小米啊，反正五谷雜糧，他都喜歡。可以說，只有最愛，沒有不愛。對于吃什么，孔老并不十分講究。

每天，孔老都到活動室找棋友們下下象棋，雖然不是“臭棋簍子”，但水平也不高，卻可借機與戰友聊聊天，談談心，找點樂趣，增強友誼。孔老說，自己的毛筆字拿不出門，過去眼睛沒問題，愛寫個小楷。現在視力不行，改成了寫大楷。每天早上，他練字，走路，聽評書，幾十年雷打不動。

孔老拿出一本《孔照年畫傳》，他的兒子在文中有這樣的回憶：父親從一個九死一生的小兵到位居軍隊高職、黨的中央委員，后來，又莫名地成了一個有問題的人，走人人生的低潮和政治生命的低谷。后經組織調查“查不屬實”，但卻造成了孔照年人生的無奈和永久的遺憾。

在人們都為他抱打不平的時候，可孔老卻說，當然了，人的思想轉化也是有一個過程的，但關鍵是自己要學會調節。苦也一天，樂也一天，干脆就快快樂樂地過一天。想得開也罷，想不開也罷，不如瀟瀟灑灑地活一把。有什么不平衡的，想想過去犧牲的那些戰友，自己能幸運地活下來，也都平衡了。幸福，就是想得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