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小學生回答“錢學森之問”

錢學森去世后，安徽省11名教授就“錢學森之問”發(fā)表公開信。有網(wǎng)友讀罷歸納說：“看了這11位教授的公開信，全文960字，內(nèi)容為，1，回顧‘錢學森之問’；2，教育界成就巨大，也存在一些問題；3，總理關(guān)注；4，應該直面，并且‘我們’有信心在不遠的將來一定能解題……”

實際上，這11位教授至少是從反面很好地回答了“錢學森之問”。“為什么我們的學校總是培養(yǎng)不出杰出人才?”因為從小學、中學到大學，中國的教育界有很多像這11位教授一樣的人物。他們不管面對什么挑戰(zhàn)，所能做的就是背誦一段歷史教科書、引用領(lǐng)導人的幾句講話，然后表示一下自己的決心。我們從小就是這么長大的。這種政治學習般的教育模式，怎么可能培養(yǎng)出杰出人才?

錢學森年輕時在加州理工學院學習工作十幾年，奠定了他一生成就之基礎。他所問的中國教育的問題，實際上也是以美國教育為參照的。許多在美國學習工作多年的中國人，也在問同一個問題。一位名校出身的工程博士說：“看看身邊的中國同學，奧數(shù)金獎銀獎、少年班的一大堆，但這些人成功率非常低，真能達到‘杰出’程度的幾乎是聞所未聞。為什么?大家從小都是做題做出來的。這和文科的死記硬背幾乎沒有什么不同。”

既然大家都知道中美教育的不同，那么究竟怎么不同?因為沒有對美國教育從小的親身經(jīng)驗，大家對這個所謂的“錢學森之問”實際上還是難以回答。所幸的是，我們這代旅美的中國人孩子大多在美國的中小學里讀書。要正面回答“錢學森之問”，他們比安徽省那11名教授顯然更勝任。

以我自己的女兒為例，她剛剛10歲，在波士頓遠郊一個叫哈佛的不足六千人的小鎮(zhèn)上讀小學五年級。最近學校宣布科學課要外出考察一天，需要父母當志愿者。于是她媽媽和她一起去了。兩人回來講述了這難忘的一天，女兒也馬上完成了作業(yè)。我檢查了她的作業(yè)，才知道她是怎么學習科學的。

她們這次外出考察的是當?shù)氐募{什瓦河。考察之前，老師對全班講了這條河的故事：納什瓦河在本地區(qū)的河段正處于分水嶺位置。分水嶺的水質(zhì)對下游支流有著塑造性的影響。此河開始是被印第安部落占據(jù)，那時河水清澈，可以飲用。后來歐洲殖民者從印第安人手中奪得這塊土地。他們很快學會了造紙，沿河建了許多造紙廠，把廢料傾倒到河中，不僅使河流變色，而且河水濃到停止流動的程度，乃至任何生物都無法生長。上個世紀60年代，當?shù)赜形画h(huán)保主義者夢見印第安部落的酋長哭泣，因為這條河已經(jīng)死了。于是她發(fā)起了抗議運動。最終聯(lián)合工會和企業(yè)領(lǐng)袖展開了對該河的治理，建立了8個污染處理廠和寬大的沿河自然保護帶。結(jié)果。河水開始清澈起來。老師讓學生們自己去研究一下，這條河如今在環(huán)境上是否安全。

孩子們在老師的指導下很快設計了對河流的測試方案。大家?guī)е鞣N捕撈用的網(wǎng)具和瓶子，到河中蕩舟，隨時捕撈各種生物，從魚、烏龜、各種昆蟲到蚊子的卵無所不有。撈到的東西，要放到瓶子里分類統(tǒng)計。最后得出結(jié)果：在所撈到的生物中。有27種是對污染極度敏感的，有253種是對污染有一定容忍力的，有18種是對污染有容忍力的，有1種對污染的容忍力不明。最后全班經(jīng)過討論得出結(jié)論：這條河流基本上健康安全。

我讓女兒解釋一下她如何能推出這樣的結(jié)論。她振振有詞地說：只有那些對污染有容忍力的生物才能在污染嚴重的河流中存活。這條河流的污染程度一度讓這種生物無法生存。可是，我們?nèi)缃癜l(fā)現(xiàn)有27種對污染非常敏感的生物。這種生物按說稍有污染就會消失的。從我們一天撈獲的數(shù)量統(tǒng)計上看，它們比對污染有容忍力的生物種類還多。它們是非常好的生物指示物，證明這條河流大致是健康安全的。

需要指出的是，女兒的科學課并非沒有書本上的抽象概念。我拿她最近某天的作業(yè)一看，一大堆詞匯逼著我一個一個地查字典，比如水生無脊椎動物、水體加富過程、光合作用、地下蓄水層等。不過，這些概念大多要通過孩子自己的研究活動來學習。孩子們要能用圖像和文字進行解釋。這群十歲左右的孩子不是在那里背書，而是像一群小科學家一樣在那里進行實驗、研究，掌握科學的邏輯和程序。

盧梭曾指出，孩子是自然之子。讓他們自發(fā)、自動地從環(huán)境中學習，比傳統(tǒng)的書本教育要有效率得多。后來法國著名兒童心理學家Jean Piaget曾說過一句名言：“每次你告訴孩子一條知識，都是阻礙了一次他對世界的發(fā)現(xiàn)。”教育要啟動的是學生內(nèi)心的動力，傳授的知識不過是這一動力運轉(zhuǎn)時的燃料。這樣培養(yǎng)出來的人，搞起研究來才有著內(nèi)在的沖動。

中國的教育，當然有多方面的問題，但其中一個最大的問題，就是很多老師不按照教育規(guī)律教學，不理解學生的內(nèi)心需要。如果為人師表的都如同這11位教授一樣，只會采取僵硬的學習體會模式，而不把自己的關(guān)注點轉(zhuǎn)移到學生內(nèi)心世界的特點、心智發(fā)育的規(guī)律，教育就喪失了其本質(zhì)，自然也就培養(yǎng)不出“杰出人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