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際金融危機形勢下的中國經濟外交戰略研究

摘要:近年來，中國更加強調外交工作“服務于國內經濟建設的大局”，在外交戰略觀念更新、制度改進、決策多元和形式多樣化的基礎上，逐步形成了有中國特色的經濟外交戰略框架。針對當前的國際金融危機形勢，探究中國經濟外交的內在動因、原則方針、運作機制和實踐路徑，并據此完善中國經濟外交戰略，有必要成為中國應對國際金融危機的現實選擇。

關鍵詞:國際金融危機;中國;經濟外交戰略

中圖分類號:F83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1002-2589(2010)27-0097-03

2008年9月，美國的次貸危機引發了嚴重金融危機。中國當然也無法置身事外?；诮鹑隗w系相對獨立、穩定以及經濟平穩增長的實際，中國在應對國際金融危機與世界經濟危機當中能夠、而且應該發揮更大的作用。強化危機意識的同時，要強化機遇意識，已經成為中國政府應對國際金融危機的基本態度。為此，探究中國經濟外交戰略問題具有積極意義。

一、日趨嚴重的國際金融危機形勢

(一)國際金融危機的影響與根源

從根源上說，此次美國金融危機，就是虛擬經濟運行與實體經濟完全脫節的結果。概括而論，關于此次美國金融危機根源的解釋有五種觀點:一是認為是美國的金融創新過度，層出不窮的金融衍生產品和證券化產品，放大了風險、助長了投機;二是認為美國政府金融監管失敗，投資銀行沒有受到嚴格而審慎的監管，特別是金融衍生產品的場外交易能夠輕易地繞開監管，從而縱容了金融冒險行為;三是認為美元的泛濫是危機的根源，寬松的貨幣政策，導致流動性過剩，從而產生了金融泡沫;四是認為過度負債是危機的根源，建立在房地產和信貸泡沫基礎上的巨額的經常項目赤字，以透支為代價的消費狂潮，需要源源不斷的海外借貸，泡沫化的金融浪潮消退之際，自然就成為金融危機爆發之時;五是認為資本家的過度貪婪的本性，使之為了追求個人短期高薪酬，忘記職業操守，放松風險監管，巧取豪奪，窮奢極欲，最終引火燒身。

(二)國際金融危機程度的加深與蔓延

從經濟運行與金融傳導機制看，此次美國金融危機，可以說是美國經濟長期“雙赤字”模式的惡果在金融領域中的集中爆發:美國消費者長期以來透支其未來收入，是美國經濟貿易和財政“雙赤字”模式以及全球經濟失衡的重要根源。也正是在美國透支性消費的前提下，東亞地區能夠對美國長期貿易順差，出現過度儲蓄。美國次貸危機的爆發，導致這一模式難以維持。本來，美國財政、貿易雙赤字的模式，已經使全球經濟處于不平衡狀態:一方面，美國的消費透支、財政赤字積重難返;另一方面，東亞等新興市場國家通過貿易順差和直接投資所獲得的外匯儲備增量卻又不得不流回美國。金融危機的沖擊，使得這一局面被迫出現一些新的調整。在后續的調整過程當中，無論美國經濟還是新興市場國家經濟，都無法做到獨善其身。

金融危機的傳導性，是指金融危機具有由區域內一國向區域整體、進而向其他區域蔓延和擴散的特性。金融危機的國際傳導路徑主要有五個方面的基本途徑:貿易傳導途徑、外債途徑、金融市場途徑、國際游資途徑和預期途徑。2008年下半年以來，國際金融危機影響范圍不斷擴大，形勢日趨惡化，顯示出危機程度的不斷加深。

(三)國際社會應對危機的政策效果不明顯，危機發展趨勢難以預料

眾所周知，此次的美國金融危機危害大、波及面廣。從危機波及的國家和地區來說，此次美國金融危機的影響都是世界性的;金融危機形成和發展的態勢以及從相關國家的反應及做法來看，金融危機的影響又是長期的和深遠的:金融危機的影響不可能馬上得以消除;治理金融危機過程當中，還存在諸多不確定性因素，國際社會應對金融危機的政策效果也就難以保證。國際金融危機今后的形勢更是充滿了不確定性。

二、國際金融危機形勢下的中國經濟

(一)中國經濟運行面臨的壓力加大

中國經濟對外程度的進一步擴大，使得中國經濟受外部因素的影響進一步擴大。以美國為首的發達國家經濟的衰退，使中國出口導向型經濟發展模式面臨嚴峻的挑戰。美國“雙赤字”模式的動搖乃至終結，勢必給中國經濟增長帶來負面效應，經濟發展形勢甚至有可能惡化。出口產業部門達到數千萬人規模的失業人數，使中國經濟與社會發展必須承受更大的就業壓力。中國是在要素價格極端扭曲的情況下，全面國際分工和推動出口擴張的。中國生產出來的產品，以極其低廉的價格出口海外，換來不斷貶值的美元，再投資到美國的國債、機構債券甚至次級債券上。從近2萬億美元外匯儲備的角度看，中國經濟勢必要被美國金融危機深度套牢。

(二)中國金融體系存在諸多安全隱患

目前，中國的金融安全指標體系建設還出于初級階段。從內容上看，國民債務安全指標包括外債安全指標、政府債務安全指標、企業部門債務和居民部門債務安全指標。金融開放度包括外資金融機構在本國資產當中所占的比例、資本流入速度與規模、國內金融機構外資持股情況、一國作為一個整體對世界其他國家或地區所欠債務的外債等內容。金融機構健全指標包括貸款增長率、資本充足率、撥備覆蓋率、不良資產比率、風險遷徙率、風險集中度、盈利能力指標、公司治理和內部控制的完善程度、金融機構業務自主性等方面內容。宏觀經濟對金融安全產生影響的指標主要有經濟增長及其可持續性、通貨膨脹率、資產價格變動率、投資增長率、貿易收支、外匯儲備規模、就業率等方面。由于諸多經濟指標都是經濟和政策運行的結果和反應，通過這一指標體系考察金融安全問題難免存在滯后性。

從貨幣制度情況看，中國的人民幣是純粹的法定貨幣，既不與貴金屬掛鉤，也不參與其他國家貨幣的自由交易，其基礎在于國內生產總值和物質財富的存量。中國購買美國的虛擬資產、美國購買中國實體資產的模式運行的最終，可能就是美國將虛擬資產泡沫破滅的危機轉嫁到中國手中，中國則把實體資產控制權轉移到美國手中。

金融開放過程當中，由于中國外債風險的主要指標都在國際公認的安全線以內，再加上中國擁有充裕的外匯儲備，一般發展中國家金融開放過程當中遭遇的外債債務危機目前還不大可能在中國出現。不過，從外債結構看，中國整體外債風險雖然還處在比較低的水平上，并且也在可控范圍之內，但是，外債的償付壓力逐漸增大。中國金融開放方面，步履謹慎，形勢穩定，但也存在隱憂。

目前，中國金融監督管理體系還不健全。由于處于體制轉型時期，中國還沒有建立完善的市場機制，再加上金融體制改革長期落后于實體經濟的市場化改革，中國人民銀行只能夠選擇行政管制來彌補市場的不足。以市場機制和市場規則為基礎的監管往往被行政性管制所替代;權力和制度的外部性影響，進一步加劇了金融市場體系效率低下的矛盾。

三、中國經濟外交戰略框架的形成與基本內容

(一)有中國特色的經濟外交戰略框架的形成過程

中國的經濟外交實踐大致經歷了三個階段:第一個階段，是改革開放初期到20世紀80年代，借助傳統的官方協議來實施經濟建設項目;第二階段，是20世紀80年代末到90年代末，中國政府運用經濟杠桿來達到政治目的;第三個階段，是2001年中國正式加入世界貿易組織，同發達國家和發展中國家的主要貿易伙伴完成了一系列雙邊談判。

第一個階段，西歐和日本是官方發展援助的主要來源，與中國簽署了用于授權工程和國家采購的政府間貸款協議。當時，中國經濟還保留著中央計劃體制，經濟外交主要由國務院授權對外經濟貿易合作部來具體執行。第二個階段，具體表現在1989年“六四事件”發生后，經濟外交為打破西方在政治上孤立中國發揮了重要作用，促使西方主要大國較快地恢復了同中國的關系，但經濟外交并未使中國擺脫在政治聲譽和貿易收益之間被動權衡的困境。第三個階段，盡管中國與其他國家和地區討價還價的談判過程充滿坎坷與曲折，但這樣的過程畢竟使中國積累起在世界最大的貿易框架中運作的實踐經驗，特別是增強了通過法律手段保護自身權益的信心。與此同時，中國的經濟外交意識逐步得到鞏固和加強，對外經濟關系也適時地進行了一系列重要的調整，逐步構建起有中國特色的經濟外交戰略框架。

(二)有中國特色的經濟外交戰略框架的基本內容

就中國經濟外交實踐而言，謀求國家經濟利益，為國內經濟建設創造良好外部條件是基本立足點，而借助經濟外交活動推動其他外交政策目標的實現，則是經濟外交活動的努力方向。基于經濟外交雙重任務和多方面要求，中國經濟外交戰略具有相應的系統化的目標體系、主體規劃、實踐思路和運行機制。

首先，中國經濟外交戰略的目標體系，體現出中國經濟建設與發展進程當中的基本矛盾與問題?？傮w而言，當前的中國經濟建設與發展，既面臨著資源約束—中國要不斷在全球范圍內尋找能源供應，也面臨著體制約束和制度約束—中國傳統的經濟體制還在制約著中國經濟與世界經濟全面接軌，中國社會尚不具備能夠全面國際化的體制與制度?；赓Y源約束、體制約束和制度約束，已成為中國確定經濟外交戰略目標的基本著眼點。

其次，經濟外交的基本主體是政府及其有關機構或人員，國際經濟組織與從事國際化經營活動的經濟實體，同樣也是重要的主體。主體規劃與建設，也是中國經濟外交戰略框架的重要內容。中國除了加強政府相關部門的建設、強化其經濟外交功能之外，還必須強調積極參與國際經濟組織活動和推動跨國經濟實體的規劃與建設。

再次，經濟外交的實踐思路，圍繞目標體系而展開。中國要堅持互利共贏原則，以自身優勢資源或要素參與全球化分工與貿易過程，換取短缺資源或要素，或者在全球化生產經營體系的整合過程中，全面發揮自身的比較優勢。從體制變革與制度建設的角度看，中國要立足本國基本國情，面向全球化格局與發展趨勢，一方面積極改革自身的體制與制度，另一方面積極參與國際經濟體制與制度創新。

最后，中國經濟外交戰略的運行機制的構建，必須與中國國內經濟建設、經濟國際化進程相協調，與本國的經濟、政治體制變革做到相互配合與相互促進。中國受經濟外交戰略的運行，當然不能夠脫離本國政治經濟運行機制的基本形勢:從長期看，中國傳統計劃經濟體制殘余影響，特別是中央集權的政治體制的還會繼續發揮重要作用;中國的經濟外交戰略運行機制，也只能在自身經濟政治體制變革的進程當中逐步實現。由于中國經濟外交運行過程涉及到諸多體制性因素，中國政治經濟體制變革的進程就直接關系到中國經濟外交戰略運行的實際效果。

四、當前中國實施經濟外交戰略的對策建議

辨證地分析，國際金融危機對于中國經濟運行來說，有風險和挑戰，也有收獲和機遇。從國際戰略的含義上講，中國要積極參與經濟全球化和金融全球化進程，在處理國際金融危機的過程中，發揮更積極、主動的作用，進而擴大國家的國際政治經濟影響力，并以此為基礎，提升國家的國際地位。從國內戰略看，中國必須切實解決好自己的問題，具體在于進一步深化金融體制改革，推動國內經濟健康發展。經濟外交戰略已經成為中國應對國際金融危機總體戰略的有機組成部分。中國有必要從如下三個方面來實施經濟外交戰略。

(一)立足自身經濟優勢，把戰勝國際金融危機作為當前經濟外交的首要目標和任務

美國金融危機爆發以來，為了穩定全球金融市場，各國政府、中央銀行紛紛采取了一系列緊急措施。在此形勢下，中國不論是出于負責任大國的道義上考慮，還是出于維護本國的經濟與金融安全考慮，都必須積極地應對國際金融危機。

在經濟全球化與金融全球化的形勢下，應對國際金融危機同樣也具有了全球化的內涵。中國廣泛開展經濟外交，能夠得到國際社會的全面擁護與支持。中國金融體系受到國際金融危機的直接沖擊相對比較小，再加上中國經濟長期以來保持了相對穩定增長的態勢，使得中國以應對國際金融危機為首要目標的經濟外交戰略，同時也就承載了深受國際金融危機沖擊的其他國家恢復經濟繁榮的期望。這使中國與國際社會求同存異、加強協調與合作，同舟共濟成為大勢所趨，在一定程度上也增加了中國經濟外交戰略成功的勝算。

(二)全方位地開展經濟外交，將經濟外交戰略落實到應對國際金融危機的全過程

其一，中國要與世界各國各地區廣泛開展經濟外交活動。中國既要針對經濟發達國家和地區，也要針對發展中國家和地區;既要針對周邊國家和地區，也要針對其他國家和地區;既要針對政治關系密切的國家和地區，也要針對政治關系一般的國家和地區;既要注重參與和推動經濟全球化進程，也要重視參與和推動區域經濟一體化進程。

其二，中國要調動一切主體的積極性，從國家總體外交戰略的高度來推進經濟外交。中國既要強化政府及其有關機構或人員的經濟外交職能，也要鼓勵民間機構或人員廣泛開展針對國際經濟組織或非政府組織的經濟外交活動;既要鼓勵國有經濟主體展開國際化生產經營活動，也要推動其他經濟主體的跨國運營，特別是要鼓勵外來經濟主體對本國的投資與合作，為國家外交政策目標服務。

其三，中國經濟外交具體涉及到經濟建設的方方面面，同時，基于經濟與政治互動關系、外交戰略目標體系考慮，中國經濟外交的內容與方式要具有全面性和系統性。從內容上講，中國經濟外交包括貿易、投資、金融、環境、文化、經濟援助與經濟制裁等諸多方面。從經濟外交方式上講，既注重政府及其有關機構或人員的官方外交活動促進，也注重非政府機構或人員的對外交流;既注重借助政治、軍事、文化等方面的交流與合作方式推動經濟利益增長，也注重通過貿易、投資、金融等方面的協調與合作方式來推動外交關系發展。

其四，中國經濟外交要統籌兼顧，注重長遠發展，既要注重增進當前國家的綜合利益，也要注重貫徹落實科學發展觀，為構建持久和平、互利共贏、共同繁榮的和諧世界發揮負責任大國的積極作用。當前，應對國際金融危機，中國經濟外交在國際體系中謀求更大的發展，要按照國際規則辦事，要把構建和諧世界作為國家對外戰略的指導方針。

(三)進一步加快經濟國際化與金融業對外開放，維護金融安全

當前，中國要維護自身的經濟與金融安全，必須積極參與國際社會應對國際金融危機的國際協調與合作，抓住機遇，積極推動人民幣國際化的進程?；谌嗣駧艊H化進程可能帶來的諸如鑄幣利差、減持外匯儲備、拓展國際交流與合作、提升國家的綜合國力等方面的基本收益，中國沒有理由不積極把握金融危機所產生的進一步推動人民幣國際化的機會。當前，中國要推動人民幣的國際化進程，就必須放眼長遠，積極推動人民幣的可自由兌換，改革和完善國內金融體制，提高經濟貿易增長質量、促進經濟社會可持續發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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