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七說,卷發(fā)的女子桑婉,魅惑,不似直發(fā)女子那般溫順,生來就帶了逆來順受的戀情。
七七從沒留過長發(fā),漫過耳垂時便剪掉,她說世上大多舅子部喜歡女子長發(fā)翩躚,乖巧嫻熟,我偏斷了他們這樣的念想……
七七說,卷發(fā)的女子柔婉,魅惑,不似直發(fā)女子那般溫順,生來就帶了逆來順受的悲愴。她執(zhí)意拉了我去北城新開的發(fā)型屋,躍躍欲試。她說。若安,這般長的頭發(fā),直了真是可惜。我任由著她纏裹我的頭發(fā),隨著她的異想天開。
七七從沒留過長發(fā),漫過耳垂時便剪掉,她說世上大多男子都喜歡女子長發(fā)翩躚,乖巧嫻熟,我偏斷了他們這樣的念想,如果有個男子肯一直留在我的身邊,那定是對我忠貞一生的。我不知她如此的論斷從何而來,也不贊成她的觀點,但這個性格倔強的女子卻一直陪伴了我十年的光陰。
包括我與蘇默的愛情,她也是站在身邊的位置,與我一起經(jīng)歷著那樣的遺憾。盡管這已經(jīng)成了我們之間最隱秘,最深不可測的傷口,可每次記起那個叫蘇默的男子,七七還是一臉落寞。
北城的繁華漸漸蓋過了舊城。車水馬龍里依稀可見面目悲涼的男女,大多經(jīng)歷了挫敗,一身落寞。七七笑我的多愁善感,帶著自己的意愿,看什么都是—場生死牽連,郁郁寡歡。我笑,—路走著。
七七竄到我面前:“若安,那間發(fā)廊的名字居然跟你一樣。”我轉(zhuǎn)眼望去,也是滿心驚奇。若安,爸爸說起初叫這個名字,是應(yīng)了風(fēng)水先生的測算,說我命理漂泊,需實字壓制。我由來便喜歡這兩個字,襯了我的心性。
拉著七七的手便走了進(jìn)去,果真是一室安逸。端茶遞雜志,禮數(shù)周到,卻不顯做作。七七與發(fā)型師商量著我的頭發(fā),我只看著入口處開得肆無忌憚的茶花,有些漠然。茶花又名曼陀羅,顏色艷麗,姿態(tài)嬌媚,卻極少會有商家放在店中栽養(yǎng),大多以為此花喜陽,拘束起來攏于盆中也是極少見,細(xì)細(xì)看去,卻是我最愛的朱砂紫袍,心里便是一驚。如此珍貴的花種,此刻倒顯出了突兀。
與蘇默初見,便是在云南茶花會展,敵不過心里對朱砂紫袍的萬般企盼,便拖著七七千里迢迢轉(zhuǎn)赴云南。一為賞花,一為識人。其時已然了解蘇默的信息,在云南茶花界,他是年輕有才的商家,閑暇問成了茶花會館的名流,我實是掩不住好奇的。在網(wǎng)上搜羅了半天蘇默的照片,不過是不想有幸與他相見的時候擦肩而過。我實是,先輸給了自己。
館內(nèi)放著數(shù)排朱砂紫袍,透過透明的玻璃門簾就能望見正中間場地,琉璃臺上那一片艷而不驕的茶花,花朵嬌艷明媚,枝葉繁盛青翠。脫口而出明代謫狀元楊升庵那首詠茶詩:“綠葉紅英斗雪開,黃蜂粉蝶不曾來,海濱株樹無顏色,羞把瓊枝照玉臺。”蘇默是此時走到面前的,開口說道:“極少有人知道楊升庵這首詩。是專為朱砂紫袍作的。”我轉(zhuǎn)身,于是看見他。
30歲年紀(jì),眉目俊朗,一身清麗。我笑,你是蘇默。七七看著我們似曾相識的見面,有些霧里看花。站在蘇默面前,懸疑未定:“你就是若安口中那個閑來沒事養(yǎng)花做了名人的蘇默啊?倒是很年輕。”我始終猜不透蘇默,彼時,他的眼里映進(jìn)了是我,還是七七。
千枝萬枝的茶花,一瞬間,也不過黯然的陪襯。
他笑意盈盈,折過一枝花送到我手里,大方似不怕人看見,“花開堪折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枝。”我抬頭看他,不知他是故意說出還是無意應(yīng)了折花的動作。我一直未告訴七七,我把花枝藏在了上衣口袋,卻在看見七七嬌紅的神色之后,告知,出會館時,丟在了門口的垃圾筒里。
那天在茶花會館里。著實看盡了滿城的明麗花種,緣著蘇默的介紹。我們兩個在他后面也得意洋洋了半天。七七說,不成想,一個事業(yè)有成,愛好高雅,面貌出眾的男子,竟也這般善解人意,語意間,有不自覺的歡欣。我默默地掩了口,只是站在一群茶花中間,淡然的笑。
我愿意相信蘇默是曾經(jīng)愛過七七的,那樣一個歡快明艷的女子,走進(jìn)他的眼里,是不需要理由的。而我總是讓人看不見希望。其實心下卻暗想,一生里,總該有一次一見鐘情的,哪怕我們都曾被告知結(jié)局的疼痛,依然不管不顧。
蘇默帶著我們逛完了整個花展。我無法看見朱砂紫袍,從破土的蕊枝中開出嬌媚的花朵是多么震撼人心,只看到愛情盛放的樣子,但忽如其來的愛情總是讓人充滿期盼卻又憂心忡忡。因為清晰的知道,蘇默從那時起便夾在了我們中間,有無可奈何,卻無法擺脫。
七七說,這個世上所有美好的東西。都有著一眾美好的人孜孜不倦的追求,我們無論敗在了誰的手里,都是天命使然。我不知七七何時有了這樣疼痛的總結(jié),卻是看見她,日漸沉郁的神情。
蘇默說,茶花的花語是理想的愛。在理想里,愛情。卻是舉步維艱。
我們看見白族的女子把朱砂紫袍別在胸前,盎然的宣誓她們的愛情,我與七七站在她們中間,看她們歡快的舞步走出的相定一生的誓言。火光照應(yīng)處,看見那些甜美的女子,站在心愛的男子身邊,一片安然。蘇默便坐在我的在邊七七的左邊,眼神看著遠(yuǎn)處,我看不懂他眼里明滅不定的哀傷是緣著剛折的茶花,還是這一圈女子中,沒有和他相守一生的姑娘。
晚飯的時候,有逢場作戲的女子,曖昧不清的間,默,這兩個女子中間必定魁有你真心相愛的吧?我側(cè)眼看見七七悄悄掩了眼眉,那一刻的認(rèn)真,慎重,有小心翼冀。
蘇默點義淺笑,“我若真有這樣的運氣,會對她一生忠貞。”我想彼時,他大約喝多了酒,透過七七看過我的眼神,竟有疼惜。我一驚,難過便如傾城雪花,從心底傾瀉而來。
蘇默送了一盆朱砂紫袍,我想我是骷不走那盆花的,于是托了七七交還給他,在云南的時間過得慌亂又急促,同程機票的時間也時時在腦海里盤旋,蘇默有意邀請我和七七去他的公司謀職,我也只是笑一笑,淡然拒絕。
我們不過萍水相逢的知己,沒有情深意重到要用彼此的前途去賭。晚上七七拉了我的手,神情萎覺不定,她說,“若安,我想留下,留在蘇默身邊,”其實不必她親自說明,早已洞悉她孤注一擲的決心。那日在茶花會館,七七哪是見了朱砂紫袍,明明是那一折花的男子,一步一步走進(jìn)了她的心里。
我把那株朱砂紫袍放在七七手里,拿過她的機票放進(jìn)自己的錢包,也許,在13歲那年遇見她的時候,就注定,我一定要親手把她交到她選中的男子身邊。看著她的幸福,我想象著回去要怎樣與朋友解釋我就這樣輕易地把七七交付出去的草率,可是,依舊寧愿,緣著七七的喜愛,任她去赴這場命定的愛情。
在云南最后一次見蘇默,依舊是在茶花會館,他說:“若安,你可知道心有靈犀?我明白你的退讓,在我見到你第一眼的時候我就知道,我注定不能取代七七在你心中的位置。可是我依舊多么想讓你知道,我祈求攜手一生的人,是我初見時,站在朱砂紫袍旁邊,念著楊升庵那首茶花詞的女子。即便她無法站在我身邊,我還是愿意去替她保護(hù),她一心一意想保護(hù)的女子”
七七自是不知道,我從不會與我心愛的女子爭奪那美好的東西。媽媽從小就離開了爸爸,她說,“安安,媽媽這樣愛你們,可是我依舊逃不過愛情。”爸爸帶著我和弟弟,趕去外婆家,在門口求了媽媽一天一夜,可是那個曾經(jīng)把我們放在胸口疼愛的溫柔女子,至死都沒再看我們一眼。
弟弟哭得再也說不出聲音,爸爸借酒澆愁,于是才會在騎車路過新建大橋的時候,生生把弟弟從車上摔了出去,
于是遇見七七,她抱著我和弟弟,驕傲地說:“安,以后,由我保護(hù)你們做你們的姐姐。”那些快樂和憂傷在看見七七誓死捍衛(wèi)的時候,早已一點一點,消失的干干凈凈。
上飛機的時候,看見隔著厚蘑的人群之外,七七的不舍和蘇默的黯然,淚流滿面。我于是仰起頭,想起媽媽離開我們時堅決如鐵的神情,也許,任一女子,在所愛的人而前,都是無能為力的吧?看他快樂就開心,看他沉默便難過。
在家安心地寫著小說,隔著幾千公里跟七七打電話,聽著她越來越長久的沉默,那些局促和不安,就這樣千里迢迢的走到了我面前。卻沒有勇氣跟蘇默求證,七七的那些難過是否都緣著他的冷落。
我從不曾與蘇默說過半個字,只足怕那些昭然若揭的傷口,光天化日之下無處可逃,我只是希望七七選擇留下的那個決定可以帶給她一生幸福,只希望,蘇默曾說過的保護(hù)我心愛的女子那個誓言,會銘記在心。
短短半年的時間,七七早已蓄起了長發(fā),原來頭發(fā)生長的速度依賴著愛情濃烈的程度,她說,若安,蘇默說他喜歡長發(fā)翩躚,喜歡對朱砂紫袍情有獨鐘的女子,她說,安,為什么,我總是覺得他說的是你?她說,安,我留起了長發(fā),無淪打理頭發(fā)有多麻煩;日夜看栽養(yǎng)朱砂紫袍的書,去茶花會館照顧那些植物,可是為什么,我還是覺得他愛上的不是我?
我在電話面前安靜的沉默,直到七七哭泣的聲音陣陣傳到了我的耳朵里。我不知道那個堅強的百毒不侵的女子,怎么會在愛情面前懦弱卑微起來,也許,愛情本就是一場傷,愿與不愿,都是疼痛收場。
我不知邶半年的時間,七七怎樣經(jīng)歷了她與蘇默的愛情,從在機場擁抱到她那一刻起,我們再也沒有提過蘇默。也許那些傷口還清晰地橫在我們中間,但是我們不提,就不會想起。
有七七在身邊的日子,永遠(yuǎn)是這樣陽光燦爛,只是偶爾看見店鋪里開得肆意盎然的茶花,便會想起與七七在云南的日子、因為愛情總是難得圓滿,所以才會寄予花語,想找到理想的愛情吧。
時間總是有自己的魔力,讓我們一日一日在歲月里游走,不著痕跡,于是自以為忘記。七七張羅著相親,一個個男子從眼前走過,我看著她開心的笑,牽手逛街,走在大街小巷的時候也有幸福在她身邊。可是沉默的時候,卻從不敢問她,是否身邊的男子就是她想要攜于一生的。
頭發(fā)在發(fā)型師的手中,一點一點變了形狀,突然一些心疼,好像牽扯了半生的聯(lián)系也這樣一點點,變了樣子。七七盯著門口的朱砂紫袍,眼里的憂傷一層層漫過。我知道她不曾忘記,可視也許那道傷口,即便了解她如我,也不會明白。
發(fā)型師說:“我們老板,以前是在云南打理這些花的,來這邊開了店,也千里迢迢把它們帶了過來。很多客人部特別喜歡。”
七七猛地抬起頭,看著招牌問,“為什么要叫‘若安’這么奇怪的店名?”心里一陣難過,七七終究還是斷不了琊場遺憾,與蘇默有千絲萬縷牽連的事物,在她跟里,都是那場傷害遺留的疼痛,不能記起于是從不曾忘記。
店員笑著說是老板的決定,沒人知道,于是都不再開口說話,不是不熟悉這樣的場景,從看到店名,看到朱砂紫袍那刻起,我和七七也許在心里早就斷定,這是蘇默的地方,有他鐘愛的花和他承諾守護(hù)一生的女子的影像。那些隱藏的諱奠如深的傷口,一點一點開始清晰。
店員繼續(xù)說,“老板來到這里的時候到處打聽有沒有一個叫若安的女孩子,他說他帶著這些生長在云南的花,趕赴這里,是為了給他最心愛的女子,最美好的承諾。”七七急問起老板的去處,店員只說,老板去了別的城市,帶走了同樣的花,只是偶爾會打電話同來,問及門口的茶花。他說,他要找的女子,不在這個城市,也會在別的城市,他不停歇,就一定會找到,只是忘記把聯(lián)絡(luò)方式留給店員。
我的眼淚突然掉下來,我把我要守護(hù)的幸福,生生塞給了蘇默,不曾問過他的意愿,也不曾體會七七當(dāng)日回來時絕望的心境。只一味希望,他能給匕七幸福。也許,這一場幸福就是被我一手打亂的,連回歸正途的路程都走的這么遙遠(yuǎn)和艱難。
七七把我抱在懷里,她說:“安,我知道蘇默愛的是你,我努力過,卻進(jìn)不去他的眼里。于是我回來。我應(yīng)該告訴你,他找你的決心,只是那時,死都不明白,為何我一心一意愛上的人,卻對我的愛情無動于衷。”她說,“安,我不再提蘇默,只是舍不得,他從我手中把你帶走,我想把安留在我身邊,一生一世。”
這些年,在我身邊,為我遮風(fēng)擋雨的七七,終于在一場愛情面前,委曲求全起來、我不曾難過,那是我要守護(hù)的幸福,只是遺憾,我們都在這場糾葛的愛情里,傷痕累累,也不曾逃出半分。
我想著分別那一日蘇默對我說過的話,他說,“若安,這世間,有沒:有一場愛情,有沒有一個人,讓你肯為他不管不顧,病入膏肓?”他說:“若安,你就是我的那一個人。”
編輯:姚 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