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演出總監孫福和搞舞蹈出身,海歸。如今負責中國雜技團“演出和舞臺”的管理,把控每臺節目舞臺呈現的質量。當他的目光掃過舞臺,沒有一個細節能逃過他的眼睛。孫福和給人的感覺就是這樣,井井有條、思維縝密,同時不乏感性成分。他的視角見證了雜技在古老和現代的交匯中,如何共存共贏,并在市場大潮中獨辟蹊徑。
藝術綜合呈現是大勢所趨
雖然從孫福和現在的外形上很難想象當年在舞臺上的雄姿,但事實上,他確實與舞蹈相伴多年。從小當舞蹈演員,民族舞,舞蹈學院畢業以后,在北京歌劇舞劇院當主演、隊長。北京現代舞團便是孫福和一手成立起來的,他任第一屆北京現代舞團的團長,金星任藝術總監。兩人合作的《紅與黑》晚會曾火爆一時。回首走過來的這條路,孫福和越來越感到“舞美綜合性”的重要,這也是市場大勢所趨。
孫福和在美國的6年時間是他人生中寶貴的一筆。最初跟隨西北芭蕾舞團演出,后來轉而做市場運營。這段經歷讓孫福和對一個團體的認識有了新定義:“我看國外運作團隊,人家做的東西是有規律的。一個好的文藝團體,僅僅是演員好是不成立的,無法稱之為好團。”拿雜技團來說,“沒錯,雜技應該是很棒的,還應該有一個舞臺技術制作團隊、一個創意團隊,以及市場運營團隊。這四大團隊是支撐一個優秀雜技團的必要因素。”
現代雜技強調綜合性,這一點已是無可爭議的事實。雜技本身的技藝固然不可輕視,但舞臺綜合呈現亦是重頭戲。過去演員表演傳統雜技,燈光音樂全無,照樣能把“活兒”演給觀眾看。觀眾的反應基本上是緊張加驚險,直到表演結束。現在這一套完全行不通,科技的發展給舞美帶來更多可能性,觀眾也早被各種媒體吊高了胃口。雜技究竟該如何呈現?里面大有學問。
太陽馬戲團是一面很好的鏡子。孫福和評價道,“它在雜技行業里,就是一面高的旗幟。雜技本身的技術含量比不過咱們,但創意、市場運營在全世界都是出類拔萃的,值得學習。太陽馬戲每年的收入高達4億~5億,全國所有演藝團體一年盈利的總和都比不過它。”
初入中雜重組舞美中心
孫福和清楚地記得接手中雜舞美的日子——2006年5月1日。當時的舞美部門總共十二三個人,團里一年撥給50萬,工資、設備日常保養都在里面。孫福和到天地劇場觀看了一場演出,音樂響起,燈光一給,從頭到尾,如此而已。孫福和見到此情此景,“腦袋都大了。”演員在舞臺上表演,看不到臉。按說燈光應當把演員的表情展示給觀眾,孫福和坐在中間區域看到的都是一張黑臉,遑論后排了。走到臺前,邊幕、側幕、條幕籠罩著厚厚一層灰。
此時,中國雜技團正是起步騰飛的階段,孫福和給團長李恩杰潑了冷水,毫不客氣道:“舞美這塊,雜亂無章的隊伍,相當于縣城的水平。”
從這一天開始,孫福和便著手治理天地劇場。他召集演員中心、舞美中心的主任一起開會,將問題羅列出來,“一項一項地談”。從此,舞臺呈現開始走向正規化。
2007年,中國雜技團推出重磅節目《一品一三絕》。孫福和用半年時間組建了舞美隊,這臺晚會則是一個重大考驗。“非常艱難。”孫福和坦言,“舞美的人員組成,基本上都是過去的雜技演員,轉行,團里照顧都收到我這兒來。隊伍很薄弱。”當時,只有兩個是專業人員,“一個是中國戲曲學院的燈光,大學生;還有一個是中戲的,舞美設計。”兩人基本上剛走出校門,白紙一張。
最初,舞美中心實際上只有燈光、音響兩項內容。“缺很多,比如服裝、裝置、視頻,都沒有。”孫福和決定從零開始打基礎,他將所有人員收歸一起,再強行劃分,將各部門只能一項一項羅列。并挪出4人專門負責服裝,手把手教,細化到“如何去保養這些服裝,什么樣的面料應該干洗還是水洗……”
嚴格規范的制度逐步建立,舞美的不可或缺深入人心。隊伍的整飭快速有效,專業造就卓越。當李恩杰看到趨于完美的舞臺呈現,掩藏不住的驚訝寫在了臉上。
獎罰分明
“我干別的記性都不好,干這事(舞美)記性特別好。”孫福和自我評價道。每當其他團的藝術總監觀看演出時,總是拿一個小本隨時記錄,哪一場哪一幕哪句詞錯了,燈光給早了給晚了等等。孫福和從來不用筆,就用腦子。演出結束后,孫福和提示工作人員——燈光給早了。第二次再看,還是早了。對不起,罰50。第三次再犯,罰100。
“罰不是目的。”孫福和這樣看待罰款機制,“藝術是非常追求完美的,要精益求精去愛護。我知道高水平的東西應該是什么樣子的。”
演員也罰。“我當過演員我知道,狀態不對了,我能看得出來。不對了就開單子。對事不對人。”孫福和認為制度是最好的保障,“從基礎建設到管理是配套的,光打基礎,不護著,不行。嚴謹、流暢再加上漂亮,是一臺晚會最重要的元素,也是一個團修養、涵養的體現。”
孫福和的眼睛特別“毒”,舞臺上的任何細枝末節都逃不過他的法眼。有一次,舞臺上的黑幕被剮壞了,工作人員擅自用黑膠帶給粘上了。一般情況下根本看不出來,但孫福和隱約覺得幕布有點透光。中場休息孫福和走上臺,跟工作人員說,“你放下來,我看看那黑幕。”果然有問題。孫福和當即把舞臺監督叫了上來,“為什么沒報給我?出現問題,為什么不補上,拿這東西來糊弄?”
不過,現在的罰款單越開越少,大家上了正軌,都知道自己應該怎么做了。獎罰分明,激勵機制不可少。演員按完成的技術難度拿勞務,對工作上進、表現優異的演員,工資、年終獎均有體現,并盡量增加演出安排。
成效是顯而易見的。《一品一三絕》、《再見,飛碟》雜技音樂劇、李寧個人專場晚會在市場上大獲成功,叫好又叫座。“在北京,乃至全國,在雜技行業里面,我們舞美絕對是首屈一指的。”孫福和很自信,“全國舞美這塊兒,比我嚴謹的不多。一點兒不夸張,每臺晚會每場演出,我都在現場,看完整場。”
“一臺好節目演下來,一定是非常嚴謹的。不著痕跡、非常流暢、干干凈凈。我要求非常完美。”
規范至上
孫福和常常跟李恩杰說:“一定要注重演員的職業性,臺上臺下一樣重要。咱們團在全國,甚至全世界都去演出,演出結束走了以后,聽聽劇場怎么評價你。”孫福和也確實做到了時時講處處講,演員覺得不是事兒的事兒,他都得想到前面。
“我告訴大家,你們是中國雜技團的演員,5個大字抗在肩上,第一任務是在舞臺上呈現最好的技術水平。第二,在平時,展示最好的藝術修養。希望演出結束后,把化妝間打掃得干干凈凈。”
孫福和給演員制定了不少條條框框,諸如穿好演出服后,不能喝帶顏色的飲料,不能吃飯,不能到處亂坐云云。每次表演結束后,孫福和都會巡視一遍化妝間,從剛開始的強行要求,到后來習慣成自然。保利劇院閱團無數,連保潔人員都說,一般拆完臺之后,后臺上就像一片戰場。中雜走了就不用打掃。
一點一滴中,滲透著一個團隊的藝術修養和涵養。
古老+現代秀出雜技
孫福和說他在美國這么多年,拉斯維加斯那么多show,基本都研究透了。由太陽馬戲團引領著,雜技發展得最快。太陽馬戲團在拉斯維加斯的《卡秀》一直讓他念念不忘,“那舞臺科技和手段,我們可望而不可及。《卡秀》的雜技部分已經演變成舞臺科技跟雜技的融合體。圍繞故事情節、舞臺道具展開。現在一談到創意,基本上大家談論的都是秀,而每個秀里都離不開雜技。”
雜技3000年的歷史,與現代舞臺高科技融合在一起,能夠呈現最時尚的東西,聽上去極富沖擊力。中國雜技團改制之前,主要目標奔著國外市場。大家都以為雜技在國外市場演出很多、很賺錢,實際上,身在其中的人都知道“惡性競爭,錢都被中間商賺走了”。轉企之后,從2007年《一品一三絕》開始,李寧個人魔術晚會、雜技音樂劇《再見,飛碟》都是瞄著國內市場。
“如今,欣賞中國傳統雜技的都是那點票友,上了年紀的人。一提到雜技,人們腦子里還是盤子、碗、缸、自行車,沒想到雜技現在發展這么快。”《再見,飛碟》走時尚、現代路線,希望扭轉人們對雜技的固有印象,把年輕人吸引到劇場里來。
中國雜技團已經改制三年多了,當下全國的中國團隊正在轟轟烈烈地搞改制,而中雜已經能夠踏踏實實地搞節目了。孫福和對未來看得很明白,“表演團體的核心就是經典的作品。如果我們團有10臺、20臺這樣的晚會,風格各異,不愁沒有市場。打造好自己的品牌,堅守好自己的陣地,把品牌看護好,這是我們的任務。面對國內市場,目標定位太陽馬戲,向前發展。這是必須走的一條路。”
編輯/馮 嵐 icarusfeng@126.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