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市城區進城務工農民街頭非正規就業研究

摘要:因戶籍制度、勞動力供求市場的宏觀約束，自身社會資本欠缺的微觀作用，和街頭非正規就業比較優勢的影響，城市街頭務工農民就業現狀不容樂觀。提高街頭務工農民生存能力，消除不利于農民進城務工的各類因素，必然是一段漫長的歷史過程。

關鍵詞:進城務工農民;非正規就業;勞動力市場

中圖分類號:C912.82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1002-2589(2010)27-0075-02

一、研究的問題

近年來，中國進城農民持續增多，城市非正規就業人數越來越多，這引起了學術界關注。對福州(甘滿堂，2001)[1]、北京(李強、唐壯，2002)[2]和上海(楊軍勇、柴定紅，2004)[3]農民街頭務工問題調查表明，對于進城農民而言，這是不得已的選擇，并加劇了農民工的邊緣化地位。然而這些研究仍然極為不夠。一者，非正規就業問題受到重視才十余年，更何況農民工非正規就業問題?二者，目前沒有一個較為科學的農民工非正規就業的研究和統計數據，不能就此問題做總體上的判斷，因此資料積累極為必要。此外，江蘇省是一個外來農村勞動力大省，據江蘇省農民工工作領導小組的數據，全省農民工已超過900萬，其中就包括相當數量的非正規就業人員。基于此，本文以南京市為例，分析南京市進城農民工的非正規就業問題。

二、研究設計

“進城農民街頭非正規就業”是指進城農民以自主自發的方式，以在城市街頭巷尾、路邊道口從事不穩定的短期或零星勞務活動謀生或獲取報酬的一種務工方式，如街頭小商販、拾垃圾者。凡在南京市城區街頭打零工的進城農民都是本文研究對象。

資料通過問卷和訪談獲得。由于無法得知南京市城區進城農民總數和分布狀況，問卷調查采用偶遇法，共發放問卷400份，回收有效問卷380份，有效率95.0%。調查地點為南京市城區街頭務工農民較為聚集的街道和路口，如潤泰市場立交橋、銀橋市場、應天大街、安德門、裝飾大世界、童衛路等等。同時對26～55周歲之間，在南京市城區非正規就業1年以上的少數樣本深入訪談。

問卷資料運用SPSS軟件分析。訪談資料采取個案編碼法，如“RT-BT-C6-Z”表示“潤泰市場(RT)在路邊擺攤(BT)的個案6(C6)張姓(Z)案主”。樣本情況是:男性占63.2%，女性為36.8%;未婚者為26.3%，已婚者為70.1%，喪偶者為3.6%;18歲以下為1.0%，19～35歲的為35.9%，36～55歲的為53.5%，56歲以上的為9.6%;小學及以下文化程度的為43.9%，初中文化的為53.5%，高中及以上文化的為2.6%。

三、現狀描述

1.就業信息獲取途徑以強關系為主，職介機構的作用開始顯現

81.5%的進城農民依靠老鄉(48.2%)或親戚(33.3%)獲得就業信息，依靠勞務中介機構(8.8%)、傳媒(2.6%)、政府(2.6%)和其他途徑(4.5%)的比例合計不足二成。部分調查對象也始依靠勞務中介獲取就業信息，這得益于政府規范和完善進城農民就業市場的努力。2002年以來，為方便農民進城務工和消除就業歧視，南京公共職介機構開始免費為其提供服務;2002年6月，南京市第一家政府舉辦的進城農民職介所——安德門民工就業市場正式成立。

2.街頭攬活成為部分進城農民的長久謀生手段

從事非正規就業時間超過1年的比例為79.9%，超過3年的為17.6%，超過5年的占8.8%;不足1年的為20.1%。關于“今后的打算”，46.5%的人選擇“繼續以這種方式工作”，24.6%的人選擇“有機會就找份穩定正式的工作”，26.3%的人選擇“看情況再打算”。街頭非正規就業在某種程度上已是部分進城農民的長久謀生手段，原因在于街頭非正規就業“易于進入”、“管制較少”和“勞動時間長短可由雇主和勞動者雙方靈活選擇”(RT-DL-C2-W)的優點，使其成為知識技能欠缺的進城農民克服“失業”的有效手段[1]。

3.收入水平總體上偏低，但滿意度較高

大部分街頭務工農民月收入在401元～1000元間，相對南京經濟發展和消費水平無疑較低，也低于南京市外來務工人員平均水平。雖然收入情況調查會因存在“心理二重區域”而出現掩蓋事實的可能性[4]，但通過對被調查者的觀察和訪談，這樣的收入水平分布狀況是基本符合事實的。但是，相對較低的收入卻出現了較高的滿意度:“非常滿意”的比例為5.3%，“比較滿意”的34.2%，滿意度“一般”的39.5%。

4.務工種類與個體性特征相關

性別因素對務工種類影響顯著:男性從業者主要從事體力類工作，搬運類的比例為83.3%，簡單建筑裝修類的為79.2%，衛生清潔類的為29.2%，經營流動攤點類的為13.9%，家政服務類和收舊拾荒類合計不足一成;女性更多從事衛生清潔類(64.3%)、家政服務類(47.6%)、簡單建筑裝修類(35.7%)和經營流動攤點類(26.2%)，其他類型極少。年齡因素也有一定影響，從事搬運類、簡單建筑裝修類工作的主要是45歲以下年齡段的人，50歲及以上年齡段的主要從事一些衛生清潔類、收舊拾荒類工作。

四、成因分析

1.結構性的宏觀約束條件

首先，城鄉二元社會結構使得部分進城農民只能在非正規勞動力市場就業。31.2%的被調查者認為，“找工作過程中遇到的最大困難”是“戶籍、用工及其他政策制度限制”，僅次于“技術知識、學歷要求”的49.0%。體制隔離和生存壓力，導致相當部分進城農民選擇非正規就業。

其次，是城市勞動力市場不均衡供求狀態的影響。城市建設與經濟快速發展，市民生活節奏加快，為進城農民街頭攬活提供了較多就業機會。一般只要有雇主，“什么活都干，搬的、挑的、扛的，只要是有人來找就干，只要是干得了的。”(RT-DL-C2-W)機構簡單、小規模的私營、個體經濟組織也為農村富余勞動力轉移提供了可能。但是，城市非正規部門提供的就業崗位總量相對于龐大的農村剩余勞動力而言，仍然較少。文化層次較低、缺乏專業技術的進城農民，難以進入正規勞動力市場，也難以在個體、私營企業就業，那些只要力氣，不要技術的街頭攬活成為適合的選擇。

2.資本欠缺是微觀影響因素

資本欠缺指不同投資或機會所導致的某一群體資本在數量或質量上相對不足(與另一群體相比較)的結果[5]。首先，是社會資本欠缺。職介所是異地勞動力獲得工作崗位的有效途徑，而進城農民工大多利用親緣和地緣網絡，并不通過職介所找工作，因為“那是騙人的”(66.7%)，“要收費”(58.7%)、“沒技術沒文憑，去那也找不到好工作”(53.0%)、“那里不會提供什么好工作”(36.8%)、“要登記，程序麻煩”(17.5%)，總之，正規和非正規的職介所似乎都不可靠，因為高達63.0%的人“自己或朋友有過在職介所找工作上當受騙”的經歷。一旦個別進城農民受騙，與他有關系的農民很容易得到信息并產生同感，從而導致大面積的對職介所的低認同和不信任[6]。不信任感迫使進城農民為減少不確定性和避免受騙，盡可能地通過傳統社會網絡獲得就業信息，這又強化了傳統社會網絡，使其社會資本在同一群體內復制而不是增值，難以提供有效充分的就業資源。

其次，人力資本欠缺。人力資本積累水平影響擇業行為和擇業效果。擁有不同人力資本的勞動者在勞動力市場上有著不同的價值和報酬[7]。進城農民在智力要素方面代表著農村高教育程度的群體，與城市居民相比又偏低;體能要素方面具有年齡結構較輕的特征。但據上文數據，南京市街頭務工農民人力資本水平顯然低于進城農民平均水平，存在總體年齡偏大、文化程度較低、技能水平較低(46.9%的人沒有受過任何相關培訓)的特點。這種人力資本狀況直接影響他們的就業機會和范圍，有53.0%的人“不去工廠企業”，正是因為“自己不具備相應的技術和知識”。

3.比較優勢是現實選擇

一方面，街頭務工收入較低，但月收入600元～700元是大部分街頭務工農民能接受的，這與南京市工廠、企業雇傭普通外來勞動力的月工資(800元左右)基本相當。此外，在工資收入相當的條件下，考慮勞動時間和強度、工作自主性等因素，有相當部分被調查者不愿選擇去工廠企業，寧愿呆在街上[8]。另一方面，街頭務工“可以拿到現錢”:“我以前跟著一個老板干建筑，平時不發錢只管飯，說是到年底再算，干了半年多最后一個人就發了300塊，以后你再跟他要他說帳沒要回來，沒錢。在這里等活，掙錢少，有時候好幾天沒有活，可干完活當場付錢，拿的是現錢，心里踏實，平時也沒人管，自己想找活就來。”(ADM-DL-C3-W)

結論

南京市城區街頭進城農民非正規就業狀況整體上不容樂觀，但是，它是部分進城農民在城市里的謀生途徑。非正規就業的不穩定性、脆弱性和不規范性，給這一群體的生活帶來負面作用，也給城市管理工作帶來了壓力。從世界各國的發展歷程和我國未來發展走向看，改善進城農民務工行為和勞動力市場組織化程度，加強勞動技能培訓、提高人力資本水平，清理整頓排他性勞動就業制度的法規和政策，改革完善工會組織職能體系，建立健全進城農民維權組織，將是一種必然趨勢。

中央政府一系列改善農民進城務工環境的政策改善了農民進城務工環境，但是，與進步相伴的依然是許多障礙因素，如權益被侵害、找工作受騙、待遇不公平等。而且，盡管中國二元社會結構正因改革而逐漸被打破，但顯然還會在一段時間內產生深刻影響。進城農民要在城市中尋求生存機會，真正融入城市，僅有政策法規的進步還不夠，素質和觀念的落后決定了我國農民的“城市化”還有很長的路要走。

參考文獻:

[1]甘滿堂.城市外來工街頭非正規就業現象淺析[J].中共福建省委黨校學報，2001，(8).

[2]李強，唐壯.城市農民工與城市中的非正規就業[J].社會學研究，2002，(6).

[3]楊軍勇，柴定紅.非正規經濟發展與農民工就業狀況變化分析——以上海市為例[J].南陽師范學院學報:社會科學版，2004(1).

[4]李強.“心理二重區域”與中國的問卷調查[J].社會學研究，2000，(2).

[5]金一虹.非正規勞動力市場的形成與發展[J].學海，2000，(4).

[6]林南:社會資本——關于社會結構與行動的理論[M].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05.

[7]馬九杰，孟凡友.城市農民工第二市場擇業——關于深圳市的個案剖析[J].經濟社會，2003，(4).

[8]陳宇海.街頭務工的進城農民——以福州市為例的調查思考[J].青年研究，2005，(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