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益民]我是生意人,更是創意人

他曾任世界著名廣告公司智威湯遜公司和李奧貝納公司的創意總監，拿到近百個國際廣告大獎；

他曾是臺灣史上最火爆的平民化設計生活雜志《PPAPER》的創辦人；

他曾是世界排名第7位的美術指導；

他是世界上最具創意的華人創意家——這是《Wallpaper》雜志于2009年評選“33位最有影響力的創意人”時，給予他的榮譽；

這一連串響亮頭銜帶來社會對他的關注和討論，在七年前達到一個高潮——他在臺灣出版自傳《天下沒有懷才不遇這回事》，用自己裸照做封面。

他是包益民。

秀裸照，不過是一個無傷大雅的玩笑

“頑皮”。包益民用一個非常簡單的形容詞描述當年引起轟動的“裸照封面”行為。這樣的舉動和初衷完全符合他的風格：搞怪、出位、不按牌理出牌，認真但不嚴肅地與這個世界對話。

“當時出版社用回收的紙張打印書稿，紙張背面的內容是西洋藝術史。我正好看到一幅西洋裸體油畫，覺得非常有意思，心想如果我也模擬拍一張裸照做書封應該會很有趣。問了身邊的幾個朋友，他們都覺得不錯，于是便做了，沒想到它的確造成了不錯的反應，至少大家一下子就記住了。”七年后，這本自傳在大陸出版，雖然封面不再出位，可是當年的封面創意仍被媒體頻頻提及，可見裸照傳播效果之深遠。

“唯一的麻煩是，有些女性讀者還要買個書套把書的封面包起來，不好意思讓人看到她正在看一本封面是男人裸體的書，不知道的人會以為她在看什么色情讀物。”包益民調侃道。在他眼中，這不過是一個無傷大雅的玩笑——廣告人在自己身上實踐了一把“性是廣告行銷中最基本的武器”的廣告基本手法。無關調侃藝術，無關身材。“不過我的皮膚很好”包益民補充，他是真的對自己的皮膚相當滿意，特意強調這一點時的那股認真，讓人覺得這個44歲的男人有著一種男孩的特性。“我又不是追求貝克漢姆那種露胸肌做猛男的路線。我覺得，人只要不要把自己看得那么嚴肅就什么事情都好談。有些人開不起玩笑，覺得要有形象、有面子，我自己很不在乎這些，經過時間的淘礪，人的真面目就會出現，你裝得了一時，裝不了一輩子。”

不過包益民不敢讓曾是“外交官”的父親知道這件事情，后來父親也的確聽到了風聲，非常生氣，覺得這樣的舉動太不像話，包益民說，“我就跟他說身體是合成上去的，然后他就不再念我了。”

靈感來自對人生有欲望

包益民的自傳里分享了他在美國讀書和工作的經歷，是他對17年美國生活的總結，他懷著感恩的心情把從智者身上學到的很受用的知識告訴更多人。

在書中，他以自己在巴拿馬時期的經歷，總結出“游泳池理論”：人生就像一個大游泳池，即使你不會游泳，也應該勇敢地跳進去；他鼓勵青年人“到處Try一下”在年輕時不要給自己太多限制，不斷地去嘗試，才會知道想做什么，想要什么；休斯頓大學的阿普麗爾·阿皮爾老師的“以心攝影”課程，讓他明白無論是攝影還是人生都要用感情去體會，因為眼睛不會幫你看得更清楚；他獻策給迷茫的人，用“消去法”把自己不喜歡做的刪除掉，剩下的也許是適合你的；他教導初涉社會的年輕人“敲第一下門的方法”，再多的失敗，只要沒有淹死，不管姿勢多難看，你還是會抵達對岸的。

“創意”是“創意教父”的自傳里不可或缺的基本款。包益民對于“一個人如何一直擁有創意”的答案是“天真”。“其實一個人永遠都有小孩的那個部分，我們一直同時在扮演成年人和小孩的角色，只是成分的多少每個人不一樣，適當的時間表現出某些特質是很好的。你要做新的事情，對人生有好奇就需要小孩的部分。一方面我孩子氣比較重，另一方面也很嚴肅，是兩個極端，我一直在嘗試與自己的這兩個方面相處。當然我可能天生擁有孩子氣的成分比較多，但是我相信天真是可以學習的，它的動機來自對人生是有欲望的，有欲望就會想要保持好奇，比如，你一直想要知道更好的餐廳，更好的車子，更好的書房，更好的人際關系……每一個層次都有好奇心就能夠看到更好。”

過了不惑之年，回頭去看自己當年的書寫，包益民說有很多“看了會讓自己臉紅的地方”。他覺得書寫的口氣太狂，有種小毛頭在囂張說話的感覺。他希望讀者能夠原諒書寫時的這種口氣，透過口氣看到那些值得被分享的故事還有經驗。

名人自傳讓我擁有勇氣

不同于媒體所營造出的那個常常口出狂言，挑戰主流的包益民，私底下他最喜歡讀的書竟是人物傳記。名人自傳里的人生經驗所帶來的勇氣以及看事情的方法，是他非常珍惜的。

包益民說自己不是天生有勇氣的人。從小不斷轉學，人際關系不是很好，不招小伙伴喜歡，長得不夠帥，成績又很一般，托福考了5次……名人自傳好似精神鴉片，可以讓他不斷獲得勇氣，去做那些他所羨慕的名人做的，他期望自己也可以做到的事。

雖然深受成功學洗禮，但是包益民眼中對于成功并沒有具體想象。成功于他，是一個需要慢慢去定義的詞語，不過他也坦言現在對于成功的定義會跟金錢有關。“以前我覺得只要專心做好自己喜歡的事情就可以了，但是現在想要做的事情，是比較主流，跟市場有關的，所以，我不會想成為全世界第一名會剪指甲的人，即使我是了又有什么意思？我想要做的是跟大眾有關的，是可以被認可，有更大影響力的。包氏企業做設計的時候，知道的人很少，但是做周慧專輯就有人知道，后來做《PPAPER》知道的人更多。所以我想要做更跨一步的事情，可以讓更多的人知道我們。對于成功，我一直沒有去想象它，只是想盡力完成自己想做的事。比如包氏企業現在想蓋房子，因為我們對建筑有一些新的想法，它同時也有很大的經濟效益。這是很實際的事。就像我說很想擁有勞斯萊斯這樣的車子，我并非只是嘴巴上隨便說說，是真的去了解要怎么貸款每個月要花多少錢。要去賺錢才能達到這個目標，不然我永遠買不起勞斯萊斯。”

我想要買勞斯萊斯

少年時代便隨父親離開臺灣，包益民與臺灣的相處，缺少“成長”的過程。他人生中的青蔥歲月有17年是在美國度過的。而立之年后，回到兒時記憶里熟悉但現實世界中陌生的臺灣，包益民說，他是抱著試試看的態度以及想要跟一個新環境、新社會互動的心情開始臺灣生活。很快地，包益民便因為跟主流價值格格不入的言行而受到注目。

于是有人說他張揚，有人說他嘩眾取寵、吸引眼球，有人說他會營銷自己。“我不是很在乎別人怎么說，因為如果在意會有很多事情沒辦法去做。當然我也不想不管不顧，亂七八糟隨便什么都可以。”包益民也坦言，他知道在一個陌生的環境，做一些非主流的事情比較會引起注意，而剛好，他的一些想法跟臺灣社會的主流不是很一樣，于是就表達了這些想法。這些想法中，最讓大談藝術理想的設計師們嘩然的是“我不要當窮設計師，我要買勞斯萊斯”。

“我學創意的原因，相信也是許多人想要學創意的原因——我們想要東西變得更美，想要用比較舒服的方式來看生活，想要用比較感性的方式來改變世界。可是，真正改變世界的時候有些部分是很丑陋的掙扎，人性的部分，斗爭、競爭，如果創意人只是專注在講設計的影響力是不夠的，它不會有多大的影響力，因為本身就沒有扮演那個重要的角色。今天SOHO China的logo長得丑，跟它有一萬個空間可以讓大家辦公和居住，可以改變成千上萬人的生活的那個影響力相比是相差非常多的。所以，潘石屹24小時受到的挫折和挑戰遠遠大于他的logo的設計師。當你能力越強，就會受到越多不同面向的挑戰，這是更好的。”

包氏企業是貿易公司

從一無所有，到開辦自己的公司、創辦四本雜志、經營三家設計精品店、打造兩大時裝品牌，以及創辦全球首創的24小時博物館……幾年下來，包氏國際，嘗試發展創意，在平面設計的本業外向復合式創意公司的方向發展，如今，包氏王國的創意觸角正毫不含糊地伸向廣告、雜志、出版、服裝、插畫經紀、建筑……

包益民說，包氏國際是一家貿易公司，他們就是在做買賣。很少聽到創意人會稱自己為生意人。包益民直言不諱那些不這樣想的設計師“所以他們會很窮”。 回溯包益民一路走來的路，找到那個源頭，是他在美國讀書和工作的經歷。他這種“生意人”的態度的原初，來自“中小企業管理”的老師厄爾·吉爾森教授的課程：創意可以賣錢，和客戶談價錢，嘴里說的是心里想的多一倍，因為人們不會重視免費的創意；你不是設計師而是推銷員，只是推銷的東西不是一般的商品而是創意。

剖析包氏企業的事業版圖，深入內里，發現它與其他創意公司最大的不同在于，他們在所從事的每一項業務中都親歷產業鏈的所有環節。比如，他們以出版商的身份，從出版每一本書的概念發想、聯絡訪問、資料搜集、文字編輯、設計排版、印刷裝訂、尋找通路都一手包辦。包益民說包氏企業的這種做法是非常重要的一個觀點。他深以這種觀點以及實踐為傲。“當你提出一個設計，在整個產品從制造到銷售的過程中，你只是做了行銷的部分，但是整個產品的成功有很多因素，比如設計、生產、定價、通路、銷售服務……如果這些環節你不去學，你不懂，就永遠只能扮演十分之一的角色，那你也就只能收到十分之一的錢。有時候改變工作方式只是為了增加我們的能力和增加營運的效果。你賺更多的錢并不是因為你收更高的設計費而是因為你參與了更多環節。因此你就會知道一家企業的老板要擔心的事情有多少，就不會嫌他膽小保守沒有勇氣不欣賞你的創意。你會明白你的事情跟企業老板擔心的事情比起來有多小。這是一個比較成熟的人要做的事情，已經不是我們要不要做一個設計人或是廣告人，而是要做比較有能力的人，這個人要跟全世界的精英合作。”

采訪的末了，包益民篤定地說，“我一定會買勞斯萊斯。如果我們做一些規模更大，更有影響力的事情，錢會隨之而來，購買勞斯萊斯只是這個社會用財富的方式回報我們為它所做的事情。它絕不是個人顯示財富的方式，更不是我們定義成功的唯一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