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奶奶的節日

人們總是期盼節日的到來，因為這一天，分散各地的家人可以團聚，共享天倫。當然，陳奶奶也不例外。五一長假將至，陳奶奶上山采了一些蕨菜，辣椒梗之類的野菜，又到地里挖了些水芹菜、蒲公英。等城里的孫子和兒媳婦來了，讓他們吃個夠，臨走還能捎上一大包。

陳奶奶家也不算太遠，孩子們只要坐一個鐘頭火車，下車后換乘公交再走半小時也就到了。陳奶奶覺得日思夜想的孩子們極有可能在4月30號傍晚趕到，便忙活著又打年糕，又做酥餅。可不知為何，等到太陽落了山，末班車都開走了，也不見孩子們的影子。“難道火車晚點了?可別出什么事兒了。”陳奶奶連飯也顧不上吃，急得在院子前來回踱步。

“丁零零，丁零零” 響亮的電話聲劃破空氣撞擊著陳奶奶的耳膜。

“怎么突然來電話呢?”陳奶奶心里一慌，急忙跑進屋，接電話的手，抑制不住地顫抖。

“喂?”

“媽，是我!我們希望要跟同學去西塔書店買書，非得讓我們也跟著去。今天是趕不過去了，我們明晚再去您那兒，行吧?”

“是嗎，知道了。”陳奶奶無力地掛掉電話。“買個書非得五一去嗎?星期六星期天都干啥了。”深深的失落感涌上心頭，布滿皺紋的臉此刻更是陰郁。“一天到晚也不知道忙啥，自從過完年，再沒露過臉。”此刻，陳奶奶心心念念的都是剛滿十歲的可愛孫子。

次日，下午四點。陳奶奶早早做好了四人份的米飯，誰讓她的寶貝孫子一進門就找米飯呢。

日落時分，惱人的電話鈴聲再次響起。

“媽，明天是我中學同學結婚十二周年紀念日，我明天忙完了下午就去看你。”

前一天做的飯原封未動，陳奶奶舍不得讓孩子們吃剩飯，又新做了一大鍋。孩子們簡簡單單一個電話便不來了，可這些米飯要怎么辦呢。陳奶奶心想:朋友都比娘要緊，這兒子算是白養了。雖然咽不下這口氣，可兒子往后還要跟這同學一塊去南方打拼呢。思及此，陳奶奶頗為無奈，“嗯，知道了。”

次日傍晚，兒子趕到的時候早已醉成了一攤爛泥，踉踉蹌蹌東倒西歪。

“怎么就你一個人?”

“希望明天得去補習班，他媽也來不了了。您不知道，現在孩子們競爭厲害著呢，落一天都跟不上。”

陳奶奶被兩口子搞得有些窩火，卻又無可奈何。孫子要學習你能說啥?難道作奶奶的還扯孫子后腿不成?

“奶奶做的菜最好吃!”陳奶奶腦子里都是小孫子伸出大拇指，食物塞了滿滿一嘴狼吞虎咽的可愛相。

也不知道兒子明不明白老太太的心思，進了屋倒頭便睡，呼嚕打得倒是驚天地泣鬼神。這一覺睡得天昏地暗，直到次日晌午，太陽曬屁股了才伸個懶腰，懶洋洋地爬了起來。吃完早飯，陳奶奶剛抹好桌子，兒子便猴急地跑出去見朋友。日落西山，兒子終于頂著一張喝得跟猴屁股一樣的臉悻悻而歸，這才想起什么似的掏包翻東西。

“媽，我得走了!公司還有事兒等著我做呢，這是給您的保健品，一天吃兩粒，您也多注意身子。”

“誰讓你買這些東西了，真是!”

兒子一點都不理解自己，陳奶奶氣得鼻子冒煙，硬是打掉牙往肚里咽，捶胸頓足地忍了下來。

原本還以為一家四口能好好聚一聚，吃吃飯，說說話，將無止境的寂寞暫時拋之腦后。左等右盼好容易等到五一，兒子陪自己還不到一個鐘頭就要走。陳奶奶壓著滿心落寞，拎著大包小包的野菜和糕餅，將兒子送到門口。

“媽，那我走了!”

兒子只扔下這一句便頭也不回地上了車。

“哎，我居然還盼了那么久……”陳奶奶心中酸楚，黯然的眼眸噙著淚花。

“送兒子去啦?孫子咋沒來呢?”

去隔壁村探望女兒歸來的同齡老太太向她打招呼。

“不是，一家三口都來了。我們希望還得去補習班，一大早跟他媽先走了。”陳奶奶隨口瞎編一通，心里難免尷尬，勉強露個笑容扭頭便跑。過節了一家人還聚不齊，她覺得很沒面子。陳奶奶生怕再碰見熟人，一股腦地往家跑，淚水濕了眼眶，有點苦，有點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