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言
1910年9月24日,萬家寶在天津出生。100年過去了,萬家寶已經去世了十多年,人們依然悼念他,但現在大家記住的名字是——曹禺。
一個偉大的戲劇家,往往也是思想家,或者說是偉大的人文主義者,他們關懷人的命運,關懷人類的命運。莎士比亞是這樣,曹禺也是這樣。在中國,還沒有哪一個劇作家的劇作,能像曹禺先生的話劇這樣經久不衰。
從它們誕生的30年代,就轟動了京津和上海,茅盾先生有“當年海上驚雷雨”之贊。而在最艱苦的抗戰時期,曹禺先生的戲,依然是中國舞臺上最受歡迎的劇目。在解放戰爭年代,在解放區還曾上演過《雷雨》。在五六十年代,曹禺的戲是中國舞臺上最招人喜愛的保留劇目。文革之后,曹禺劇作的演出和改編、研究和評論都達到一個高潮,幾乎他所有的戲都被排演了,幾個主要的戲還被改編成電影、電視劇、戲曲,甚至芭蕾舞。
今天,我們已經走過了中國話劇的百年,恰逢曹禺百年之際,讓我們以紀念偉大戲劇家的名義,來集思廣益,為中國戲劇出一己之力,哪怕是微薄的一點,謹以祝愿曹禺的戲劇精神能夠在中國的戲劇界得以傳播,得以發揚。
小劇場,你來自何方?
小劇場話劇,顧名思義,是相對于傳統大劇場話劇而言的,其特點一是表演空間小,二是演員與觀眾接近,三是先鋒性較強。
1982年,林兆華執導的第一部小劇場話劇《絕對信號》在北京人藝小劇場上演以來,屈指算來,中國的小劇場話劇已經走過了近三十年。
這差不多的三十年,是探索的,亦是成長的。把握其中的脈搏,發展的血脈清晰可見。
在80年代高呼戲劇危機的大背景下,小劇場話劇以一個探索者的姿態應運而生。最初誕生的一批小劇場經典劇目有林兆華導演,高行健編劇的《絕對信號》、《車站》、《野人》,以及錦云編劇的《狗兒爺涅磐》,牟森導演的《大神布朗》等一系列劇目,他們因其與傳統風格迥異的選材和表現形式而備受關注,為小劇場話劇獲起始性的效應作出了顯耀的貢獻。
此后,從90年代初到90年代中期,在北京小劇場話劇發祥地——中央實驗話劇院小劇場和中戲的“黑匣子”,《陽臺》、《思凡》、《留守女士》、《屋頂》、《情癡》等一部又一部具有實驗和先鋒氣質的戲劇作品出現在觀眾的視野之中,掀起了北京小劇場話劇的最初一輪熱潮。
1990年的《哈姆雷特》,1991年的《禿頭歌女》,1992年 的《等待戈多》、《思凡》,1994年的《我愛XXX》,1997年的《愛情螞蟻》,1998年的《一個無政府主義者的意外死亡》,和1999年的《戀愛的犀牛》將這個時期的小劇場經典劇目推向了一個新的高度。
2000年期間的《盜版浮士德》、《非常麻將》、《切格瓦拉》、《欽差大臣》、《故事新編》等劇目使小劇場話劇巨大熱量更加不可阻擋獲得了釋放,劇目的多元化讓觀眾有了更多的選擇和比較,國家院團和民間劇組的演出構成了小劇場戲劇的豐富性,觀眾對戲劇參與的熱情超出了創作者的想象,而觀眾層次的豐富也大大地促進了創作演出者的進步,戲劇的時代精神開始在演出中產生,沒有人敢于漠視觀眾的感受。
進入21世紀之后的中國小劇場話劇,已經發展成為一種較為成熟的演出模式和小型的“新興文化產業”,其藝術效應和社會效應都得到了相當程度的關注。小劇場的創作也進入了一個多元化時期,各種不同的多元文化在小劇場被搬上舞臺。先鋒實驗性的還是有,但像莎士比亞的嚴肅劇目也在小劇場里上演。
2007年是個重要的轉折點,話劇百年給小劇場話劇提供了更多的機會,小劇場戲劇呈現出空前繁榮的景象。2008年,調查數據顯示,2008年北京十來家小劇場演出逾2000場,演出劇目145個,其中新劇目就有90個。而且,這些劇場有鮮明的定位,知道自己要怎樣的觀眾。
從最初的每年一出,甚至幾年一出戲,到現在一年能有幾十出不同風格的小劇場話劇在首都舞臺輪番上演,從少數戲劇先鋒的實驗田發展到今天話劇藝術一種重要的生存方式,小劇場話劇作為一種文化現象越來越受到人們的關注。
小劇場,你的商業吸引力?
如同任何新生事物萌生、發展的規律一樣,小劇場話劇的探索階段很快便宣告結束。1999年的《戀愛的犀牛》和2000年的《切格瓦拉》扮演了小劇場話劇試驗和先鋒階段的終結者角色。前者堪稱迄今為止中國小劇場話劇史上運作最為成功的一部商業劇,后者則使一部戲劇上升為“一次社會事件”,把戲劇作為文藝社會的功能放大到極致。
曾有人算過這樣一筆賬,“一般小劇場有200個左右的座位,東方先鋒劇場有320座位,人藝小劇場最多可以容納400人……話劇門票一般在100元左右,減去贈票、學生票等因素,按80%的上座率來計算,演一場小劇場話劇的門票收入可以達到兩三萬元,一輪演上20場就是幾十萬元。”對于虎視眈眈的商業投資者來說,小劇場話劇的利潤驚人,前景遠大。
小劇場戲劇具有商業價值并不值得大驚小怪,1990年代以來表現出較高的文化娛樂消費欲望的群體,恰恰是癡迷于西方流行文化而對本土的傳統藝術所知甚少的所謂的“白領”階層,這是一個在傳統基本上斷裂了的文化背景下成長起來的階層;身處本土的傳統文化被視為現代性之阻力的時代,這個群體努力想要擺脫與傳統文化的血肉關聯,洗刷掉自己與生俱來的本土的文化胎記。只有在這種特殊的背景下,小劇場這種既是外來的、又是新潮的戲劇樣式才成為這個群體在戲劇領域的消費選擇,并且進而成為媒體的選擇。
另外,小劇場獨有的反叛思維也適合當前狀態下的年輕導演們。他們對流行變革敏感,有十足的反思觀念,敢于質疑司空見慣的日常生活,甚至在創作時不把觀眾的理解考慮在內。這雖然在一定程度上限制了他們的受眾群,但無可否認,從另外一個角度來說,這也使觀眾變成更加忠實的追隨者,其中,相當一部分的高知高薪人群就已經保證了票房的收入。
商人對利益的嗅覺永遠是最敏銳的,而當他們發現搞笑劇目很受歡迎時,這些“喜劇”就遍地開花了,蜂擁而起的民營甚至非職業劇團基本都是搞笑劇起家。當網絡小說、青春小說熱浪襲來時,小劇場毫不猶豫地和他們媾和,將其好好打扮了一番,從《第一次的親密接觸》到《晃晃悠悠》,以及《有多少愛可以胡來》等,流行小說轉戰小劇場儼然已經成為一種票房模式。這種小劇場的“小品化”傾向為它贏得了大量觀眾,輕松的劇情和低廉的票價成為白領和學生進入劇院的理由。
當我們笑看小劇場話劇帶給商家以及創作者可喜的回報時,我們是否也應該思索一下小劇場話劇給這個社會的真正內涵。孰不知,小劇場戲劇運動最早產生于19世紀末20世紀初的歐洲,反對的就是商業戲劇。小劇場本不該是單純趨利的場所,它需要的是真正意義上解放人的思想,給人的靈魂以沐浴,或是讓觀眾獲得某種美好的感情。
小劇場,誰來幫你?
一個也許明亮也許黑暗的傍晚,在劇場前的臺階上有著各種各樣的人流,女孩子穿著衣香鬢影的華服,灑著香水,共同來看一部戲劇。觀眾在同一個劇場里共同呼吸,感受著舞臺帶來的享受和思考,然后演出結束之后,觀眾被戲劇所感動了,不約而同地站起身來為戲劇鼓掌,臺上的演員不斷地行禮不斷的謝幕……
這是龍馬社社長鄒靜之勾勒出的劇場風光,大編劇對劇場的集體朝圣有著富麗堂皇的想象,但在北京劇場的眾生相中,并不是所有的舞臺都這么華美。
近年來,由于制作成本低、投資風險小,民營小劇場話劇以“星星之火”燎原之勢迅速在話劇演出市場強勢崛起,其中涌現出了像戲逍堂、龍馬社、雷子樂笑工廠、繁星戲劇村、大可樂劇社等眾多新銳力量,他們在推動“話劇大眾化”的過程中,都在以自己的方式探索著可行的運作模式。
然而,在小劇場話劇市場表面看來“紅火”的背后,活躍在這一市場上的創業者們也面臨著劇場稀缺、內容受爭議、劇本創作匱乏等現實問題。
其中劇本的創作,就讓很多戲劇創作者尤為苦惱,這也是鄒靜之孜孜不倦不斷呼吁的一個話題,“我覺得對于話劇來講文本是最重要的。說到戲劇永遠都是莎士比亞老舍曹禺,說到歌劇永遠是作曲家,說到電影永遠都是導演陳凱歌張藝謀。還有一個例子可以證明劇本是多么的重要,奧威爾在戲劇界得了無數的獎,那么在他之前,西方人認為美國只有劇場沒有戲劇,而在奧威爾出現以后,西方人才認為美國有戲劇。現在確實出現了很多戲劇作品,真正能留下來的戲有多少呢?我們應該怎么寫能夠更多的穿透時間的戲劇?我把時間分成意識的時間和物質的時間。如果你的戲劇靠近物質時間的話,那么當物質的時間消失時你的戲劇也就消失了。而意識的時間是可以穿越的。這就是藝術的力量。”
而同為至關重要的一個話題,則讓眾多小劇場話劇的參與人士舉步維艱。我們也許注意到了一個現象,做話劇的越來越多,劇場卻依然是掣肘,絕大多數搞話劇的人,都在抱怨劇場難訂。在北京市場上異常紅火的戲逍堂堂主關皓月,提到劇場也是眉頭緊鎖,他正在想辦法建一個自己的劇場。劇場,成了這場話劇“復興”的最大瓶頸。一些戲有了投資有了劇本,訂不到合適的劇場,依然會“胎死腹中”。龍馬社、大可樂劇社、哲騰文化、盟邦戲劇等民營劇社團體在不斷推出新作品的同時又不斷被無法訂到劇場困擾著。即便如林兆華、田沁鑫等戲劇大導,受劇場問題困擾也不是一天兩天了。
人藝小劇場是北京小劇場紅火的代表,除此之外,活躍的500座以下、經常做話劇演出的劇場還有東方先鋒劇場、人藝實驗劇場、朝陽文化館9劇場、東圖劇場、蜂巢劇場、星光現場、八一劇場以及海淀劇場,然而憑借著便利的交通和優越的地理位置,東方先鋒劇場和人藝實驗劇場優勢明顯,其他劇場在市場票房上并沒有多少先機。即便如此,其他劇場2010年的檔期也幾乎沒有了。
紐約有1200萬人口,劇場數量為1000多個;倫敦有800萬人口,有1100多個劇場。反觀最能代表中國話劇發展的北京,近2000萬人口,但劇場只有十幾個。劇場少,場租自然就高,這讓制作方的盈利變得非常困難,無形中也阻礙了演出市場的發展。
小劇場,誰來幫你?回答這個問題,也許你會立馬說出許多條條框框的答案,我們例舉的這些一二,只是希望以一個媒體的身份起到一個警示的作用,讓更多的人關注起來。
尾聲
其實無論什么樣的紀念都只是形式,因為曹大師生前身后缺的不是名聲和不朽,而是希望后人的超越。時勢造風流,當代戲劇家,能否從功利浮躁的社會現實中奮然而起,創造出超越曹禺的戲劇作品來呢?
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領風騷數百年。
北京,有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