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濟深秘密北上解放區始末

1948年，在解放戰爭取得節節勝利，中國革命進入新高潮的形勢下，中共中央于4月30日發布“五一口號”，鄭重提出了召開政治協商會議、成立民主聯合政府的號召，立即得到了在香港的各民主黨派和無黨派民主人士的熱烈響應。隨后，中共中央開始邀請和護送各界民主人士北上解放區，參加新政協，共建新中國。

當時，在中共所邀請的各界民主人士當中，最受人矚目的焦點人物當屬民革中央主席李濟深。為此，中共中央和毛澤東曾多次致電真誠相邀，然而李濟深卻待在香港，遲遲不肯動身。后來，隨著形勢的發展變化，經過各方面的努力，才最終做通了李濟深的工作，并在中共地下黨組織的精心安排和護送下，踏上了奔赴解放區的歷史征程。

一、中共邀請名單中的頭號人物

李濟深早年積極追隨孫中山投身革命，曾歷任粵軍第一師師長、黃埔軍校副校長、國民革命軍總參謀長、廣東省政府主席、國民黨中央執行委員會執委兼廣州分會主席等軍政要職，所以國民黨內許多軍政要員都曾是他的部下。對此，李濟深曾自撰一聯形容說:“國內陸軍皆后學;粵中名將盡門生。”

1927年4月12日，蔣介石在上海發動“四·一二”反革命政變后，李濟深曾一度積極追隨其后，在廣州制造過“清共”的“四·一五”慘案。但后來由于與蔣介石政見不合，尤其是不滿蔣介石的內戰獨裁政策，逐漸與蔣介石分道揚鑣，走上了反蔣的道路，被譽為國民黨內的“反對派領袖”。

抗戰勝利后，李濟深堅決主張“戰后中國應走和平民主發展道路”，強烈反對蔣介石的內戰獨裁政策。蔣介石擁有強大軍隊，悍然進攻我解放區發動全面內戰，李濟深因此與蔣介石徹底決裂，并于1947年2月秘密化裝離開上海到達香港，開始以香港為基地，繼續從事反蔣民主斗爭。

李濟深在香港最重要的一項工作，就是聯合國民黨內的民主力量，籌建中國國民黨革命委員會(簡稱民革)，以此與蔣介石控制的國民黨分庭抗禮。1948年1月1日，中國國民黨革命委員會在香港正式宣告成立，推舉李濟深為主席，宋慶齡為名譽主席。

民革在《成立宣言》中公開宣布:“脫離蔣介石劫持下的反動中央，集中黨內忠于總理、忠于革命之同志，為實現革命的‘三民主義’而奮斗;并發布行動綱領，愿與全國各民主黨派、民主人士攜手并進，徹底鏟除革命障礙，建設獨立、民主、幸福之新中國。”

民革成立后不久，中共中央發言人發表談話，明確表示:“我們歡迎國民黨革命委員會的成立，贊成其在宣言和行動綱領中表示的反對美帝國主義與蔣介石統治集團和建立民族民主運動的統一戰線的主張。”“我們愿意在新民主主義的革命事業中，和所有一切反帝反封建的民主團體一道為著共同目的而攜手前進。”

中共“五一口號”發布后，毛澤東隨即致信李濟深、沈鈞儒，就此征求意見，并提議由民革、民盟和中共三黨發表聯合聲明，以為號召。與此同時，在中共中央列出的一份長達29人的各民主黨派領導人和無黨派民主人士邀請名單中，李濟深名列首位。由此可見，中共中央和毛澤東對民革和李濟深的重視程度。

1948年9月，中共中央指示各地黨組織安排和護送民主人士進入解放區。工作開始后，更是將李濟深列為頭號人物，希望其能夠盡快北上，從而影響和帶動更多的民主人士奔赴解放區。為此，中共方面原計劃安排李濟深“第一批北上，但由于當時的具體情況，未能實現”。

后來，中共方面更是一再真誠相邀，促請李濟深盡快成行。1948年10月30日，中共中央電示香港分局:“請盡快邀請民革(李濟深能來最好)。”相隔不到一周，11月5日，中共中央又電示香港分局，如李濟深“有北上意，望即電告，以便再由毛主席去電相邀，以促其行。”

然而，中共著急，李濟深卻不著急，堅持留在香港，遲遲不肯動身。

二、各種政治勢力爭取的對象

原來，李濟深也有自己的難處。當時，鑒于李濟深巨大的政治影響，各種政治勢力都想爭取他，以此作為自己政治斗爭的資本。

首先，港英當局極為看重李濟深，希望他能夠留在香港，成為自己手中的一張“有用之牌”，以備政治上的不時之需。因此，在對李濟深禮遇有加的同時，對其行動進行了嚴密的監視，以防他不辭而別離開香港。港英警方政治部還特地在李濟深寓所對面租了房間，派了幾個特工人員住在那里，名為“保護”，實為監視。政治部主任黃翠微更是隔三岔五地到李濟深寓所拜訪，表面上是為了表示尊重，實際上是在觀察和監視他的舉動。

當然，最不愿看到李濟深離開香港奔赴解放區的要數蔣介石。為此，不但國民黨特務機構對李濟深在香港的一舉一動進行嚴密監視，而且還不斷派人對李濟深進行游說，試圖挑撥其與中共的關系。當時，有人就曾對李濟深說:“你不能去解放區，你到了那里就身不由己了。”

此外，國民黨內以李宗仁、白崇禧為首的桂系也將目光轉向了李濟深，希望能夠得到他的支持和配合，實現取蔣而代之。例如，白崇禧就寫了親筆信，讓一位國民黨大員趕到香港請任公到武漢“主持大計”，實際上是妄圖拉住他，打他的旗號，由桂系與共產黨“劃江而治”。

在這種錯綜復雜的政治形勢下，李濟深“要順利離開香港，確實是阻力重重的”。但是，關鍵還在于李濟深本人的決心和態度。因此，為了動員李濟深早日北上解放區，中共方面和民革內部的進步人士做了大量的工作。

據錢之光回憶:“一九四八年冬，有一天，吳茂蓀先生約請李濟深、何香凝、朱蘊山、梅龔彬、陳劭先、陳此生等人吃飯。飯后，何香凝老人對李先生說:‘任公，你還是早走的好，一則是形勢的需要，二則是為了任公你自身的安全。’在李濟深身邊工作的梅龔彬、陳此生等人也都動員他早走。”

為了解除李濟深的后顧之憂，中共香港分局對其家屬作了妥善安排，還特意組織民革中與其親近的人一起走。

據李濟深的女兒李筱桐、李筱薇后來講，當時有許多家事令李濟深牽掛:兩個孩子遠在美國求學，不能歸來照顧親人;時任嶺南農學院院長的大兒子因李濟深反蔣而遭監禁;抗日時送去參軍的兩個孩子，一個在杭州空軍軍官學校就讀被國民黨扣壓當人質，另一個在成都空軍幼年學校讀書也已被監視。這些遠在外的親人使他日夜掛念。而且，當時李濟深夫人因生活勞累及思念一雙在外的兒子重病住院，肝癌已到晚期，腹部已出現腹水，他一北上就是生離死別。

當得知李濟深“家屬人多，還未安頓好”的消息后，中共香港分局書記方方專程上門拜訪。懇談之中，李濟深透露尚差2萬元安家，方方當即表示可以資助，并表明他離港后的家庭生活費用可由中共承擔，這才使他解除后顧之憂。

經過這些工作，李濟深最終決定與朱蘊山、吳茂蓀、梅龔彬、李民欣等一同北上。

三、中共縝密籌劃出行方案

中共中央在接到李濟深已決定秘密離開香港北上解放區的報告后，極為重視和關心，并為此做了精心的安排。

周恩來特別電示在大連的馮鉉、劉昂:這一批民主人士北上，要與蘇聯駐大連的有關部門交涉，租用他們的輪船，而且這次一定要在大連港靠岸;到達后，要安排在大連最好的旅館，民主黨派領導人要住單間，確保安全;要舉行歡迎宴會，并請大連市委協助做好接待工作。周恩來甚至連宴會的席位和座次都有明確指示，并說北方天氣寒冷，要為他們準備好皮大衣、皮帽子、皮靴等。

當時，大連是蘇軍管轄區，靠船的碼頭分軍用和民用。軍用碼頭是深水泊位，可停靠萬噸船只，但對外不開放，別國船只一律不準進港。即使是租用蘇聯的船只，不經過他們允許，也不得在這里卸貨下人。根據周恩來的指示，馮鉉、劉昂經過與蘇方交涉，決定租用蘇聯“阿爾丹”號貨船執行此次護送任務，并得到蘇方允諾，準許在大連靠岸。

為了順利完成任務，在“阿爾丹”號離開大連南下香港之前，劉昂還特地宴請了船長、大副等人，對他們說:“我們這次來回除裝載貨物外，還有不少人要乘這次的船回來，請多加照顧。”船長說:“請放心，船已租給你們，由你們安排，我們盡力協助你們的工作。”

此外，周恩來還致電在香港的潘漢年、錢之光，特別強調:此前已經走了兩批民主人士，很可能已引起外界的注意，這次行動要更加謹慎，并提出了“保密、謹慎、周到、安全”的8字原則。據此，潘漢年、錢之光等人進行了縝密的籌劃。

據錢之光回憶:當時，“香港的情況本來就十分復雜，我們和民主人士的行動時刻受到各方面的注視，兩批民主人士離港北上后，更引起了外界的注意。十月以后，香港官員派來與我們洽談業務的人頻繁起來了，連政治部的負責人也以談業務為名來過華潤公司。根據這些情況，我們不得不反復研究。經過慎重考慮，最后確定將第三批民主人士走的時間安排在圣誕節后第二天深夜。因為香港受西方的影響很大，每到圣誕節要放假，人們歡度節日，這是我們行動的有利時機。”

北上時間確定以后，如何才能使李濟深秘密離開香港，仍讓具體負責此事的潘漢年、錢之光等人頗費腦筋。“為了安全，避人耳目，要走的人，事前都不知道與誰同船，各走各的路。有的從家里轉到朋友家上船;有的在旅館開個房間停留半天再上船;有的人還搬了家，把要帶的行李放在原來住處，另行派人搬上船。民主人士不隨身攜帶行李，看不出要出門旅行的跡象，到達了約定地點，由我們的同志護送上船。”

為了確保萬無一失，“這一次走的人，有的西裝革履，扮成經理模樣;有的則是長袍、馬褂或普通衣著，裝成商人，當作坐船到東北做生意的，所以口袋里還裝一套貨單。大家還事先準備了一套話，以便應付檢查。”

潘漢年、錢之光等人經過反復縝密的籌劃，才最終確定了李濟深等人的安全出行方案。

四、神不知鬼不覺地

離開香港

各項準備工作完成后，潘漢年專門向李濟深作了秘密通報。李濟深為中共方面對他的關心照顧和悉心安排而深深感動，表示一切聽從安排。

這時，港英當局已風聞李濟深可能北上的消息，特派一名官員前往李濟深寓所探聽虛實。這位官員裝模作樣地寒暄一陣后問道:“聽說中共方面邀請先生北上共議政事，不知是否屬實?”

李濟深鎮定自如，顯出若無其事的樣子，淡淡地答道:“抗戰勝利后，中國內戰不息，動蕩不安，老百姓再也不堪戰亂了。國難當頭，我坐在香港自家屋里對國家大事發幾句議論尚可，別的事做不了了，任潮老矣，已經不堪顛沛流離了。”

為了轉移港英當局的注意力，1948年12月25日圣誕節當天，李濟深還特意發帖邀請港英警方政治部主任黃翠微夫婦來家歡度圣誕，并找了一些人作陪，擺出一副在家安度圣誕和新年的架勢，使黃翠微確信李濟深在近期沒有離開香港的打算。

第二天，即12月26日，香港“仍然沉浸在節日的歡樂氣氛中，李濟深的寓所也熱鬧非常。像平日宴客一樣，主人家居打扮，身穿一件小夾襖，外衣則掛在墻角的衣架上。賓主頻頻舉杯，談笑甚歡。這一切，對門那幾個持望遠鏡的特工看得一清二楚。”

“晚宴開始不久，李濟深離席到洗手間去，隨即悄悄出了家門，在距離寓所20多米遠的地方，一輛小轎車戛然停止，李濟深迅速上了車，直奔堅尼地道126號被稱為‘紅屋’的鄧文釗(《華商報》董事長)寓所。方方、潘漢年、饒彰風等早已在此等候，同船北上的‘民革’要員朱蘊山、吳茂蓀、梅龔彬、李民欣也已到達，何香凝老人和陳此生亦到來送行。這時，晚宴才真正開始，大家縱情談論國事。”

晚上9點過后，負責護送李濟深登船的楊奇“打電話到鄧文釗家，按照約定的暗語通知饒彰風:‘貨物已經照單買齊了。’于是，饒彰風借用鄧文釗的兩輛轎車，將李濟深5位‘大老板’送到六國飯店對面停泊小汽船的岸邊。這時，周而復負責接送的彭澤民等3位民主人士也按時來到。會合之后，楊奇和周而復便帶著李濟深等人，沿著岸邊的石階走向已經雇好的小汽船。”

為了掩人耳目，李濟深等人還帶了酒菜，裝著泛舟游覽的樣子，乘著小船在水面上游弋于外輪之間，一個多小時后才秘密登上蘇聯貨船“阿爾丹”號。上船后，李濟深“看到章乃器、茅盾、鄧初民、施復亮等十多人已由別的護送人員陪同先行到來，甚為快慰。”

當晚，船長把李濟深等重要人物暫時安頓到最底艙的房里，與鍋爐房的工人住在一起。李濟深夜不能寐，3次走出船艙，遠望在香港的家，依稀莫辨，不勝惆悵。次日凌晨，海關人員照例上船檢查，但有驚無險。輪船出港后，才分定艙位，李濟深和朱蘊山被安排在船長室，其他民主人士也分別住進了較好的海員房間。

李濟深等人登船后，潘漢年等人則整夜待在一家旅館里，守著一部電話機，焦灼不安地等著消息，直到聽到“船開了，貨放在大副房間里，英姑娘沒有來送行”這個謎語一般的電話，才松了一口氣。潘漢年隨即向周恩來發電報，報告任務完成。

1949月1月4日，香港《大公報》刊登了一則消息:“美聯社香港3日訊，據可靠人士告訴本社記者:李濟深已離港赴華北中共區。據說……經北韓赴哈爾濱。這是北上準備參加新政協的其它民主人士所采取的途徑。李濟深離港之所以被人發現，是因為記者去找他，想問他對蔣總統元旦文告有什么批評。”不久，香港《華商報》發表了一則題為《李濟深等離港北上參加政協》的簡短消息，從而證實了外界的猜測。

李濟深北上的消息傳出后，港英當局才如夢初醒，十分尷尬。為此，專門負責打聽中共和民主黨派情報的黃翠微親自找到民革的副秘書長呂集義，哭喪著臉說:“李濟深先生的安全，我們是要負責的。他離港北上，為何不告訴我們一聲?連我們都不知道，叫我們怎樣向上頭交代?”原來，黃翠微正因此事受到上司的嚴厲斥責，不久還為此丟了“烏紗帽”。

五、有驚無險地到達

東北解放區

由于“阿爾丹”號時速較慢，航行了數日，才到舟山群島附近海面。此時適逢歲末，為了慶祝這次難忘的旅行并迎接1949年新年的到來，1948年12月31日晚10時，李濟深和同船的所有民主人士包了餃子，并拿出各自隨身攜帶的食品，請蘇聯船長和全體船員同席聚餐，共迎新年。

1949年元旦，為了留下紀念，茅盾特備一本手冊，請大家簽名，并請李濟深在上面題詞。李濟深即興寫下了一首新體詩:

“同舟共濟，一心一意，為了一件大事!一件為著參與共同建立一個獨立、民主、和平、統一、康樂的新中國的大事!

同舟共濟，恭喜恭喜。一心一意，來做一件大事。前進!前進!努力!努力!”

茅盾后來回憶說:“李任公這段話道出了我們共同的心愿。”這首新體詩充分表達了民主人士對即將誕生的新中國的渴望和歡欣鼓舞的心境。

由于這一批北上的民主人士年紀較大，“在船上較少文娛康樂活動，日常生活主要是互相交談。”首先，大家請李濟深談其革命經歷。于是，李濟深“將入學、從軍參加革命及入第一師北伐、陳炯明造反及建立黃埔軍校與三月二十日蔣謀反之經過，及與蔣妥協以致寧漢分裂，與被蔣扣留湯山及反蔣經過”等，逐一詳細講述了一遍，大家聽得津津有味。其后數日，相繼由彭澤民、鄧初民、朱蘊山、茅盾等人談其革命經歷。

“阿爾丹”號此行不太順利，途經青島附近海面時，遇上逆風，加上又壞了一個引擎，每小時只能航行6海里。結果，啟航后10天還沒有到大連。這令中共方面十分焦急，非常擔心途中出現意外情況。后來，通過蘇聯辦事機構，得知輪船的具體方位并正在安全航行時，才放下心來。

1949年1月7日上午，“阿爾丹”號經過12天的艱難航行，安全到達大連。中共中央派李富春、張聞天等人專程前往迎接，朱學范亦從沈陽一同前往。李濟深等人離船上岸后，被安排下榻在大連最高級的大和飯店。當天中午，李富春、張聞天等以中共中央的名義在關東酒樓舉行了豐盛的歡迎宴會。晚上，李濟深等人又應邀在火車頭俱樂部觀看了蘇聯海軍歌舞團的演出。

當時，大連正值隆冬季節，天氣十分寒冷。中共方面隨即給民主人士送去了事先準備好的獺皮帽、皮靴、貉絨大衣等。“他們剛從溫暖的南方來到寒冷的北方，正需要防寒的服裝，收到這些東西，十分感激，有的人還拿出錢來要付款。我們同志解釋說:‘解放區是供給制，衣、帽、鞋都是送給你們的，這是周恩來同志指示我們辦的。’他們聽了，連聲稱道，說:‘恩來先生想得真周到，吃、穿、住、行都給我們安排好了，真是太感謝了!’”

李濟深等人在大連停留了3天，于1月10日在李富春、張聞天等人陪同下，乘專列到達沈陽。隨后，李濟深拜會了中共東北局負責人高崗，與代表民革首批到達解放區的譚平山、蔡廷鍇進行了深入交談，以求進一步了解中共和解放區的有關情況。這是李濟深第一次踏上解放區的土地，對解放區的一切都感到很新鮮，因此急切地想了解更多的情況。在交談中，譚平山、蔡廷鍇向李濟深建議:“任公既來此間，宜早些表示接受中共之領導。”

李濟深表示:“我既下決心并來到了解放區，這一行動就表明了擁護由中國共產黨來領導新中國。”“其實，反帝反封建也好，一邊倒、反對第三條道路也好，核心問題是接受共產黨的領導。”“革命的‘三民主義’雖與新民主主義原則是一致的，但要付諸實行，全國也要步調一致，顯然這也要接受共產黨的領導。”

1949年1月12日，李濟深從沈陽致電毛澤東、周恩來，明確表示:“貴黨領導中國革命，路線正確，措施允當，恰符全國人民大眾之需要，乃獲今日偉大之成就，無任欽佩。濟深當秉承中山先生遺志，勉盡綿薄，為爭取中國革命之徹底勝利而努力。”當晚，毛澤東、周恩來聯名發來復電，表示:“先生來電誦悉，極感盛意。北平解放在即，晤教非遠，諸容面敘。敬祝健康!”

六、躲過毛人鳳的暗殺陰謀

北平和平解放后，李濟深等人于1949年2月25日在林伯渠的陪同下，從沈陽乘坐專列到達北平，參加新政協的籌備工作。

由于北平剛剛解放，社會秩序尚未安定，國民黨特務活動比較猖獗，中共保衛部門派了大批人員負責李濟深等民主人士的安全，使他們除了在飯店開會、工作和接待客人外，很少有外出游玩的機會。

對此，李濟深很不習慣。有一次，他的老朋友、《文匯報》主筆徐鑄成來北京飯店“串門”，正悶得發慌的李濟深對徐鑄成說:“你畢竟是老北京，可以到處玩玩。我來平已匝月，一天到晚悶在飯店里，很無聊，你有機會帶我出去玩玩好嗎?”徐鑄成非常痛快地答應:“那好辦，我看有好的劇目，一起去觀賞一番。”在旁邊的蔡廷鍇也忙說:“你請任公，不要忘掉我。”

第二天，徐鑄成在大柵欄厚德福豫菜館定下一桌便宴，并預定了開明戲院的包廂票，請李濟深、蔡廷鍇、梅龔彬和呂方子諸位吃完飯后，便赴開明戲院看戲，玩得很痛快。但是，他們的外出卻無意間忙壞了保衛人員。次日，一位保衛干部埋怨徐鑄成說:“徐先生，你給我們開的玩笑太大了。你知道，任公這樣一個人物去館子和戲院，要布置多少人暗中保護?目前北平城多么不平靜，要出點漏子怎么交代!”

周恩來對李濟深的安全非常關心，知道此事后曾特意讓蔡廷鍇勸說李濟深不要單獨外出。李濟深非常感謝周恩來的關懷，以后便不再單獨外出。周恩來對李濟深安全的擔心決非多余。1949年夏天，國民黨特務機關曾制定了暗殺李濟深的計劃。

李濟深到達解放區后的一系列反蔣言論和革命行動，使蔣介石既怕又恨。于是，蔣介石便令保密局局長毛人鳳派人暗殺李濟深。毛人鳳將這一任務交給了在香港的民革叛徒張序(化名何友芳)，打算利用其能夠接近李濟深的民革成員身份，等李濟深一回到香港就下手。但李濟深卻久未返港，因此計劃未能得逞。

1949年8月，毛人鳳又通過郭旭在廣州召見張序，要他根據新的情況制定一份新的行動計劃。張序隨即擬定了一個方案，擬由其本人利用民革成員關系，前往北平暗殺李濟深，事成后逃往天津，乘坐事先租好的一艘漁船逃往香港。為此，張序開出了5萬美元的活動經費。

毛人鳳看了這一方案后，認為花錢太多，同時又感到張序此人并不可靠。他對郭旭說:“如果張序把款子騙去后，到了北平，我們對他毫無辦法，那就對總裁不好交代了。”因此，毛人鳳指示郭旭轉告張序:“不必赴天津轉北平，候李濟深返港時，再進行制裁。”后來，李濟深一直沒有返回香港，終于躲過了這一劫。

李濟深到達解放區后，中共香港分局踐行“諾言”，對其在香港的家屬進行了悉心照料，同時積極籌劃將其家屬亦盡快護送到解放區，以徹底解除李濟深的后顧之憂。

就在李濟深積極參與籌備新政協之際，傳來了盼望已久的好消息。李濟深的夫人和子女在中共方面的精心安排和護送下，從香港乘挪威貨船，悄悄地通過臺灣海峽封鎖線，安全到達天津。李濟深非常開心，親自前往天津港迎接。當全家人再次見面時，這位久經沙場的老將軍激動得流下了眼淚。

后來，孩子們問父親為何流淚?李濟深說:“我的一生經歷了孫中山領導的民主革命，后來又積極從事反蔣抗日活動，抗戰初期和共產黨合作到現在，一直在為實現一個獨立、民主、富強的新中國而奮斗。這個理想馬上要實現了，你們也從香港回來了，我怎能不高興得流淚呢?”

李濟深一家到達北平后，先臨時住在北京飯店，不久即搬到了東四附近西總布胡同5號的一座四合院里，被人們稱為“李公館”。此后，毫無后顧之憂的李濟深全身心地投入到了新政協的各項籌備工作之中，積極與中共一道為建立人民當家作主的新中國而奮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