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牧魂》看人類學紀錄片創作與發展

【摘要】本文以多次榮獲國際獎項的《牧魂》為例，通過對其民族文化、情感性、結構、畫面、拍攝手法等方面的創作特色的分析，概括出了人類學紀錄片的創作特色，并探討我國人類學紀錄片的發展問題。

【關鍵詞】人類學紀錄片 《牧魂》 創作特色

一、人類學紀錄片概述

“人類學紀錄片”，就內容而言是人類學的、理性的，屬學術成果;從表述形式來看，人類學紀錄片則又是鮮活的、形象的。由此可以說人類學紀錄片是科學成果與藝術形式的完美結合，也是紀錄片中的一類特殊類型。

1922年6月1日，羅伯特·弗拉哈迪拍攝的反映愛斯基摩人的影片《北方的納努克》在紐約的首映獲得極大成功。《北方的納努克》被認為是電影史上早期紀錄片的經典之作，同時也被認為是人類學電影的誕生之作。可以說，紀錄片從呱呱墜地的一瞬間，就與人類學結下了不解之緣。迄今為止，無論是國外還是國內，紀錄片的選題也還主要集中于人類學學科領域。

二《牧魂》分析

(一)《牧魂》概述

《牧魂》(英文名Herdsmen)是一部記錄新疆阿勒泰地區布爾津縣哈薩克族牧民拉臺一家的生活的人類學紀錄片。它由陳建軍導演，李雄攝影，是中央電視臺完全按國際標準制作的35毫米杜比數字立體聲紀錄電影，已被美國影像博物館永久性收藏。2001年12月初，在華盛頓結束的美國人類學學會(AAA)第100年年會暨國際影像人類學電影節上，《牧魂》在37部入圍的全球參賽影片中榮獲該電影節最高獎“特別嘉獎”，這是中國紀錄電影第一次在美國獲此殊榮。2002年在美國BLACK MARIA國際電影節、MOON DANCE國際電影節，分別榮獲最高獎;同時獲得巴西里約熱內盧FICA國際電影節最高獎和希臘國際紀錄電影節“Goldenolize”金橄欖獎;并入圍參賽全球近20個國際電影節。

(二)《牧魂》創作特色

1、民族文化的成功運用。民族文化是中國紀錄片精品特有的文化特質，是中國紀錄片之魂。

民族文化是從人類內部衍生出來的傳統文化，是展現人類民族思想文化的“窗口”，是紀錄片最能夠打動觀眾的閃光點。《牧魂》作為一部獲國內外諸多獎項的紀錄片也不例外，這部紀錄片選取了游牧民族哈薩克族的牧民生活作為記錄的對象，他們是馬背上的民族，雄鷹般自由翱翔于天地之間，他們遵循著大自然的法則，生存在離海洋最遙遠的地方，只有當你用心去感受這個民族，你才會知道什么是牧人的魂，什么是這個民族的魂。由于選材的獨具匠心，這部片子誕生之初就已具備一種先天優勢。

2、情感性、紀實性的完美呈現。情感處于藝術創作的核心地位，優秀的紀錄片創作者在對表現對象進行審美觀照時，也相當注重對情感的表現。《牧魂》就有多處感人至深的細節。有一處情節講到，拉臺的孫子舉行割禮儀式時，他們需要殺一匹馬來拜祭神明。他們請了一位刀法很快的人主刀，一刀下去，馬的鮮血很快從馬脖子里流了出來，拉臺對殺馬人的刀法贊不絕口，但看到馬的鮮血源源不斷從馬脖子流出、馬在痛苦掙扎時，他又忍不住直抹眼淚。什么是牧人的魂?牧人的魂就體現在他們的放牧生活中，他們視牛羊馬為生命之至寶，殺馬雖然是必然程序，但真的殺掉一匹馬又如割掉他們的心頭肉一般，觀眾看到拉臺的眼淚時也不禁動容。

紀實是一種本性特征，是一種電視表現的特殊形態，這種形態強調紀錄行為空間的原始面貌。但是不是紀實性就要一味的強調真實而忽略主觀意識呢?當然也不是，紀錄片創作是作者主觀活動的產物，必然表現作者的情思，紀實的方法也不例外。片中有這樣一段:秋天他們將羊群從春秋牧場趕回來，拉臺與兒子們一起向羊販子賣羊，過磅時羊很輕，兒子懷疑羊販的秤有問題，與他們爭吵起來。這個牧民家庭的單純生活中幾乎惟一與外界發生的關聯便意味著欺騙，這顯得尤其殘酷。拉臺老漢的態度是忍讓的，他解釋說:“天冷，路又難走，羊掉膘了。”兒子們仍是心有不甘地拿秤去稱一袋標準裝面粉，結果是秤沒有問題。但是陳建軍導演講述了后來的故事———他們的確被羊販做過手腳的秤欺騙了。全家人都很難受，一直到第二天中午，拉臺還是忍不住去找了羊販。羊販的態度蠻橫，讓他退了錢，把羊領回去。拉臺到羊販的卡車上把自己的羊一頭頭挑出來，沮喪地趕著回家了。陳建軍完整地拍下了這個結局，但在后期卻終于把它刪掉了，他說因為實在不忍心。他強調:“我對紀錄片必須保持純客觀的提法是堅決反對，這是不可能的，拍片子本來從頭到尾就貫穿著作者的主觀取向。”

3、結構的完美把握。作品結構精巧，開頭即從冬天的居住地向春秋牧場遷徙，再向夏牧場遷徙，然后又回到春秋牧場，最后以回到冬天居住地終結，留有廣闊想象、咀嚼余地。作者以特有的發現眼光，在一年的遷徙路途的變化中用詩人的心靈在觀察、思考，在選擇、創造。

4、畫面、音樂的美感。毫無疑問的是，本片畫面優美也是其獲獎原因之一。作品開片就是畫，一只小羊悠閑的橫臥在草原上，靜中有動。優美的寫生畫、寫意畫、風光山水畫、風土人情畫，自始至終全是畫。

幽幽山谷、奔騰河流、茫茫雪原、無語畜群、勞苦牧人，本無可悅視覺，但編攝深諳繪畫藝術。細觀幅幅畫面，詩情橫溢，宏旨深藏，充分體現出恬靜、深遠、博大、拙樸、空曠等獨特藝術美，具有中國畫的特有意境、氣韻和畫神畫骨畫風，同時兼容了油畫、動畫、影視疊畫和電視特技的藝術特點，表現出豐富多樣的美。

人畜遷徙隊伍的行進圖用了斜線、曲線、折線等多種構圖，斜、曲、折、波浪線均意味著路之不平坦、不順暢。諸多構圖頗具美感，蘊含詩意，深藏哲理，均系有意味的形式。其中，令人記憶深刻的一個畫面是，在遷徙途中路過額而齊斯河，那湍急的河水上架著一座簡陋的木橋，大群的牛羊馬從橋上順次通過，那畫面甚是宏偉壯闊。在返回冬季居住地的時候，又再次路過相同的河流，畫面上河流同樣的湍急，牛羊同樣順次通過橋面，不同的只是方向。兩幅畫面遙相呼應，意味著循環往復、無盡無窮，不知自何處開始至何處終了。

一部好的紀錄片音樂的運用也是很重要的，《牧魂》的音樂素材的選取獨具匠心、恰到好處。如趕牛羊過河時就使用一些短促、激揚、緊張的音樂，表現出遷徙過程中的難度和對未來路程的未知。再比如拍攝牧民在大自然中放牧時就使用了悠揚、抒情的音樂，表現出牧民們放牧生活的愉悅和愜意。

作品還運用了民族樂，特別是器樂冬不拉奏出的樂曲，旋律簡短，曲式結構簡單。一二個樂句的反復，加上長音符、低調、慢節奏的綜合作用，極富民族和地域特色，十分有助于對主人公哈薩克牧民心胸性格、情感信念、理想追求和精神風貌的表現。

途中，人畜共鳴的一處同期聲收到意外的多層效果，既烘托出環境氛圍、征途氣息，又反映出人畜的歡快心理、奮進情緒，也構成了人聲、地音、天籟融合的一種奇特的音響世界。

5、拍攝手法的成功運用。長鏡頭就是通過對現場場面的調度，用一個時間上較長的鏡頭去表現一個完整事件、一段生活流程。本片一開始就使用了一個長鏡頭，完整的紀錄了一只小羊從站立到低頭找草吃再轉回原地臥倒休息，最后站起來行走的一長段過程，沒有使用剪輯，非常原始的表現牧場里綿羊的日常生活形態。長鏡頭最大的作用，是給人們以現場真實情景，即給人以直觀的感覺。可以使觀眾置身于現場，介入到所發生的事件中去，感到完全的真實，使他們相信你所再現的一切。正因為長鏡頭的這些特點，《牧魂》作為一部紀實性很強的“原生態”紀錄片較多的使用長鏡頭紀錄自然風光、風土人情、牲畜動態。

本片遠景、全景、中景、近景、特寫等多種景別的結合也十分到位。表現母綿羊對小綿羊舐犢情深時，使用一個特寫鏡頭。使用遠景鏡頭來展現大自然全貌。遷徙中人們趕著畜群橫渡河流的場面又將全景和中景鏡頭交替使用，場面驚心動魄、張力十足。

三、由《牧魂》看人類學紀錄片特點

毋庸置疑的是，《牧魂》是一部成功的人類學紀錄片。其中“人類”的概念更多地具有“民族”，特別是“少數民族”的意義。由此可以得出這樣的結論，成功的人類學紀錄片在藝術創作上需具有如下特征:

1、創作理念上，人類學紀錄片把目光投向人類生存表象的背后。力圖挖掘和記錄各個不同民族的生命軌跡和心路歷程，進而探討人類文明滲透于各民族文化不同狀況中的歷史性差異和不同民族在同一時空下的相互碰撞。

2、題材取向上，人類學紀錄片熱衷于邊緣題材。創作者希望借記錄遠離現代社會形態和主流文化的邊緣甚至原始民族的本真生活狀態，促進人們對現代社會自身進行反思，尋找已經失去的精神家園。

3、紀錄片手段上，人類學紀錄片多使用“直接電影”的手法。這種拍攝理念的核心是:盡量讓鏡頭前原生態的事實在影片當中進行直接表達。不動聲色地、冷靜客觀地記錄在鏡頭前所發生的一切，盡量避免對拍攝對象的干擾。

美國著名影視人類學家保羅·霍金斯說:“我們所處的時代不只是一個變化的時代，而且是同一性增強而文化大量消失的時代。為了糾正這一過程可能導致的人類的短視行為，按現存的多樣性和豐富性記錄人類遺產就非常必要。”這就是人類學紀錄片存在的價值。中國是一個多民族的文明古國，現有56個民族，擁有豐富的歷史和文化資源。這些資源為我國人類學紀錄片的創作提供了豐富的素材和環境。

參考文獻

①石屹 編著:《電視紀錄片——藝術、手法與中外觀照》，復旦大學出版社

②譚天，陳強編著《紀錄之門:紀錄片創作理念與技能》，暨南大學出版社

③陳剛，《人類學紀錄片的歷史、現狀與展望》，當代電影，2002(3)

(作者:新疆大學新聞與傳播學院09級研究生;指導老師:帕哈爾丁教授)

責編:周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