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加坡經濟轉型期的職業教育述評

摘要: 新加坡是亞洲四小龍之一，其成功的職業教育經驗值得借鑒。本文詳細探討了新加坡經濟轉型期的職業教育的措施、職業教育體系以及其特點。

關鍵詞:新加坡;職業教育;經濟轉型期

近期，筆者隨廣東省高職院校教師素質提高培訓班到新加坡進修學習了兩周，除了在學校聽講座、研討交流外，還參觀了新加坡政府與職業教育培訓有關的社會機構，并與其相關人員進行了座談，獲得了大量感性認識和第一手基礎資料，對新加坡近40年的經濟社會發展與職業教育體系構建的關系有了更深的認識。在中國經濟社會轉型期，產業升級換代急需受過初級中級培訓的勞動力。借鑒新加坡重視教育和職業培訓的經驗，是改革與完善中國職業教育體系與結構的有效途徑。

一、經濟起飛時期的產業結構調整和勞動力結構變化

1965年獨立后，新加坡政府采取了適合新加坡經濟發展的工業戰略，其工業發展主要經歷了以下四個階段。

一是勞動密集階段。由于處于獨立初期，新加坡的失業率高達10%，勞動力成本低廉，同時鑒于新加坡是印尼、馬來西亞兩地的主要轉口貿易中心和加工中心，因此新政府首先采取了發展出口導向型的勞動密集型制造業的方針，主要行業為傳統手工業，如磚土陶瓷、玻璃、印刷、木材和橡膠等，之后又發展了紡織和電子零部件等產業。政府將1961年成立的經濟發展局主要職能定為“招商引資”，對新加坡走出獨立初期的經濟困境起到了重要作用。勞動力主要是文化層次很低、幾乎沒有受過任何培訓的當地民眾。1971年人均GDP達到1000美元，具備了經濟起飛的條件。

二是資本密集階段。進入70年代后，新加坡政府開始注重發展資本密集型制造業，力求最大限度解決失業問題，實現全民就業，因此開始大力提倡工業自動化，加強了在造船修船業、煉油廠等方面的建設。這期間，政府設立了裕廊鎮管理局，開始工業園區和廠房的開發建設，開始大量吸收外資，特別是來自跨國公司的投資。此外，政府還將部分私人企業無法經營的公司收為國有，如新加坡航空公司、海皇輪船公司、三巴望造船廠和新加坡發展銀行等。產業結構調整帶來新加坡勞動力結構的全面改觀，基礎教育基本普及，中學畢業生成為勞動力市場主力軍。期間，新加坡經濟平均增長10%，到1979年，新加坡失業率已從1965年獨立時的10%下降到3.3%，制造業占GDP的比重由1965年的15%上升到27%。1980年人均GDP達到2000美元左右。

80年代初期，隨著新加坡經濟基礎逐步穩固，新政府開始重組經濟結構，將制造業朝著高附加價值、更加資本密集型和技術密集型方向轉化。此外，研發、設計、工程和信息科技等行業逐步興起，吸引了以國際著名跨國公司為投資主體的電腦、電腦附件制造業以及石化制造業陸續落戶新加坡。為促使經濟順利轉型，新政府提出“自動化、機械化、電腦化”發展方針，開始重視通過教育和培訓開發人力資源，政府鼓勵高附加價值、技術密集型投資和發展高附加價值服務業等。1985年，受美國經濟衰退的影響，新加坡經濟曾一度萎縮了1.6%，但平均增長率仍高達6.8%，技術工人比率上升至22%。

三是技術密集階段。1986～1998年是新加坡經濟高速發展的黃金鼎盛時期。特別是進入上世紀90年代，新加坡已經具備整體商務的開發能力，即從研發到產品設計與生產，到國際銷售一條龍作業的能力，完全躋身于亞洲新興工業國的行列。90年代新加坡政府正式確定將制造業和服務業作為經濟發展的雙引擎，一方面是大力發展先進制造業，先后撥款60億新元作為國家科技發展計劃，發展高科技基地。到2000年，電子業已發展為本地制造業的龍頭，其產值已占據制造業的48%，電子產品出口占國內產品出口的55%。此外，西方五大石油公司的投資使新加坡成為世界第三大煉油中心。另一方面是發展現代服務業，新加坡在金融(銀行、保險、會計、律師、審計)、交通(快捷的空運、海運和高效的港口)、商業、酒店餐飲等服務業也取得了與制造業同步的快速發展，打造成為東南亞地區的金融中心、運輸中心和國際貿易中心，國際跨國公司落戶新加坡的數量超過5000家，許多公司具有地區總部職能。勞動力結構大為改觀，大學畢業生是許多公司企業招聘的熱門人選，海外留學畢業生也逐漸在公司占據重要位置。此間，新加坡經濟增長平均達到8.5%;金融和商業服務占GDP的份額由1986年的20%上升到26%;高科技產品出口1998年達到620億新元。1993年人均GDP達到1.9萬美元。

四是知識密集階段。從90年代后期開始，以信息產業為中心的知識密集型經濟如火如荼地開展起來。學習紐約納斯達克，代表科技股的新加坡自動報價股市場開始運作。為尋求經濟的新的增長點，新政府提倡研究生命科學，并投下巨資鼓勵本地科研單位勇于創新。近幾年，新加坡還大力發展創意產業(藝術、設計和媒體)，計劃在2012年之前將該產業在國內生產總值所占比例翻一番，即從過去的3%左右增加到6%，使其與教育和醫療保健并駕齊驅。由此，勞動力需求已經從技能型人才向多維型人才、創造型人才轉變。

二、經濟轉型時期的人才需求與職教體系的建立

與經濟社會發展相適應，新加坡職業教育體系的形成大致分成三個階段:

第一階段是自1965年脫離馬來西亞獨立開始，新加坡失去了原料供應來源和商品銷售基地，國家經濟發展不得不由進口替代轉型為出口導向，這就需要大量的管理人員、技術人員、生產工人和基層勞工，職業教育體系應勢而生。1968年成立全國工業訓練理事會和技術訓練局，前者監督和協調各部門工業教育的實施，后者在職業技術教育協調委員會的領導下，負責策劃和推行技術教育與工業訓練計劃，包括學徒訓練計劃。政府還采取另外一系列措施來構建職業教育體系:成立成人教育局以負責成年人和校外青年的職業培訓，將中學教育分流成學術、技術、職業和商業四種，改組1958年成立的新加坡理工學院(Singapore Polytechnic)，1963年成立新加坡義安專科學校(民辦)、1968年轉公辦，基本形成了與普通教育并列的、由低到高的職業教育體系。到70年代初，新加坡的產業結構開始出現從勞動密集型轉型為資本密集型的趨勢，對流水線上作業工人的要求是操作性、技能性和實用性，新加坡經濟發展局和相關大企業聯合舉辦勞動力的在職培訓，加緊培訓企業員工的技術技能。

第二階段是20世紀70年代末，新加坡經濟進入資本密集型發展階段，對從業人員的素質和技能水平提出更高的要求，政府將職業教育納入正規教育范疇，將技術訓練局改組為工業訓練局(1973)，專門訓練基層技術人員;而成人教育局則由當初掃盲和提高成人素質轉為承擔職業訓練的任務，還設立工藝和職業專科學校，1981年將義安專科學校改名為義安理工學院(Ngee Ann Polytechnic)，并將新加坡理工學院擴展為多學科性理工學院。1979年，成人教育局和工業訓練局合并為“職業與工業訓練局”，統籌、協調和推動職業教育和技術訓練的各項計劃，以符合新加坡生產高增值、高技術和資本密集產品的需要，預備新加坡的經濟轉型，對勞動力由“量的需求”變成“質的要求”。

至20世紀80年代中期，技術密集型工業起步，為適應經濟發展的需要，經濟發展局相繼在原有的培訓中心的基礎上建立了一批培訓學院，即有德國企業背景的德新學院(生產科技，1982)、有日本企業因素的日新軟件科技學院(軟件技術，1982)和日新學院(機電一體化，1983)、以及法新學院(電子科技，1983)、精密工程學院(1988)等，并在這些學院中建立了20多個應用科技中心。這批培訓學院的科技中心開始用項目的方式為新加坡工業升級發展培養大批科技人才。

第三階段是20世紀90年代，新加坡經濟發展方式從資本密集型向知識密集型發展，經濟重心轉向大力扶植第三產業，科技創新成為經濟發展的基礎。1992年4月，新加坡適時地設立了直屬于教育部的工藝教育學院(ITE)以接替職業與工業訓練局的工作。這是政府為中學畢業生及成人提供職業技術教育與培訓而設立的公立學院;1990年成立淡馬錫理工學院(Temasek Polytechnic)，1992年又成立南洋理工學院(Nanyang Polytechnic)，把上述德新、日新等培訓學院整合并入南洋理工學院，其目的是將這些學院的培養目標從適應技術密集工業到支持創新及科研工業的培養方向上。本世紀初(2002)建立了第五所理工學院——共和理工學院(Republic Polytechnic)。至此，新加坡基本上構建了完善的人才培養與訓練的職業教育體系;同時，政府對職業教育進行了體制、機制等方面的改革，使職業教育更加高效、高質，培養了世界級的一流技術人才，支撐整個新加坡經濟的可持續發展。

三、新加坡的職業教育體系

新加坡曾經是英國殖民地，現在仍然是英聯邦成員，教育制度方面隨處可見英國教育制度的烙印。新加坡教育重視各個階段的考試，學生按照學業成績分流，如在小學四年級就根據學生成績優劣作硬性分流，到小學六年級再通過“小學離校考試”將學生分流進入中學的普通(學術/工藝)班和特別/快捷(學術)班;四年后快捷與特別班的學生可以直接參加普通程度的普通教育文憑考試，爭取進入普通教育軌道(初級學院);而普通班學生只能參加級別稍遜的一般程度普通教育文憑考試，之后大部分學生將會進入職業教育軌道，如工藝教育學院、理工學院或學徒訓練中心，少數成績優異者可以增加一年修習期(即中五)，再參加普通程度的普通教育文憑考試。

新加坡教育制度嚴格意義上講屬于“雙軌制”，在這種不斷分流的教育模式下，職業教育的目標明確界定為:為經濟發展和公司企業運作提供高素質的勞動力。對于缺乏自然資源的城市國家來說，人力資源是維持經濟增長和推動經濟發展的主要因素，因而新加坡的職業教育往往綜合了各方面的意見，特別是企業的需要，通過對社會力量和教育體系的協調與控制，達到培訓成果和經濟需要的一致。

新加坡職業教育的初級層次主要由成立于1992年4月的工藝教育學院(ITE)來承擔。這是一所由新加坡政府全資資助、直接隸屬于新加坡教育部的政府公立學院。工藝教育學院的理事會由政府、工會和企業界的三方代表組成，非常重視工商企業對人才的需求。學院提供眾多專業和課程，如計算機、商業管理、旅游管理、物流管理、機械工程與設計、會計、電子工程、信息技術、建筑設計、數字傳媒設計、多媒體技術和護理等。學院特別專注于學生的職業技能訓練，以培養中等技術人才為目標，每年向社會培養、提供各類技術人才1萬多人。經過18年的發展，該校目前有11個校區，在校學生超過3萬人，開設有34種專業供學生選擇;學生通過兩年的理論學習和實習，可獲得由工藝教育學院頒發的國際技術文憑——NITEC證書，這是目前新加坡政府頒發的國家最高等級技能證書。

職業教育的高級層次由五所國立理工學院承擔(辦學層次介于我國中職和高職之間，全國共有5所)，其定位和使命是培養和訓練未來的工程技術型人才與管理人才，為新加坡未來的經濟發展提供人才資源，也就是說，“服務經濟”和“超前培訓”是理工學院存在和發展的最大動力和職責。由于早年新加坡的職業教育與培訓系統隸屬于經濟發展局管理，后來經濟步入高速發展的軌道，便轉歸教育部，但職業教育的理念一直沿襲經濟發展局管理時的傳統，遵循“以市場為導向、應用為先”的原則。理工學院的生源渠道很廣泛，專業文憑教育即學歷教育生源約50%來自中學(中四和中五)畢業生(2009)，來自初級學院和工藝教育學院畢業生約各占近20%(2008)，專向文憑教育即培訓教育生源則來自社會從業與非從業人員;錄取時對分數沒有嚴格的規定，僅作參考。理工學院畢業生出口廣泛，大約50%畢業生進入大學繼續深造(2009)，40%多直接就業(2009)，也有不到10%的學生出國留學(2009)。從學制形式看，學院實行的是完全彈性教育的學分管理制度。

四、新加坡職業教育的特點

新加坡40多年的經濟社會發展歷程實際上也是一個從勞動密集型向知識密集型發展的歷程。職業教育發展有三個特點:

一是產業升級促使職業教育不斷升級。現代產業經濟學理論認為，產業升級、轉型的新科技革命動因一方面具有知識技術密集型和勞動力資源高端化的特征，使產業形態從勞動密集型向資本、技術密集型轉化，另一方面是工業或制造業的升級轉型引起勞動生產力的提高，從而刺激服務業的需求和供應，推動服務業的發展和升級。

二是政府主導職業教育的發展方向。獨立伊始，新加坡政府就設立機構(全國工業訓練理事會、技術訓練局，1968)主管職業技術教育與培訓，后來技術訓練局改組為工業訓練局(1973);之后，成人教育局與工業訓練局合并為職業與工業訓練局(1979);另外，80年代初開始，經濟發展局在原有培訓中心基礎上建立了一批培訓學院(見下圖)。

三是強調職業教育與社會企業的合作。職業教育要充分發揮為經濟發展服務的作用，離不開政府和企業之間的緊密合作。新加坡在發展職業教育的過程中非常強調社會合作對職業教育的重要性，而政府都會積極的參與到職業教育的規劃與發展中來。

新加坡的職業教育是由貿易與工業部根據經濟發展的遠景目標負責規劃的，該部門在進行職業教育規劃時，非常重視與企業的溝通，在了解了工商業對人力需求的意見后，還會參考一些學術界的意見。貿易與工業部在做出發展規劃后，將由經濟發展委員會指導專業與技術教育委員會做出相應調整，而專業與技術教育委員會是工商業政策與培訓系統聯系的紐帶，負責新加坡人力發展與培訓系統等計劃的協調工作。該委員會由貿易工業部、教育部、新加坡國立大學、全國職工總會的代表、經濟發展委員會、公共服務委員會和國家工資局的主要負責人組成，因而其在預測勞動力供求數量、工業需要、離校生的數量，為各職業教育機構設定長遠的招生目標時能綜合考慮各方面的意見，做出最為合理適當的規劃。

具體負責執行職業教育的工藝教育學院和5所理工學院在日常運作中同樣非常重視企業。學院理事會往往由政府、工會和企業界的三方代表組成，其中企業代表會參與制定學院認可課程的技能水平、確認課程的內容和技能水平的證明事宜，而且這些學院高層每年都會安排時間定期探訪企業，直接了解行業現時和將來的發展。而在院校的層面上，師生都會有充足的機會參與公司的計劃，而且這些計劃大多都是改良現時工業應用或發展新的應用操作。

(作者單位:廣東技術師范學院師資培訓中心)

責任編輯朱守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