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悟本現象”引發的思考

什么是“張悟本現象”

相信在最近一段時間里，大家對“張悟本”這個名字不會感到陌生，對他的諸多養生理論或多或少也都有所耳聞。張悟本到底有多紅?看看前些日子綠豆的價格就知道了。由于張悟本提倡綠豆養生，僅僅三個多月，中國各地的綠豆價格就漲了近三倍，甚至有些地方出現了“滿城盡喝綠豆湯”的“張悟本現象”。

經由媒體的輪番熱炒，“悟本堂”一度門庭若市。據傳，未查辦前，“悟本堂”300元一次的預約號已經排到2012年，1800元的號也排到了2011年。更有張悟本的粉絲“馬先生”宣布，將在“世界第一高樓”迪拜塔的58層拍下一套價值1000萬元的公寓，請張悟本進駐，每年只為30個世界頂級富豪號脈，收費標準初步定為10萬美元，并聲稱要讓中醫文化走進“世界第一高樓”。

由張悟本撰寫的養生書籍——《把吃出來的病吃回去》，自2009年11月出版以來，深受讀者追捧。截至目前為止，銷量已突破400萬冊，成為當當網5月圖書銷售月冠軍，并且盤踞排行榜26周之久……

但是，畢竟假的真不了。據《成都商報》報道，已有人因喝綠豆湯導致胃痛、痛經等問題。甚至有網友稱，自己花了2000元找張悟本看病，而張悟本開出的藥方仍只是綠豆湯、冬瓜汁，到現在不僅沒什么效果，反而出現了嚴重貧血和腹瀉不止。就這樣，伴隨著民眾的質疑聲，“神醫”張悟本從一位眾人追逐的養生大師淪落為被媒體戳穿的“大忽悠”。他的簡歷造假，“中國中醫研究會健康分會理事”身份是假的，北京大學醫學部宣布張悟本未以任何形式在該校接受過教育，中國健康教育中心負責人指責張悟本“衛生部首批高級營養專家”的資格是假的……眼下，悟本堂，關了；問診，停了。顧客，退診費了；張悟本，不見了。

上述種種具有誤導性的“張悟本現象”并非個例，如今養生論調出一個火一個，養生專家粉墨登場讓人眼花繚亂。那么，到底是什么原因讓民眾如此熱衷于張悟本的理論?“張悟本現象”的根源是什么?我們又如何杜絕“張悟本們”的出現?

“張悟本現象”出現的原因

社會上分析“張悟本現象”出現的原因有很多，如：張悟本善于打擦邊球，巧妙地規避衛生和工商行政執法監督；某些媒體職業操守缺失，把科學做成娛樂，極盡炒作之勢，片面地追求收視率等等。然而，在眾多原因中，都隱含著一個關鍵性因素，即民眾熱切追求健康長壽的美好愿望，這也正是張悟本的賣點所在。

全民科普養生存在短板

隨著人民生活水平的提高，使得很多慢性病，如高血壓、糖尿病、冠心病以及肥胖癥等很普及，而這些曾經的“富貴病”多數是由于不健康的飲食習慣造成的，所以張悟本提出“把吃出來的病吃回去”很具有欺騙性；其次，目前的醫療條件還不能解決群眾“看病貴、看病難”的問題，“是藥三分毒”的說法在老百姓的舊觀念里已經根深蒂固，所以很多人患病以后就想通過不吃藥或者少吃藥來解決問題；而最后一點也是“張悟本現象”盛行的主要原因之一，那就是大多數群眾的健康素養不高，辨別能力較差，而且張悟本的諸多提法更是偷換了“藥療不如食療”的概念，例如“最好的醫生，是自己；最好的醫院，是廚房；最好的藥物，是飲食；最好的療效，是堅持!”所以，張悟本的“忽悠”很容易就被追求健康長壽的人們所接受。

衛生部中國健康教育中心專家田向陽認為，現代人對健康的熱衷是“張悟本現象”滋生的土壤，但目前這塊土壤尚不成熟。據衛生部去年的調查顯示，我國居民具備健康素養的總體水平為6.48％。由于醫學的專業性較強，大多數人無法分辨眾多養生理論的真偽，所以這些所謂的“張悟本們”就抓住大家想走捷徑、生病早治愈等心理，而紅極一時。張悟本的短期走紅無疑說明了中國民眾的科普養生存在短板。

養生保健信息極度匱乏

“張悟本現象”凸顯出醫療保健信息的市場需求潛力巨大以及高質醫療保健信息的供不應求。現在，我國的保健類書籍可謂出一部火一部，凸顯出市場對保健信息的饑餓感。隨著人民生活水平的提高，人們更注重提高生活的質量和延年益壽。為此，人們希望從醫生那里得到更多可靠的醫療保健信息，但卻事與愿違。

現在從小區醫生到專科醫生，其最大的通病是金口難開、不善溝通。百姓無奈之下只得尋找其它的信息來源，這就助長了不實的保健信息泛濫，由非專業人士撰寫的、五花八門的保健圖書紛紛上市，養生保健類電視節目和報刊文章也頻頻登場。因判斷力缺乏，百姓在信息的海洋里極易迷失方向，甚至因此“翻船”。

個別媒體存在炒作之嫌

“張悟本現象”的出現，使中國養生市場的短板顯露無疑。雖然人們生活水平不斷得到改善，群眾自我保健的意識增強，獲得養生知識的愿望強烈等原因促使“張悟本現象”的出現，但是，一些媒體和出版社職業操守缺失，片面地追求收視率，甚至是把科學做成娛樂，助陣炒作張悟本，這無不說明中國的個別媒體有隨意炒作之嫌。

中國老年保健醫學研究會副會長劉長喜認為，一些媒體對養生節目缺乏有效的監管和審查機制，這是造成冒牌專家大紅大紫的重要原因。張悟本是靠電視講座走紅，一些媒體既不嚴格審查節目內容，也不認真核實作者身份，任憑“專家”隨意忽悠。而老百姓對媒體是非常信任的，“都上電視了還能有假嗎?”媒體把一些冒牌專家捧成“明星”的同時，也讓更多觀眾上當受騙。正是由于很多電視臺在做養生節目時太商業化、娛樂化，導致很多真正的中醫藥專家不愿意出來做科普講座，所以這些冒牌的“神醫”才有了可乘之機。

“張悟本現象”應該成為一個案例，引起相關部門的高度警覺和深刻反思，汲取經驗教訓，嚴格規范大眾科普養生宣傳工作，真正把全民科普養生宣傳管起來。尤其是要盡快通過立法規范科普市場，規范科普養生宣傳，甄別和約束專家講座，切實治好科普養生宣傳“瘸腿病”，確保普及科學，堅決杜絕“張悟本們”的再度出現。

如何杜絕“張悟本們”

在張悟本出現之前，就已經有過“劉太醫”等偽中醫流行一時，由此可見，張悟本并不是第一個鉆空子的“神醫”。讓民眾在未來的生活中提高警惕是根本，但又如何杜絕“張悟本們”的出現?筆者認為應把握好以下四點：

提高民眾對養生的基本認識

眾人追捧張悟本的養生概念，目的無非是希望在最短的時間內獲得最有效的治療效果，且最好診療費用低廉。張悟本正是利用了人們這種心理，將綠豆、茄子、鈣粉等食品的療效神奇化。但是，人的健康維護是一項長期的系統工程，只能靠一點一滴的積累，是沒有任何捷徑可走的。我們應當在鼓勵和提倡人們堅持傳統健康觀念的同時，必須認真了解其中的科學內涵，決不能因觀點本身的新、奇、特而篤信，更不能因為“專家”說得天花亂墜而盲從。那么渴望健康的人們應該如何避免“王悟本”、“李悟本”的出現呢?這就需要人們對養生有一定的基本判斷，那就是“養生因人而異，并非千篇一律”。

首先，養生必須因人而異。例如，綠豆雖有清熱、利水和解毒的功效，是很好的養生食物，但是由于每個人的體質有所不同，所以不能聽說喝綠豆湯對健康有利，甚至可以治愈一些疾病，就大家一起都喝綠豆湯。因為綠豆性涼，脾胃虛弱的人不宜多吃。因此，關于養生的食療方應該是千人千方。

其次，人的健康是非常復雜的系統工程，單就與健康有關的學科而言，涵蓋了現代醫學中的預防、臨床和康復醫學、心理學、營養學、運動醫學和中醫學等多種學科，所以人一旦生病，是不能靠單一的食療而解決所有的病癥的。

加大力度規范養生市場

伴隨著“悟本堂”被拆除，“中國食療第一人”張悟本的倒掉，我們應該認真思考，中國的養生市場該如何“養生”?因為，這是在張悟本之后，我們必須面對與解決的問題。

“張悟本現象”不僅暴露出大眾對養生、保健知識的渴望與匱乏，更暴露出市場監管和法律的漏洞。我國雖然講求公民言論自由，任何人都有權發表包括養生理論在內的任何理論，但是一旦有人按照所謂的養生理論照做而蒙受傷害和損失之后，并沒有相關的法律要求發表言論的人對自己的言行承擔法律責任。如果我國法律做出上述的明確規定，恐怕張悟本也不敢越雷池一步。

張悟本的“食療保健”大行其道，媒體們不可不說是助紂為虐。如果在發表某作品之前，媒體對其作者的信用進行相應的核實，恐怕“張悟本現象”就不會有蔓延的機會；再退一步講，一旦發現作者的信用出現問題，媒體若慎重從事，“張悟本現象”的危害也不會逐步升級。反觀“張悟本現象”，如果在張悟本們準備忽悠民眾之時，媒體多一分理智，多一分把關，多一分認真，就不會在不知不覺中成為幫兇與吹鼓手了。

提供健康，高質的養生保健服務

杜絕“張悟本現象”的另一有效途徑就是遏制劣質的保健信息泛濫，讓有資質的保健專家發出更強的聲音，以此加大對醫療保健信息的有效供應，以滿足市場對保健信息的需求。筆者認為，向市場提供的保健信息不僅要有“量”還要有“質”，確保百姓得到的保健信息都是可靠的。

首先，向百姓提供的健康咨詢服務應是一對一的、針對性強的，因為個體對保健信息的需求不盡相同。小區醫生要加大對初級保健信息的供應，醫院專科醫生要加大對專科保健信息的供應，保健醫生也要加大對護理保健信息的供應。

其次，媒體要善于發現并支持那些有資質的、有經驗的健康咨詢專家，讓他們充分發揮應有的作用。只有讓保健專家發出強音，且唱高音，才能壓倒張悟本式的“雜音”。

盡快出臺養生行業的準入資格

與日本每300個人就擁有一個營養師、美國營養師從業人數是醫生兩倍的狀況相比，我國人口與營養人才的比例僅為300000：1。截至2008年，全國持證的公共營養師只有幾千人，且主要是醫院的臨床指導人員。可以說，這一方面說明營養師人才緊缺，另一方面也說明一個尷尬的狀況——這些營養師面臨著就業難的困境。

為何營養師沒有想象中的美好就業前景?這主要是由于，除少數醫院外，企業、學校、政府機構等是否必須使用營養師，既無統一認識，又無法律和政策引導與規定。雖然呼喚多年的《國民營養條例》草案規定，學校、幼兒園、社區和100人以上的用餐單位必須配備公共營養師，但目前仍沒有其正式出臺的消息，而營養師作為私人營養顧問也尚未成為規范、成熟的職業。

從張悟本的走紅也可看出，無論是公共營養保健還是私人健康顧問，市場需求都在不斷擴大中。因而，這也呼吁對于養生、保健等相關行業管理的重視和引導，加大對營養師人才的培養力度以及強化對保健市場的規范，只有這樣才能不斷滿足國民的養生需求，有效預防下一個打著養生口號進行全民忽悠的張悟本的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