企業家轉型對制造企業升級的作用機理研究

摘要:現有關于制造業升級研究的文獻中，多數都忽略了企業家的作用。文章基于企業家的視角，論述企業家在中國制造業升級中的關鍵角色，重點剖析企業家轉型對企業升級的作用機理。本研究對于我國加工制造企業的轉型升級具有重要的理論和現實意義。

關鍵詞:企業家;企業家轉型;企業升級

一、 引言

改革開放以來，我國充分承接發達國家制造業的轉移，誕生了大批加工制造企業，為國內經濟的持續高速增長做出了重要貢獻。中國已經成為制造業大國，被譽為“世界工廠”。但是近年來，隨著海外訂單波動的影響，以及原材料和勞動力等成本的上升，國內加工制造企業的經營環境已經發生根本變化，承受著越來越多的壓力與挑戰。近期愈演愈烈的“民工荒”和“漲薪潮”更是成為壓垮沿海加工制造企業生存的最后一根稻草。因此，傳統制造企業的轉型與升級問題已經成為當前政府、企業和學者們共同關注的熱點話題。然而，在關于中國制造業升級的研究中，大部分卻忽略了企業中企業家這個關鍵角色。本文將從企業家的視角出發，探討企業家在中國制造業升級中的作用，分析企業家轉型與企業升級的關系，闡釋企業家轉型對中國制造業升級的重要意義。

二、 制造企業升級中企業家的重要性

當外部環境發生變化時，組織必須改變自身的戰略，主動適應環境，否則由于組織自身的慣性，無法適應新的形勢，將陷入被淘汰或衰亡的命運。我國加工制造業的轉型升級是當前環境變化下企業戰略做出調整的必然選擇。如“微笑曲線”所闡述的，在全球價值鏈中，高附加值主要位于價值鏈兩端的技術研發與市場營銷，處于中間的生產制造環節附加值最低。對于目前的中國加工制造業而言，盡管已經成為“世界工廠”，但長期以來一直處于價值鏈低端，因此升級的本質就是由低技術水平、低附加價值狀態逐步往自主技術、自主品牌的高附加價值環節攀升。

根據戰略選擇理論，在進行轉型變化的過程中，組織不是僅僅被動地適應環境的變化，而能夠根據自身目標情況，主動做出反應，去影響乃至重新塑造環境。目前我國的加工制造企業多數屬于中小企業，企業家是影響企業活動的重要影響因素，是企業無可替代的核心人物，是企業發展的引擎(熊彼得，1934)。組織的主動選擇過程主要體現為企業家的自發性和主動性，企業家能否實現轉型在企業升級中扮演著關鍵角色。企業的戰略是高層決策者進行抉擇或者權衡的函數，面對當前加工制造業面臨的環境變化，企業家應首先做出調整，才能引導企業向著更好的市場方向進行變革。因此，沒有企業家的轉型，中國制造業的升級將無從談起。

三、 企業家轉型對制造企業升級的作用機制

1. 企業家認知的改變是企業升級的前提條件。傳統的經濟學視角認為企業是完全理性的，企業家是理性效用最大化的追求者。當外部環境發生變化時，企業家們將按照同樣的邏輯方式進行分析，關注共同面臨的機會和威脅，追求同樣的目標，并做出相同的行動反應。然而，這種分析方法卻與現實差距甚遠。企業家的理性經常是有限的，他們的知識結構經常不完整，注意力和思維方式也迥異。因此，和早期的戰略研究中假設戰略決策的完全理性不同，基于認知視角的戰略變革理論(Rajagopalan Spreitzer， 1996)認為，企業家的認知局限將阻礙他們對環境有完全足夠的理解，企業家關于組織環境的主觀理解而不是組織環境本身直接影響企業的戰略決策。企業家認知包括企業家的知識結構、核心信念、因果思維等(Walsh，1995)。當外部環境發生變化時，只有企業家等高層管理者的認知隨之發生變化，企業才會產生變革。企業家認知對組織的適應能力有重要的影響，在環境變化和企業變革過程中起著中介作用，既能夠促進變革，也能抵制變革。在“客觀事實”和“建構事實”之間，決策者的認知因素就是檢索、解釋和制定行動方案的信息處理平臺，他們根據該平臺對環境中的信息進行選擇性知覺、解釋和判斷，以確定相應的措施(Hambrick Mason，1984)。

面對已經發生顯著變化的經營環境，企業家的認知必須進行相應調整，為企業注入新思想、新靈魂，才能引導企業進行升級。隨著海外訂單下滑、勞動力成本上升等因素的影響導致企業利潤空間不斷萎縮，企業家要認識到原來的以高污染、高消耗、低技術、低勞動力成本和貼牌出口為導向的經營模式將難以持續。企業必須盡快做出變革，要么由沿海遷移到內地或東南亞等經營成本更低的地區，要么就必須改變原有的商業模式，往價值鏈的高端環節進行攀升，提高產品的附加價值。對于傳統依靠代工的企業而言，他們的認知受到過去主要從事代工制造的經營管理經驗的限制，經常難以滿足新環境的要求。如果企業家依然因循原有的思維和認知模式，企業將停止不前，甚至逐步被淘汰。在珠三角企業的調研中，我們發現面對同樣的環境變化，由于企業家認知的差異，導致企業走上了不同的發展道路。那些能夠主動改變認知的企業家經常能夠帶領企業早日走上升級之路，而那些認知變化較遲或者仍未改變舊思維模式的企業則往往在新環境面前步履維艱，甚至走向倒閉的境地。例如廣東的格蘭仕、美的等“先知先覺”的企業已經由貼牌加工逐步走上了品牌之路，而金臥牛等“原地踏步”的代工企業卻在金融危機的沖擊下倒閉破產。

2. 企業家能力的提高是企業升級的根本保障。企業家在組織能力的發展上扮演著關鍵角色，加工制造企業長期從事生產制造，在市場營銷、技術研發等方面的能力較弱，難以滿足實現轉型的要求，需要積累和培養新的組織能力。在這個過程中，企業家能力的提升將促進組織能力的提高(賀小剛，2006)。企業家是組織的一種重要資源，他們的知識和能力決定了其能夠撬動和利用其他資源和適應環境變化的組織能力。

如前所述，面對環境變化，企業家認知的改變是企業升級的重要前提，但認知改變只是必要條件，并不足以支撐企業進行成功的變革。根據彭羅斯的企業成長理論，公司成長的邊界主要受到經理人員能力的約束。對于中小企業而言，企業的成長十分依賴于其所有者的能力，企業家能力對企業的生存和發展具有重要影響，企業家能力的大小甚至決定了企業的命運(賀小剛，2006)。加工制造企業要突破目前處于價值鏈底端的困境，必須努力培育自身的競爭優勢，在價值鏈上持續升級，而企業家能力的提高無疑是中小企業首先要優先解決的關鍵因素。只有企業家能力得到有效提升，才能保障加工制造企業升級的順利進行。

企業在不同的發展階段所要求的企業家能力是不同的，企業的成長過程可以理解為企業家不斷克服自身的能力缺陷，使企業家能力不斷轉換，實現與企業成長要求相匹配(賈生華，2004)。對于主要以出口為導向的加工制造企業而言，前期的成長主要依靠海外的訂單和國內低廉的各種成本，企業只要生產滿足訂單要求的產品，就能賺取較為豐厚的利潤。這個階段的企業其實只是一個加工廠而已，企業家只要具備基本的維持訂單和生產管理能力即可滿足要求。但是隨著企業的經營環境產生重大變化，企業原有的發展模式已經難以持續，企業家的能力如果不能及時得到有效提升，將成為企業升級的桎梏。在新的背景下，企業家必須重點考慮如何實現競爭差異化，通過技術創新、市場拓展、品牌塑造等方式提高產品附加價值，建立企業長久的競爭優勢。而且，要逐步規范企業的運作流程和管理制度，提煉企業的理念和價值觀，營造企業文化，保持基業長青。因此，企業家能力的提升是企業能夠適應新環境的重要支持條件和保障因素。

3. 企業家精神的塑造是企業升級的長遠之道。彭羅斯(1959)認為，企業管理者的管理能力和知識的提高盡管非常重要，但并不是解決企業成長最為核心的因素。她認為“有些人具備很高的管理能力和想象力，他們或許是很優秀的人才，但卻可能缺乏那種不斷進取、追逐利潤和更大成就的進取心”，而“由一個缺乏進取心的企業家控制的企業是難以長大的”。管理學大師德魯克(1985)指出，世界經濟已經由“管理型經濟”轉變為“創業型經濟”，企業只有重視創新和企業家精神，才能再創企業生機。德魯克將企業家精神定義為一種社會創新精神，其對于個人、組織和社會都變得日益重要，甚至不可或缺。因此，具有強烈的進取心和創新精神是企業家精神的重要體現。我們在珠三角中調研發現，很多民營制造企業“小富即安”，缺乏戰略眼光和進取精神。這些企業長期習慣采用為品牌企業代工生產的方式賺取相對固定的加工費用，在需要承擔更多風險的技術創新和品牌建設等方面動力不足。面對經營環境變化給企業帶來的沖擊，很多企業傾向于選擇撤退到樓市和股市等領域進行投資，希望過比較“舒心”的日子，這不是具備企業家精神的企業應有的做法。德魯克指出:“企業家就是那些愿意過不舒服的日子，或者說不愿意過舒服日子的人”。制造企業在價值鏈上升級是一件長期的、艱苦的工作，需要企業家持之以恒、持續創新、不斷進取。如果沒有企業家精神的支撐，即使企業家具備再強的能力，也難以保證贏得企業升級這場持久戰。

企業家還必須具有強烈的社會責任精神(德魯克，1985)。在加工制造業的發展過程中，很多企業利潤的取得是以壓榨工人工資、嚴重污染環境等短期行為為代價的，這不是真正的企業家之道。因此，加工制造企業的升級也是企業家精神重塑的過程，企業家必須樹立強烈的社會責任感，在努力追逐利潤的同時，使企業的利益建立在充分保護利益相關者的利益基礎上，使企業的發展升級與自然社會環境相和諧，促進企業自身的可持續發展。近一段時間以來，新生代的制造業工人對工資和勞動環境等方面提出了新的訴求，更要求企業家重新審視原有的管控模式，進一步增強社會責任感，構筑和諧的勞資關系。在當前中國制造業面臨轉型升級的背景下，中國的企業家應該勇于承擔時代賦予的責任和歷史使命，主動推進由“中國制造”向“中國創造”的巨大轉變。

參考文獻:

1. Walsh， J. P.. Managerial and organizational cognition: Notes from atrip down memory lane. Organization Science， 1995，6(3):280-321.

2. 德魯克.創新與企業家精神.北京:機械工業出版社，2007.

3. 賀小剛. 企業家能力、組織能力與企業績效. 上海:上海財經大學出版社，2006.

4. 賈生華. 企業家能力與企業成長模式的匹配. 南開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04，(1):21-23.

5. 彭羅斯. 企業成長理論. 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07.

基金項目:國家社會科學基金項目“中小民營企業家能力短缺及其改善研究”(07BJY053)。

作者簡介:尤成德，中山大學嶺南學院博士生。

收稿日期:2009-12-0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