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相親節目《非誠勿擾》自從上映以來,伴隨著高收視率和社會關注度,所引起的社會爭議也源源不斷,“寶馬女”、“富二代”、“毒舌”等話題引起極大反響。本文擬從文本分析的角度對此類相親節目進行敘事分析,以探究相親類節目的敘事學奧秘,希望能對我們理解此類節目帶來更多的啟示,從而更好地規制相親類節目的發展方向。
關鍵詞:電視相親節目;敘事學;性別反叛;后結構主義
中圖分類號:G22文獻標識碼:A文章編號:1672-8122(2010)10-0078-02
對于這類節目火爆的要素,很多人從不同角度對其進行了分析,如從商業包裝和節目定位角度分析其成功元素[1];從迎合后現代消費社會大眾文化審美趨向角度分析其娛樂文化[2];從話題營銷傳播的角度分析其吸引眼球的因素[3];從整合真人秀節目與社會公共議題的優勢的角度,將其看做現代社會價值觀念的投射等[4]。筆者認為,要想從根本上揭示這類相親節目內在的原因,就要從敘事學的內部視角來考察,從文本分析角度揭示這類相親節目的內在敘事品質。
一、《非誠勿擾》是一個紀實敘事文本
最早由托多羅夫提出的“敘事學”興起于20世紀60年代的法國,敘事學派學者借鑒了索緒爾的結構主義語言學,從共時性角度即語言的內在結構上,而不是歷時性角度、歷史的演變中去考察語言。在他們看來,文學研究應該回歸文學本身,尋找文學文本的內在,探究文學文本的形式和結構要素而非內容要素。所謂敘事學,也就是研究如何講故事的學問,文學研究的目的就在于探究人類如何講故事的奧秘。20世紀70年代以來,隨著新興媒體的興起,敘事學已經不再囿于文學文本的分析,電視劇、電影、紀錄片、廣告等領域都有所滲透。
《非誠勿擾》的定位是適應現代生活節奏的大型婚戀交友節目,為廣大單身男女提供公開的婚戀交友平臺。作為一個敘事文本的《非誠勿擾》,講述的是當代社會“剩男剩女”們相親交友的情感故事,不同個體的婚戀觀在其中進行碰撞。它符合敘事模式的基本特征:有人物、有情節、有戲劇沖突,并且通過獨特的電視敘述語言——聲音和影像傳遞著文本信息。
二、《非誠勿擾》的敘事類型
江蘇衛視王培杰曾表示,節目的規則使得“對參加節目的女嘉賓來說,《非誠勿擾》是部連續劇,這一期沒能找到心儀的對象,下一次可繼續上臺尋覓意中人;對男嘉賓來說,《非誠勿擾》則是一部系列劇(這種電視劇每集都是一個獨立完整的故事),因為每個人面臨的挑選形式都一樣,但只有一次機會”。不管對嘉賓們來說《非誠勿擾》是連續劇還是系列劇,對于觀眾來說,《非誠勿擾》就像一部由各個小故事組成的情景悲喜劇。
隨著每位男嘉賓的進場離場和每位女嘉賓的或走或留,每個情感故事既各有特點又具有統一的游戲規則,每位嘉賓之間的情感火花在“愛之初體驗”、“愛之再判斷”、“愛之終決選”、“男生權利”的固定規則中帶給觀眾不一樣的感覺。下文將分別從宏觀、中觀、微觀的角度來探討《非誠勿擾》文本的敘事類型和敘事技巧。
(一)《非誠勿擾》:各個小故事組成的情景悲喜劇
根據西方的戲劇理論,敘事文本分為喜劇、悲劇、悲喜劇。從這個意義上講,我們愿意將《非誠勿擾》看做是一個多元混雜的悲喜劇本,男女嘉賓最后是否牽手成功代表著“大團圓”結局的到來與否。在一開始的嘉賓介紹中,每個嘉賓背后的故事和經歷或喜或悲,平凡的人生被濃縮在一個短短的DV介紹中,原生態的暴露帶給了人們新鮮刺激感和無意間的評價;緊接著是男女之間的互評,個中一些千奇百怪的理由和出位的言論肆意揭露對象與理想之間的差距,這種“審丑”就達到了喜劇的效果,一些著名的“寶馬論”、“富二代”等話題也正是在這個環節男女嘉賓的交鋒中被凸顯出來;最后的大結局,男生或者得到自己心儀的女生或者失敗,都是喜劇或者悲劇之間的轉化,男主角就此告別舞臺。在人們還沒有機會回味上一個男生的成功或者失敗之時,下一個男生已經伴著音樂登場開始講述自己的故事,新一個敘事文本又開始了。
由此可見,《非誠勿擾》作為一個多元混雜的悲喜劇本,觀眾可以在觀看過程中任意帶入自己的觀感體驗,自主地選擇閱讀視角確立自己的情感認同,伴隨著男女嘉賓的情感體驗開始自己的審美過程。
(二)《非誠勿擾》:傳統性別政治的反叛
包括《非誠勿擾》在內的多數相親節目都在環節設置中將女性權力放在前面,男嘉賓在出場之后首先要面對女嘉賓們的辛辣點評,雖然男嘉賓也有反駁的機會,但是1比24的懸殊比例常常使男嘉賓的話語權力在舞臺上處于劣勢,節目就在這種懸殊的話語權力對比中進行,一反男性占據話語權力的傳統。
長期以來,女性作為一種“他者”的形象被建構,在歷史上的“語言學轉向”中語言被賦予了社會文化和權力實踐形式的功用,斯圖亞特#8226;霍爾(Stuart Hall)認為我們在生活世界中一直在將人歸類,但在這些無數類目化的過程中,一部分人卻被劃歸為與我群存有差異的“他者”。這些類目一旦形成就意味著在社會中本來混沌的人群立刻被貼上了種種勾聯豐富的文化意涵和概念聯想的“標簽”,從而被清楚而永久的區隔開來。[5]一旦這種二元化對立形成,就被約定俗成而不易改變。大眾傳媒再現任何社會角色的形象時就可自然而輕易的將特定個體加以類目標簽化(category labels),就如同簡化的邏輯三段論一樣,某一特定個體被歸類于某一種人,也就同時預設他擁有那些簡化、本質化的特征。福柯認為,認識或思想方法不是由人,而是由當時占主導地位的推理結構所決定。[6]
女權主義者認為,在我國的大眾傳媒形象建構中,女性一直處于社會話語權力的邊緣地帶,喪失了社會主流話語權,最突出的一點就是女性的身體經常被投放到大眾媒體中作為男性觀賞的對象。約翰#8226;伯杰認為:女性自身的觀察者是男性,即被觀察者是女性。這樣她將自身轉化為一個客體,尤其是轉化為一個視覺的客體,即一種情景。[7]女性的外在身體在傳統上作為男性觀察和品頭論足的對象,女性也一直作為大眾輿論中的弱勢話語形象,但是節目卻將男性置于被點評的境地中,特別是在“愛之初體驗”環節中,僅僅憑借男嘉賓的長相、著裝就由女嘉賓做出評價,更是帶有了不一樣的女性主題意志。
雖然仍有很多觀眾在觀看《非誠勿擾》時為女嘉賓的外形所吸引,女性身體審美準則并沒有被徹底顛覆,但是節目中的女性強勢話語權的獲得具有了更多的積極意義。
(三)《非誠勿擾》的微觀敘事文本
如荷蘭敘事理論家米克#8226;巴爾所述:“文本分析的目的不在于說明寫作過程,而在于說明接受過程的狀況。敘述本文是如何以一定的方式打動讀者的,為什么我們會發現同樣的素材由一個作者表現出來如此成功,而經由另一位作者之手卻顯得非常平庸?”[7]《非誠勿擾》之所以在同質化的相親節目中脫穎而出,我們還要從微觀上分析節目所使用的典型敘事技巧。
1.人物角色。從《非誠勿擾》這一敘事文本的人物分析中,我們可以發現以下角色:男女嘉賓(主人公)、主持人(協調者)、嘉賓主持(仲裁者)、助手(現場觀眾及場下以節目為話題的網民等),這些人物角色共同推動故事向前發展。
嘉賓之間的互評代表著在大眾傳播時代將本該屬于私人領域的人際關系交往搬上熒屏,嘉賓主持和主持人的現場仲裁和調解既推動著故事的發展,又將事件沖突引向大眾文化的領域,場外觀眾隨之引起的爭論使之發展成為媒介事件。
2.沖突動力。敘事文本中故事的發展必須有其內在動力,《非誠勿擾》中懷著各種目的前來參加節目的男女嘉賓們都將自身置于一種統一的敘述情景中。節目的沖突動力就蘊含在嘉賓之間不同的價值觀碰撞和現實要求之中,這樣的沖突在嘉賓之間的對話中得到了最大限度的釋放。在最終的“男生權利”中,情節發展到了最高潮,面對TO BE OR NOT TO BE的問題時,之前更多建立在價值觀基礎之上的爭論突然到了最后抉擇的時候,文本的戲劇沖突發展到了高潮。因此,每一個男嘉賓的征婚過程都是一個從發生、發展到高潮的完整故事文本。
3.敘述節奏(節目形式24選1)。作為一種人類活動的敘事活動也必須要遵循特定的規律,適應人類主體的接受心理規律。本來要千挑萬選的相親程序被濃縮到幾十分鐘之內做出決定,適應了消費時代人們快節奏的心理需求,24VS1的極端形式也讓節目的節奏逐漸清晰,改變了以往多對多的相親節目混亂復雜的情感場面。
4.敘述手法。男嘉賓要在短短的時間里讓大家盡可能地了解自己,在敘述中使用了“追敘”的手法,重述過去的情節,通過簡單圖景和朋友之口將嘉賓的生活狀態和性格特點一一呈現。
三、《非誠勿擾》作為后結構主義文本的演變
羅蘭#8226;巴特曾經宣布作者已死,后結構主義文本理解中的要素就是讀者自己的投射。布魯默的“自我互動”理論指出,人是擁有自我的社會存在。人在將外界事務和他人作為認識對象的同時也把自己本身作為認識的對象。在這個過程中,人能夠認識自己,擁有自己的觀念,與自己進行溝通或傳播,并能夠對自己采取行動。從節目內容到文本解讀,讀者無不在進行著多元、開放的解讀。當男嘉賓上場時,可能很多人在想象著自己身處舞臺時的表現,會得到什么樣的評價或者給予別人什么樣的評價;自己會不會選擇男嘉賓。這種“內模仿”過程貫穿相親節目的始終。
《非誠勿擾》文本的多樣性解讀讓節目本身的意圖被多樣化理解,隨著批判角度的參與,文本的敘事結構必將被賦予更多的意義。正如陶東風所言,我們這個“去精英化”的時代:“一方面是消費文化的空前繁榮,娛樂參與熱情的空前高漲以及參與空間的空前開放;另一方面則是政治文化的極度蕭條,政治參與的極度萎縮和政治熱情的迅速冷卻。這兩個方面相互強化,最終導致理性商談意義上的公共文化空間的極度萎縮和蛻化。”節目文本解讀最大的意義不僅在于馬諾們的聲音是否為社會所容,更在于社會能否就此形成自己的批判性解讀。
參考文獻:
[1]陳莉,宋仁彪.電視交友節目——《非誠勿擾》的傳播學分析[J].新聞世界,2010(6).
[2]徐巍.“非誠勿擾”還是“非錢勿擾”—當電視淪為一場“秀”[J].社會觀察,2010(7).
[3]程剛.從“非誠勿擾”欄目看話題營銷傳播[J].今傳媒,2010(7).
[4]韓松落.《非誠勿擾》,一場濃烈的戲[N].南方都市報,2010-4-7.
[5]Hall, Stuart (Ed.),Representation: Cultural Representations and Signifying Practices, London: Sage, 1997.
[6]何平,吳風.超級女聲與性別政治[J].南開學報,2005(5).
[7](荷)米克#8226;巴爾著.譚君強譯.敘述學:敘事理論導論[M].北京: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199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