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 相對于影視作品講故事、刻畫人物形象的目的而言,方言和普通話都只是藝術表現形式,不存在孰低孰高的問題。影視作品的核心是通過刻畫人物來講故事,從而探索和發掘生活發展的邏輯規律,反映出生活的真諦。推廣普通話的任務不是影視作品的第一要義。
關鍵詞: 方言 普通話 影視作品 作用
在近年來的很多影視作品中,方言成為很多創作者鐘愛的表現形式,涌現出很多典型的作品,如:《秋菊打官司》、《有話好好說》、《別拿自己不當干部》、《心急吃不了熱豆腐》、《瘋狂的石頭》、《武林外傳》等。然而對于方言在影視作品中的作用卻爭議很大。有人認為:“它不僅對推廣普通話造成負面影響,也對影視作品思想文化內容的傳播,以及解讀方言背后所包含的物質文明與精神文明造成不必要誤解。”[1]而另一種意見則是:“方言被影視語言藝術化之后應用在影視中,為影視增添了色彩,給觀眾帶來了幽默和詼諧的新感受,也逐漸的被影視人和觀眾所喜歡和推崇。”[2]
那么究竟應該如何看待方言與普通話在影視作品中的作用呢?我認為首先應該理清方言與普通話的關系。
語言是人類在處理人與自然、人與社會關系的過程中形成的人際間最基本的溝通交流的工具。許國璋先生曾給語言下過這樣一個定義:“語言是人類特有的一種符號系統,當它作用于人與人的關系時,它是表達相互反應的中介;當它作用于人和客觀世界的關系的時侯,它是認知事物的工具;當它作用于文化的時侯,它是文化信息的載體和容器。”[3]
方言是語言的變體,根據性質,方言可分社會方言和地域方言,社會方言是同一地域的社會成員因為在職業、階層、年齡、性別、文化教養等方面的社會差異而形成不同的社會變體;地域方言是語言因地域方面的差別而形成的變體,是全民語言在不同地域上的分支,是地區隔離的過程中逐漸變異形成的語言體系。一般意義上的方言特指地域方言。
方言來源于地域文化,屬于精神文化資源。人類學家Malinowski曾指出:“語言是精神文化的一部分。語言與文化不可分離。發音與其他行為方式(如身體上的)相伴出現。”[4]李如龍曾在《方言與文化宏觀研究》中對兩者提出界定:如果與祖語保持文化上的聯系,并且同時通行著相對更大地域的共通語,那便是方言;如果分化后和祖語不再有文化聯系,方言便會形成新的獨立的語言。因此,文化是語言與方言的紐帶,方言具有裂變后文化繼承的痕跡和創新的因素。也就是說,一種語言是否為方言,是由社會、歷史等文化因素,而非其自身所決定的。
普通話作為漢民族共同語,是國家法定的標準語言,也是全國通用的語言,它有比較明確的規范標準,在社會語言生活中發揮著重要的作用。我國地域遼闊,民族與方言較多,為了維護國家統一,增進民族團結,保證交際暢通,必須確立并普及共同語言。1956年,國務院正式下達文件推廣普通話,發布了《關于推廣普通話的指示》;1982年,《中華人民共和國憲法》規定“國家推廣全國通用的普通話”;2001年開始實施的《國家通用語言文字法》進一步明確了普通話作為國家通用語言的法律地位。作為通用語,普通話的推廣對協調社會生產生活、普及科教文化事業、增進民族之間交往、增強國家凝聚力,有著無可替代的重要作用。
黎錦熙先生說過:“方言即土語,方音即古音。”從這句話至少能看出方言與普通話的些許關系。從源流上說,它們都是漢民族使用的語言,只不過普通話來源于方言而別于方言又排斥方言。方言是由于各種不同的原因造成的古漢語在各地的遺存,如地理原因、戰亂原因、自然災害原因與戍邊移民等。因此研究方言對理解古漢語向現代漢語的發展演變具有重要意義。推廣普通話絕不是消滅方言,而是方便人們的交流,從大方面看,牽涉到國家的統一、民族的團結。因此普通話和方言不是對立關系,而是共生關系,方言是普通話最有益的語料庫。
一種方言存在于某一地域文化中,是這一地區文化的總體表象,方言已同具體的生活現象交織在一起,當和某一藝術表達的特定視角吻合時,它是無法從生活現象的狀態中分離出去的。因為在藝術創作中,作家所面臨的一面是作品所表現的有限的具體生活,一面是世間包羅萬象的一切,作者總是想在作品的有限空間去盡可能地通向無限的社會,盡可能地傳達出作品全方位的信息,盡可能地給觀眾留下深刻理解劇情發展和人物性格的重要線索,表達出悠遠的意味和深刻的境界。那么人物語言的特性無疑是一個信息含量最大的傳遞媒介。我們從人物的語言表達中可以窺視出人們文化的心理層次,如地方習俗、包括服裝、信仰和個人行為等整體表現模式,這些都成為不同群體成員認同的因素。而在所有認同的因素中,語言是人們最基本、最普遍的地域文化認同。
方言背后隱藏著許多人類文化的痕跡,隱藏著各地域的不同心理意識。從某種角度來說,我們了解、熟知的方言語態越多,從中得到的社會、歷史和文化經驗就越豐富。人們的口音意識不僅僅表現為一種文化心態,更是一種政治、經濟心態。因此在一些影視作品中,方言常常被藝術家作為劇作意蘊表達的重要組成部分,用來暗示作者的創作契機與創作意圖。在人類的精神活動和創造中,方言的形成和運用總是和人類最基本的情感活動緊密聯系在一起的,它的表達約定俗成、自由靈性、形象精當,較少受到社會生活某些規則的限制和約束,因此許多方言極具鮮明而獨特的個性特征。
可見方言影視劇作為一種藝術創作類型,其方言的運用并不是停留在對生活的“照相式”反映,它和所有藝術表達手法一樣,都是在極力探索和發掘生活發展的邏輯規律,力求反映出生活的真諦。一部優秀作品所具有的經久不衰的魅力,在于作品所反映的某種生活真理能夠永遠充滿藝術的生命力,永遠活躍在一種創造性的審美現實中。一部優秀作品的價值,往往表現在作品的內容已經超越了原有的具體生活的特指涵義,而具有對整個生活實質的某種深刻典型的概括意義。我國方言個性特征與文化表達的多樣性,反映出我國人民語言能力的睿智和精神世界的廣闊深邃,方言里面有許多地域文化的精髓,是漢語的重要組成部分。方言的獨特魅力既是我國傳統文化多樣性的重要標志,又是我國優秀方言影視劇創作生生不息的源泉。
方言被影視語言藝術化之后應用在影視影片中,為影片增添了色彩,給觀眾帶來了幽默和詼諧的新感受,也逐漸被影視人和觀眾所喜歡和推崇。那么方言影視劇有沒有劣勢,是否所有的影視作品都適合方言呢?
其實在影視劇中使用方言的劣勢也是非常明顯的。首先是非本地觀眾的所謂語言障礙問題:有的只能聽懂一部分,有的甚至全然聽不懂。這是方言劇創作者們無法回避的現實問題。他們只好采取打字幕的策略來消除語言接受上的障礙。
其次,即便外地觀眾能大致聽懂影視劇中的方言,在語言層面上接受起來沒有什么障礙,但由于對劇中方言特有的風格,以及該方言地域的民俗并不太熟悉,有時就很難體會到其中的“韻味”了,以致編導們刻意用方言表現的某些東西在外地觀眾那里不經意地“丟失”了,心血白費不說,有時還難免產生歧義。
最后,以上“語言障礙”問題和“韻味理解”問題導致了方言劇的觀眾輻射面及觀眾數量的局限問題,從而影響了其收視率和發行量。觀眾幾乎聽不懂某一種方言的影視劇就很難激起他們的觀賞欲望。所以,輻射面比較小的方言,一般來說不會用作影視劇的表現語言,如果硬要拍這種觀眾輻射面極小的方言劇,那在商業上肯定要一敗涂地的。
因此是否使用方言來刻畫人物,要根據具體的影視環境來定,運用正確時是給影片錦上添花,否則會顯得突兀,不合時宜。當然特色語言作為一種語言符號,所代表的也是方言所在地的文化和風俗,所以說地方性語言被推廣隨之帶來的就是異域文化被推廣和關注。我們希望看到更豐富和生動的方言影視作品,也要把異域的文化加以保護和推廣。希望影視工作者在語言策略的選擇上,特別是在方言話語的運用上,同樣應有一種謹慎的、務實“不折騰”的精神。對于那些有鮮活生命力、濃郁地方色彩且對影視人物塑造必需的“方言”,不妨大膽嘗試使用;同時也不能追新逐奇地“為方言而方言”。另外,影視作品的核心是通過刻畫人物來講故事,從而探索和發掘生活發展的邏輯規律,反映生活的真諦。方言和普通話都只是藝術表現的手段,推廣普通話的重擔不是影視作品的第一要義。
所以我們的結論就是,相對于影視作品講故事,刻畫人物形象的目的而言,方言和普通話都只是藝術表現形式,不存在孰低孰高的問題。那些認為普通話影視劇在藝術上有著天生的“貴族”血統、而方言影視劇天生就是“低人一等”的卑賤藝術的觀點是相當錯誤的,應該說二者各有千秋,方言影視劇一樣可以拍出精品。當然,落實到具體的作品,其藝術性確實有個優劣區分的問題,但這并不完全是方言、普通話造成的,而是更多地受其它藝術因素的影響。
參考文獻:
[1]王毅.從影視作品方言化看推廣普通話的必要性.電影文學,2007,(20).
[2]尤麗娜,詹秦川.方言影視:文化盛宴與民俗狂歡.電影評介,2008,(19).
[3]許國璋.許國璋論語言.外語教學與研究出版社,1999.9.1.
[4]錢冠連.語言全息論.商務印書館,2002.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