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蕓潔:上海人,90年代初赴香港,服務外資企業。現定居美國,育有二子,由原先的職業女性成功轉換角色為全職媽媽,全心致力于全家四口人的飲食健康。對養育孩子頗有心得,是朋友們的“育兒寶典”。
如果說十年寒窗,考大學是人生的一場考試的話,那么懷孕9個月之后,最后時刻的生產也是媽媽的另一場人生考試。很多媽媽都只是因為聽說萬一順產不妥當,最后還是要剖腹的情況下,連先試一試順產的勇氣都沒。假如連自己生孩子的勇氣都不愿意承擔,那這樣的媽媽未來如何陪伴小孩度過很多困難和險峻。我的老大是早產兒,本來以為早產兒會剖腹產,但醫生卻要我自己生。
約看醫生的那天還是情人節,和老公本打算過個最后的二人世界,所以一早空腹去醫院驗血。驗尿后,我們有個小小的慶祝活動,沒想到結果是蛋白尿,血壓也突然升高。于是醫生說沒辦法替我把小孩再留在肚子里,要馬上去生小孩,一切慶祝在那個時候就都結束了。
以為醫生說要剖腹產,醫生卻說:“為了小孩肺部通過子宮擠壓,可以讓他的肺發育得好點,我們是希望你自己生。”我在自己六神無主時,只記得自己和老公說,萬一小孩和媽媽中只可以留一個人的話,他就一定要把小孩留下。老公說不會的,他會堅持老婆小孩都要,于是推說去家里把我整理好的住醫院的包包拿到醫院來,而沒有在病房多留。我想他大概出門流淚去了,只是不想被我看見而已。
小孩算起來,要比預產期早了5周出生。雖然那天早上我的宮門已經開了一指,但要開到四指別人可能要開一個月,我卻是要在一天里全部完成。護士說先給我一點點催生的藥水,然后每個小時逐步加重分量。我躺在床上,左手的手臂上掛了營養補充液、催生藥水,還有擴張血管控制血壓的藥水,右手則是綁了自動血壓計,每20分鐘就會自動替我量一次血壓。手指上帶了電腦的監控器,每4個小時有護士來替我抽血。我的靜脈太細,而且東西也掛了太多,有些護士怕麻煩,直接在我腳上扎針,那種痛和怕真的是第一次有,我也只有在那個時候突然很想念自己的媽媽。雖然我知道,她在的話可能作用也不大,她那大嗓門說不定會被醫生警告,但我想她。
這里的產房條件很好。沒生孩子時是一間普通的病房,等要開始生孩子之后,整個房間只要把藏在隔層里的墻壁拉開就是一間獨立的手術間。房間很寬敞,邊上是一排明亮的落地窗,窗簾是自動的,隱約間可以看見外面的群山和底下的高速公路。但我卻一改以往好動的本性,無心欣賞那些風景,只是害怕到最后小孩能否順利出生,萬一生不出來,我又半死不活,那這就是我最后的世界了。
肚子這時已經開始餓了,我在醫院要求吃東西,護士說不可以,已經替我補充滴液了,否則麻醉后,萬一有嘔吐,容易引起很多突發疾病,比如吸入性肺炎。肚子餓就忍一忍了。最后,護士發現我宮門到半夜前才開二指,而我已經幾乎虛脫,于是好心的護士讓我咬點水果味的棒冰。可能一整天沒吃東西的關系,我幾乎一口把棒冰吞掉,但味道并不好,于是再問護士要,護士卻只肯給我冰塊,而且要我只可以含,不能吞。生完小孩后,我對吃棒冰相當抗拒,到現在我還是堅持不吃。
接下來,小孩子在肚子里有點缺氧,所以我得戴氧氣面罩,連想吃冰的奢侈都沒了。折騰到半夜12點,終于開四指,肚子也開始陣痛厲害。到早上八點時羊水才破,我急急忙忙按鈴叫護士,護士發現小孩的頭已經下來,于是整個平靜的病房馬上變成產房。最后我花了半小時后,才自然產下小孩。小孩算是順利生出,就是偏小才3斤多,不會自己呼吸,所以被馬上送往兒童醫院。
這以后的日子,又是段艱辛的開始,但那個時候卻還沒有意識到艱辛在哪里,只是生完小孩,美國醫生馬上以恭喜的形式送上一碗冰淇淋加蘋果水,結果我吃完馬上吐。護士看見情況不對,馬上再開熱湯包給我。
當天晚上的看護是個中國人,而且還是上海人,她用一口標準的上海話說:“儂哪能可以用美國人一套,儂現在最多吃吃黃豆湯。”而美國醫院里的那餐已經是全套牛排,外加凍牛奶。我看了居然沒胃口,老公從老人那里聽說月子吃母雞湯,便從外面買來一鍋,卻被護士說這么吃太過油膩,因為現在腸胃還沒休息好,喝點不加調料的黃豆湯比較好,第二天可以慢慢進食軟飯和粥。但都只能以清淡為主,否則容易拉肚子。
不過,我和老公還是慶幸孩子順利出生,也因為他是順產,比起老二因為對催生藥水過敏,加上臍帶繞頸,必須馬上手術而采用的剖腹產來看,老大的確不大容易咳嗽。生老二時我嘗試兩次自己生,結果兩次小孩缺氧,第二次老二繞頸情況嚴重到心跳到哪里去了都找不到,也是把我嚇得不輕,最后我也不想再試,把命交到醫生手里算了。
生小孩比起日后把兩個小孩養大,還是最簡單的部分,但我已經不害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