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圖分類號:G210.9文獻標識碼:A文章編號:1672-8122(2010)10-0014-02
目前我國新聞院系在課程結構上的偏食癥,已經讓許多人搞不清新聞學的核心課程是什么?應該說新聞學不論走多遠,也脫離不了采寫。過渡的雜學和過渡的重理論,只能使學生在業務素質上出現嚴重的貧血。再加之我們的大學上課多是“灌”,研究多是“套”,勢必造成學生思維的僵化、動手能力的低下。與此相反,國內外各種暑期學生實踐活動卻深受學生歡迎,無論是清華大學的“大蓬車”還是南京大學的學生記者團,這些年在學生中的影響及在社會上的影響都較大。究其原因新聞學更多的是經驗科學,在操作層面與現實結合密切,由老師手把手地指導才是回歸新聞教學的本位,才能克服老師與學生相互溝通的嚴重障礙。
一、讓中西文化在對話中相互吸收
今年暑假我有幸參與了一個國際性的學生實踐活動,來自幾十個國家和地區的50名學生在奧地利薩爾斯堡舉行跨文化交流。在三周活動期間,學生有采寫、有新聞發布,有話題討論,有傳播學課題研究和撰寫研究報告。學生的學習實踐安排得很緊張,可他們的參與興趣卻很高。這其中有4位來自中國大陸和香港的學生,在一次由中國學生做主題發言并回答在場學生提問的活動中,讓我真正感受到學生的能力,他們回答問題的機智程度遠遠超出老師的想象。
活動中中國學生有的介紹中國舉辦的奧運會,有的介紹中國學生喜歡的網絡,有的介紹中國的廣告創意,看得出發言都是經過精心準備的,聽眾顯然也很感興趣,對中國學生播放的短片不時發出笑聲。可是一到提問環節,無論美國學生還是非洲、亞洲、南美,眾口一詞攻擊中國,“中國土豆網跟美國的差不多,為什么不直接用美國網?”;“中國雖然很強大,但媒體進行管制,政治不民主,還有中國的計劃生育很不人道,社會的老齡化問題怎么解決?”;“張藝謀的奧運會盡管很宏大,但我看像法西斯,你怎么解釋?”等等。 從文化學高度上看,這種對立本質上是兩種文化觀的對立,西方許多人堅持文化的一元性和文化發展的單向性,認為任何文化都處于整個文化進化的某一階段,因此,不同文化之間是有先進和落后、高級和低級之分。而我們是主張任何一種文化都有其獨特的價值,這種價值是與其特殊環境相匹配的。不同種類的文化之間是相對的、平等的、無所謂先進和落后、高級與低級。[1]在這樣的語境中,清華大學的學生回答提問就很有說服力,他認為中國政府不是限制美國的聲音,相反他感覺更縱容他們的聲音,中國人了解美國要比美國人了解中國多得多。而另一位同學則反問提問者,在你們國家如果舉辦奧運會你會不自豪嗎?這是很人之常情的事,就像我與你一樣喜歡籃球、喜歡NBA、喜歡莫扎特等等一樣,中國學生不僅喜歡民族的,也同樣喜歡世界優秀的文化。
我不認為對待敵視用對話的方式能夠解決問題,人們會下意識地以自己和自己文化為中心畫圓,與自己的文化越接近的文化,被他們定位在接近圓心的位置,是比較能被接受和理解的。反之,就會被遠遠地拋在圓心以外。但是我相信這種對話,這種文化的碰撞對學生是有大益的。用我們的價值觀念影響其他人,用我們的思維方式讓世界了解中國,是全球化必不可少的一步。當時討論不僅在學生中進行,許多國家的老師也都加入進來,使得對話更理性、更學術。有老師反對用“刻板印象”定義中國;有老師分析彼此的回應方式是缺乏真正的了解。
總之,關注各國的現狀,社會的精神,捕捉多元文化與政治、進行批判性的反思與超越性的建構,來幫助實現社會深層文化的躍升,正是國際學生之間溝通的目的。只要在回應時不喪失自身的反思、批判和理性超越,爭論終究是有益的。馮驥才曾經說:文化是時間和心靈造出來的,是一代代人共同的精神創造的成果,是自然積淀而成的。你可以奮戰一年打造出一座五星級酒店,甚至打造出一個豪華劇場,卻無法制造一種文化。因此,有條件的情況下,讓學生參與暑期國際交流活動,介紹中國文化,對延伸課堂教學,提高學生運用知識解決問題的能力是十分有好處的。
二、老師要避免犯拔苗助長的錯誤
沒有老師不提倡啟發教學,但是,啟發教學在時間上要求從容。發稿時間緊迫,學生能力又達不到,老師難免犯拔苗助長的錯誤。奧地利薩爾斯堡的學生交流我后來曾經向清華大學的學生了解過,他們的活動準備全由老師精心指導,直到頭天夜晚還在預設有可能的提問,但老師的指導都是原則性的,回答的精彩卻是學生的潛質發揮。我每年暑假也帶學生記者團,幾年的經歷告訴我,要想真正做到啟發教學,就需要一定的方法,一定的設計,做到舉一綱而萬目張。
比如,學生做采訪選題不困難,年輕人想法多,點子多,可采訪的可行性、操作性他們卻很少有足夠的設想,隨機應變再差采訪總欠火侯,這是學生做選題不深入的原因所在。去年我帶著學生的7個選題策劃到一家媒體聽取總編的意見。“選題做什么其實不重要,重要的是深度。”那個總編指著學生選題中一個說,他們曾經想做手機雙向收費的問題,這個選題確定之后,記者去采訪,怎么都無法接觸到企業核心的財務情況,運用了許多關系和手段,都無法進入采訪,這個選題只得放棄。我聽了總編的話完全明白了媒體需要什么,學生連記者身份都沒有,很難采訪到官方機構,學生的真正優勢在人多,能廣泛地收集資料,因此,應該發揮他們調查的能力,挖掘細節的能力,有細節,故事生動就會有看點。今年我帶的學生提出調查北京盲道使用現狀的選題,媒體對這個選題的新聞價值并不太認可,畢竟學生還沒有走出“象牙塔”,接觸社會少,很難抓住社會熱點,更不可能有媒體超前的洞察力。但作為老師,你要尊重學生,要允許他們采寫自己感興趣或熟悉的領域。只要“量體裁衣”再適時修正,學生的稿件會有合適的版面刊登的,這就看老師掌握學生的能力和老師指導的能力。
這些年的工作讓我感覺學生記者團采訪更像“打狼”,人多力量大嘛,畢竟便于吸收更多的學生參加訓練。不過,“群獵”式采訪,組織工作很重要,否則打亂仗,在時間上還互相牽制,一人采訪滯后,其他人都得等待,那樣就失去集體采訪的優勢。
只要是采訪都是一種限時的采集資料活動,限時與不限時對于采訪者來說,難易程度的差別太大了。限時就意味著不允許他們出錯,或將錯誤降至最低,對沒有任何經驗的學生來說,很難做到。另外,限時要求采訪者有較好的統籌能力,而學生在統籌能力方面往往是最欠缺的。怎么克服這一難題?老師如何把握時間,有效控制局面?集中開碰頭會是個好辦法。第一次碰頭會就要給學生規定任務與時間要求,忽略時間要求,學生就會把采訪當“郊游”,閑散貫了,越往后越失控,這點老師頭腦要清楚。
采訪需要積累經驗,經驗的積累要讓學生自己完成。我們帶學生實踐的目的就是讓學生享受經驗積累過程中的樂趣。時間再緊迫也不可剝奪學生思考的權力,否則達不到訓練的目的。
三、獲取細節啟發是關鍵
寓教于樂的教育方法,是當前教育學的熱門研究課題,相較課堂教學,指導學生實踐這個環節是老師最可能做好寓教于樂的。首先老師與學生之間的距離接近了,一對一,手把手真功夫下足了,再視受教育者的實際領會程度,不斷地加以引導和提高,因材施教也做到了,這種教學互動學生沒有不樂的。我們在薩爾斯堡住在音樂之聲的拍攝地,一天晚上主辦方給大家放電影《音樂之聲》,美國有兩女學生旁若無人地睡到地板上,老師只得蹲下身去與他們交流,在場的中國老師交頭接耳,沒人能想象中國學生做得出來。可是到散場時你再看,后面正襟危坐的許多學生都跑光了,兩個躺在地上的美國女孩卻一直看完。這就是美國文化,與中國固有的保守格格不入。但卻各有所長。
我畢竟是中國老師,不可能像美國老師那么縱容學生的自由方式,但在實踐教學環節中師生關系還是更寬松的,也可以說更接近于同事。有一次指導學生調查北京流動商販,小販與城管玩“捉迷藏”是最難采的細節。開始,學生在“掃街”中發現過城管追小販的“劇情”,但因為情急別說采訪,連拍張能有刊登水準的照片都做不到。學生錯失良機當然很沮喪,來求老師直接教點采訪技巧也是有情可原的,可那就有失訓練的目的,我不教,只拿出mp3。這些年,學生脖子上帶個mp3是很平常的事,南京大學學生記者團的同學們就利用mp3作錄音機進行偷錄。這個mp3讓學生們思路大開,想了好多好注意。第二天不僅每人脖子上掛了mp3,女生還掛了帶攝相頭的手機。每組有每組的高招,比如,一個組在公主墳過街天橋商販集中的地方埋伏好,然后讓一位同學撥打城管熱線電話,等城管來了從容地拍照執法過程。采訪海淀分隊的那個組爭取到蹬上城管執法車的特權,跟車進行采訪是車追人,采訪執法經過當然不再手忙腳亂。
經濟新聞報道數字不僅是證據,也是最生動的細節。我要求學生每天的采訪一定要得到一些數據。聽到我的話,做過實證研究的同學立即提出搞問卷調查了解民意,我沒有同意。問卷調查需要大量的人力財力去發放問卷,這在時間和資金上都不允許,再則,民意調查在此篇報道中只占很小部分文字,用大量時間搞問卷本末倒置。看來學生們還不太習慣用采訪。為了不打擊學生的積極性,我讓他們把問卷方法縮小,選擇社區網站貼帖子,收集跟帖意見。另一方面,啟發學生用視覺采訪、訪問、暗訪等方法采到數字和數字背后的故事。一天,一位學生興奮地告訴我,北京賣水果的小販這么多是因為利大,利大的原因是“短斤少量”。我問她怎么證明?只是聽說不能寫稿,沒有證據。第二天,她拎著一袋蘋果來見我。“老師這是我買小販的蘋果,在公平秤上一秤,每斤少二兩。”“這還不夠,再想。”第三天,這位同學又來找我:“老師,我今天清早四點就起來了,到大鐘寺批發市場找到賣秤的小販,賣秤的小販問我要買幾兩秤?他還告訴我,小販用的秤有八兩的,還有六兩的,六兩秤是晚上用,八兩秤是白天用,你看我今天采的是不是到位了。”我笑著點了頭。“這就是數據背后的故事,有了這樣的故事,寫經濟類的報道才不枯燥,數據才形象,才生動,才真實。”
優秀的作品從來都是痛苦的產物,但這種痛苦要讓學生自己感受,那樣他們才會嘗到苦盡甜來的滋味。對他們的成果無限自豪。這應該是一個幕后工作者最好的設計。
參考文獻:
[1] 李小娟.文化的反思與重建[M].黑龍江人民出版社,20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