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國產紀錄片《我的抗戰》在搜狐上線僅一個月在線收看便突破千萬人次。這部崔永元策劃、先于電視在網絡播出的“口述歷史紀錄片”運作時間長達8年,而其最終的“誠意出品”也得到網友盛贊,他們紛紛通過回帖、微博、在社交網站上灌水等方式對《我的抗戰》進行了熱情反饋。
不過,就是這樣一部口碑不錯的紀錄片,前段時間卻傳出“播出受阻、資金受困”的消息。
“困難已經過去”,制作方表示,11月15日《我的抗戰》將登陸熒屏。
個人口述是最大亮點
“我就喜歡歷史”,做“口述歷史”是電視人崔永元的一個夙愿,這其中包含了一種民族責任感。而具體的起因源于2001年崔永元的NHK之旅。日本NHK詳實而珍貴的影像資料庫給了崔永元很大觸動。于是從2002年起,崔永元開始策劃“口述歷史”項目,8年間其團隊共采訪了近4000人,積累了600萬分鐘素材,總耗資1.3億元。和此前推出的《電影傳奇》《我的長征》《我的祖國》等一樣,《我的抗戰》只是口述歷史庫中的一部分。
“整部片子的定位不是‘大歷史’,而是‘小人物’,所有的口述者,一定是描述自己的親身經歷親眼所見的事情,所以稱為‘我’的抗戰。”總導演曾海若介紹, 《我的抗戰》一共32集,每集一個主題,如“關鍵戰役”“人民武裝”“國際援助”“武器補給”“戰時情感”,甚至涉及偽軍戰俘的情況。“我們從近4000人的素材庫中,找出300多位跟抗戰有直接關聯的老人,根據他們的敘述,再加上大的時代背景,確定了《我的抗戰》第一部的創作思路。”
“這是電視人眼中的歷史。” 該片歷史顧問江蘇行政學院教授李繼鋒說,“個性化的口述紀錄是最大的亮點,避開宏大敘事,強調‘本我’的敘事正是崔永元的聰明之處。這部紀錄片最可貴的就是搶救性的采訪,對于當年參戰老兵等人的尋訪非常了不起。”
《我的抗戰》制作團隊大約五十幾人,包括了總策劃、總導演、記者、資料員、司機、廚師等十幾個工種,而資深記者只有4位,而 “搶救”就是隨時待命出發。
曾海若對記者表示,制作過程中最困難的環節有兩個:一是采訪對象的尋訪。很多重要的歷史參與者,已無從尋找。大多用口口相傳的方式,經由推薦尋訪到。二是找到采訪對象后,能不能采很難說。“很多老人都已九十歲以上,讓他們回憶當年的故事是一件揪心的事情,身體狀況和表達能力都是問題。更為遺憾的是,很多老人已經答應接受采訪,但因為人手不足只能等待,在等待中,很多老人去世了。也有一類老人,他們因種種顧慮而拒絕接受采訪。”
“口述史的采訪不同于其他采訪,采訪的時間長,而且不集中,一個采訪有可能做一個星期、十天半月,甚至更久。”該片制片人胡小鹿說。
記憶碎片的整合
“歷史和紀錄片都追求真實和客觀,但紀錄片的視覺感染力更強,講究人物塑造和故事講述的技巧。”曾擔任過《百年中國》《一個時代的側影》等紀錄片歷史顧問的李繼鋒對片中的版畫風格印象深刻,他認為這一方式很好地烘托了敘事氣氛,有很強的歷史代入感。
而這個在人們看來新鮮的手法,對《我的抗戰》的制作團隊來說其實是個無奈之舉。“抗戰中,中國軍隊尚參差不齊,隨軍記者和攝影器材就更是少的可憐,所以,今天我們制作抗戰的節目,最缺少的就是當年的影像和圖片。尤其是我們的節目強調親歷者,這些親歷者大都是當年名不見經傳的小人物,不要說影像,即使是一張照片,都很難找到,所以我們使用了動畫。”李繼鋒認為,原則上,口述資料也需要考證,口述人的講述會受到個人經歷、情感、好惡、知識面,尤其是記憶是否可靠的影響。“比如片中的采訪的老兵多為基層軍官或士兵,他們客觀了解當時的情況比較困難。然而我們‘聽’到了這些基層官兵沖鋒陷陣的具體細節,了解了不一樣的歷史層面。而且口述人有當時的孩子、醫生、文藝工作者等,甚至還有日本老兵,角度多元,思想開放。”
“我們只是提供歷史的樣本,而不是要驗證或肯定一種真相。我們希望人們看到不同的人在當年的狀況。”胡小鹿表示。正如崔永元所說:“所謂的宏觀判斷是通過一個又一個的細節疊加出來的,我們把判斷的權利交給觀眾,我們給你提供這樣的細節,讓你自己得出這樣的判斷。”
“這部紀錄片制作上的不同之處就在于,它是以采訪對象來定主題,而非因主題去揉合對象。”李繼鋒表示:“所以你會在某一集中對歷史有碎化的感覺,但32集作為一個整體你就能看到結構上的邏輯。”
紀錄片的求生之路
對于回應種種生存危機的傳言,《我的抗戰》團隊已有些不耐煩。胡小鹿表示:“遇到什么事都是很正常的,但沒有大家想象的那么嚴重。這是個公益性的事業,我們還要做很久。”
胡小鹿說,團隊籌集資金的方式是多元化的。《我的抗戰》將在全國80家城市臺貼片播出,以廣告換播出時間。11月15日,《我的抗戰》將在天津、重慶、東北三省、江蘇、浙江、江西、安徽、福建、廣東等地的80家城市電視臺進行首輪播出。而明年年底有望上星,幾家衛視正與制片方商洽。
“網絡先于電視播出并不是刻意為之,這在于我們對媒體的理解。每個媒體都有自身的發展規律、空間和受眾群體。網絡播出更為快捷,而要統一電視臺的播出時間,就需要協調。同時網絡和電視是相互補充和促進的。網絡的受眾比較年輕,而且適合觀眾表達。”胡小鹿表示。
“費時、費力、費錢是相互交織在一起的,費力自然費時,費時自然費錢。總之,口述歷史的收集原本就是一個公益事業,無法投機取巧。”曾海若感嘆。
就《我的抗戰》,上海紀實頻道副總監李濤表示“個人單打獨斗是比較難的”,在中國紀錄片制作領域有一批堅持夢想的人,他們是紀錄片發展的不可忽視的力量,現階段需要一些機構,尤其是非官方、非營利性機構對他們進行幫助。他同時認為,紀錄片產業化不能拘泥于一城一地,要打造若干個跨地區、跨媒體的紀錄片生產主體;紀錄片生產單位、創作者要轉變淡薄的市場觀念,在尊重創作的同時,重視經營團隊的建設和市場理念的樹立;此外,創作主體、資本和其他資源應該多元化,制播分離的背景下,出現股份制的公司甚至上市公司制作紀錄片未嘗不可。“當然,有些紀錄片最重要的不是賣,而是表達創作者對社會、歷史的看法,屬于公益性的行為。”這一類紀錄片最大意義在于“把事情做了,有平臺播放了,關心的人都看到了,個人的夙愿也就實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