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馬克思主義及其哲學不僅是一種學術事業,而且是世界共產主義運動的一個重要組成部分。我相信在大批馬克思主義的政治活動家、理論工作者和廣大人民群眾的共同努力下,中國的社會主義現代化必將實現,馬克思主義及其哲學也必將發揚光大。
關鍵詞:陶德麟;治學;嚴謹的學風;科學精神
中圖分類號:G112 文獻標識碼:A文章編號:1003-854X(2010)09-0133-03
陶德麟教授是我國著名的馬克思主義哲學家和教育家,也是著名的大學校長,是一位優秀的典型的“雙肩挑干部”。今年適逢他八十華誕,談談他在我心中的印象,以示慶賀。
我們從事馬克思主義哲學的教學和研究都已在60年上下,但前30年,由于地域的距離,我雖知其名,卻并未謀面。我們的交往是近30年的事情。我認識他大致是在1982年我被邀請參加編寫《中國大百科全書》第一版哲學卷的會議上,但我們不在一個編寫組,接觸不多。1984年他被國務院學位委員會聘為哲學組成員和國家哲學社會科學基金哲學組成員,我們的接觸就多起來了,以后十來年中至少每年要開兩次會,而且會期比較長,這樣接觸就比較多了。特別是1985-1993年這幾年間,我們都參加了由當時8個馬克思主義哲學博士點共同承擔的科研項目“馬克思主義哲學體系改革研究”,這是國家教委的委托項目,第二年又成為國家社科基金的重點項目。成員之間的觀點有不少分歧,發生了不少爭論,但在若干問題上也取得了共識,例如,大家都認為真正的哲學是時代精神的精華,因此,大家都同意哲學體系及其內容的改造,必須以時代的性質、形勢及其發展為基礎。根據這個原則,我們首先開展了一系列考察調研活動:訪問珠江三角洲、長江三角洲、天津經濟開發區、四川成都平原和邊遠山區,以了解社會主義建設情況;訪問香港和澳門,以了解現代資本主義的發展情況;與有關學術機構召開馬克思主義哲學與自然科學、馬克思主義哲學與中國傳統哲學等專題會議,課題組內部也進行了多次討論。有一次課題組內部的研討會就是在武漢大學和陶德麟教授的支持下,由武大哲學系承辦的。在項目進行的過程中課題組內部出現了兩種觀點,一種觀點是在基本肯定辯證唯物主義世界觀的前提下根據時代發展提供的新情況和新觀點,合理改造原來的馬克思主義哲學體系和內容;另一種觀點則主張對原體系動大手術,以完全嶄新的體系來取代原體系。經過反復探索和討論,最終成果《馬克思主義哲學原理》是在基本肯定辯證唯物主義的前提下完成的。
主要是在這些大大小小的會議中,我聆聽了陶德麟教授的幾十次、上百次發言。他的發言的內容不外兩種,一種是關于評定學位授予權、評審科研項目以及其他工作問題的討論,一種是關于馬克思主義及其哲學的理論觀點以及其他理論問題的討論。不論是關于哪一種問題的討論,他發言不多,但態度認真,言必中肯。他總是不慌不忙,慢條斯理地娓娓道來,但他的發言并不冗長,往往是言簡意賅,觀點鮮明,論證縝密,結論令人信服。時間長了,次數多了,他的言談在我的心目中形成了一種印象,這種印象也許可以叫做嚴謹的學者風度和科學精神。據我的了解,這也是陶德麟教授的為人處世的品格和文字風格。關于他的為人處世的品格我了解的不具體,暫不作具體說明。至于他的文字風格,有《陶德麟文集》在,可資佐證。關于他的語言風格我有一些記錄可供參考。我疏于記錄,對于許多重要會議我都記得十分簡略。但在我的筆記本中我畢竟找到了幾條陶德麟教授的發言的簡略記錄,雖不完整,亦足以看出他的基本思想和語言風格。下面我想根據《文集》和我的簡略的記錄,就以下幾個問題談談陶德麟教授的嚴謹的學者風度和科學精神。
第一,關于馬克思主義哲學的科學性和實踐性。大家知道,這是馬克思主義哲學的兩個最根本的屬性,二者互相蘊涵,不可分割,但也是改革開放以來爭論很多,至今未止的問題。在有的學者看來,建國后前30年在中國流傳的馬克思主義哲學忽視實踐性,甚至不懂實踐性對馬克思主義的哲學變革的意義。他們不承認哲學可以成為科學,馬克思主義哲學就是一門科學。其實前30年的問題并不在于忽視實踐性,倒是有時過分強調實踐性而忽視了科學性,忽視了以科學思想指導實踐,導致唯心主義猖狂,形而上學橫行。《文集》中有不少文章談到馬克思主義哲學的科學性和實踐性的統一。他明確指出,馬克思主義哲學的“產生并非意味著在諸多的哲學流派中增加了一個流派,而是標志著哲學史和整個認識史的一場革命。馬克思主義哲學的內容、性質、功能都與以往的哲學根本不同。它第一次為人類提供了科學性與革命性統一的世界觀和方法論,開辟了認識世界和改造世界的正確道路”①。
陶德麟教授談論這個重要問題時的特點,不但在于特別強調科學性和實踐性的統一,而且在于對這種統一的分析和論證。他在作出這一判斷的文章《馬克思主義哲學的基本規定》中,就馬克思主義哲學的產生從時代背景和產生過程具體分析了這個“統一”是如何出現的,又仔細分析這個“統一”所蘊涵的幾項具體內容:“理論與實踐的統一”、“階級性與人類性的統一”、“原則性與開放性的統一”和“科學精神與人文精神的統一”②。據我所知,馬克思主義哲學的科學性或學術性與革命性或實踐性、階級性、意識形態性的統一是建國以來知識分子中最難理解的問題之一,我相信陶德麟教授的這番論證對反對者會具有相當大的說服力。這篇論文也頗能體現他的一貫的學術道路和學術風格。他在各種學術會議中,也經常強調對原理的具體分析和論證。我曾經記錄他說現在的哲學教科書中許多概念不明確,常常含糊其詞,甚至把悖論當真理來說。其實,模糊數學的語言不模糊,而是十分精確的。
第二,關于哲學黨性原則。從陶德麟教授對哲學黨性原則問題的態度也可以看出他的學術風格。哲學黨性原則是列寧提出來的,由于許多人把黨性了解為政黨的黨性或黨員的黨性,引起許多誤解,所以今天人們已不大使用這個概念。其實,列寧所說的哲學黨性并不是政黨的黨性,而是哲學的唯物主義或唯心主義性質,俄文партцйностъ譯為派別性也許更好。但問題主要不在這里,而在于即使那些對哲學黨性概念的內涵有正確理解的學者,由于受日丹諾夫關于哲學史是唯物主義和唯心主義的斗爭史的論斷的誤導,把哲學史上存在的唯物主義和唯心主義學說簡單化,把它們之間的關系片面化和絕對化,從而嚴重歪曲了哲學史的真實歷程。這種情況也導致我國多數學者長期以來回避談論唯物主義和唯心主義,似乎它們之間的區別沒有什么意義。對這個問題,陶德麟教授作過專門論述,最后說:“我們對唯心主義的整個路線當然是要作斗爭的,但這種斗爭不能采取簡單的形而上學的方法,而要進行辯證的具體的分析。”③
陶德麟教授在各種學術會議上也多次表達了這種態度。例如,1996年在圓明園召開的一次會議上,他說:黨性原則是正確的,但過去的理解是片面的。哲學史上唯物唯心的對壘并不是很明確的。人們都承認馬列以前的西方唯心主義還有合理之處,而馬列之后的西方哲學似乎毫無是處。馬克思主義并沒有結束真理。我當時很贊同他的觀點,認為這種態度是實事求是的,是公允的。
第三,關于辯證唯物主義與歷史唯物主義體系的評價。這是近30年來爭論最大的哲學問題,對這個問題的態度足以充分看出陶德麟教授的一貫的學術道路和學術風格。
大家知道,這個名稱和這個體系是上世紀30年代初形成的。以前馬克思主義哲學在馬克思和恩格斯在世時比較常見的名稱是唯物史觀和唯物辯證法,后來才有辯證唯物主義的名稱。辯證唯物主義和歷史唯物主義的體系和名稱是蘇聯建國后經過蘇聯哲學家們十幾年的醞釀、研究、討論等過程,在馬克思、恩格斯、狄慈根、普列漢諾夫、列寧等人的論述的基礎上逐漸形成的。這個體系出現后不久就傳到中國,很快為中國馬克思主義者所接受,逐漸成為普遍認同的馬克思主義哲學形態。近30年來,這個體系的合理性,甚至合法性都受到質疑與挑戰。任何思想體系都不可能是十全十美的,其合理性受到質疑是一種正常現象,但質疑它的合理性的根據則是難以成立的。陶德麟教授對這種質疑的看法和態度,我認為是實事求是的,也頗能體現他一貫的學術風格。
對于有些人提出的否定辯證唯物主義的理由,即“馬克思本人沒有用過這個稱謂”④,陶德麟教授作了相當詳盡的分析,“認為這個理由不能成立”,因為“一般說來,一種哲學應當如何稱謂,不能僅以哲學家本人給自己的哲學如何命名為準。……而在他的哲學實際上是什么”⑤。后來的馬克思主義者“把馬克思主義哲學稱為‘辯證唯物主義’或‘辯證唯物主義與歷史唯物主義’,符合馬克思和恩格斯的論述,符合馬克思主義哲學的本質特征,因而是正確的”⑥。然后他引用了大量材料準確無誤地論證了自己的觀點。
在各種會議上,特別是在1985-1993年的“馬克思主義哲學體系改革研究”項目的多次會議上,我都聽到過他的類似觀點,后來也談過。例如2000年的一次會議上,他說馬克思主義哲學的體系要改造,但蘇聯的辯證唯物主義體系絕不是錯的東西,壞的東西。李達的《社會學大綱》、薛洛霍夫的《唯物辯證法教程》對革命都起了很大的作用。毛澤東以辯證唯物論為指導來整風,也很成功。改造不是根本否定,根本推翻。又如2003年的一次會議上他說這種看法是不正確的,即認為馬克思主義哲學是從蘇聯傳來的,不是馬克思的,而是被恩格斯、列寧、普列漢諾夫歪曲了的,尤其是被斯大林歪曲了的。
第四,關于改革馬克思主義哲學體系的根本途徑。在陶德麟教授和我都參加的“馬克思主義哲學體系改革研究”的項目中,項目成員們在若干哲學問題,甚至帶有根本性的問題上,有不少意見分歧,但在一個重要問題上的觀點卻在討論中取得了共識,那就是馬克思主義哲學體系改革的根本途徑問題。大家都同意馬克思的名言:真正的哲學是時代精神的精華。按這個思想來要求,馬克思主義哲學體系及其內容應該真實地深刻地反映時代的發展,因此,課題組除了討論如何進一步改善原體系而外,還展開了考察港澳和大陸各地社會情況,研究如何以自然科學的發展、中國傳統哲學的研究狀況和西方哲學的發展來豐富和發展馬克思主義哲學體系。這些情況我在前面已作過較詳的說明。這里我想指出,這個項目結束以后,陶德麟教授一直堅持這條根本途徑。在各種會議中,他不斷談到這些原則。特別是21世紀以來,這條根本途徑在陶德麟教授率領下,在武漢大學已經逐漸形成一股以研究馬克思主義哲學中國化為重點的學術力量,在全國產生了明顯的影響。陶德麟與汪信硯教授主編的《馬克思主義哲學的當代論域》(人民出版社2005年出版)就是這一根本途徑的具體表現。武漢大學出版社2007年出版的《陶德麟文集》也可以說是作者一生努力堅持和豐富、發展馬克思主義哲學的充分體現。
馬克思主義及其哲學不僅是一種學術事業,而且是世界共產主義運動的一個重要組成部分。我相信在大批馬克思主義的政治活動家、理論工作者和廣大人民群眾的共同努力下,中國的社會主義現代化必將實現,馬克思主義及其哲學也必將發揚光大。
(附注:本文中引用我在筆記本中記錄的陶德麟教授的話,未經陶德麟教授審閱,如有不夠準確之處,責任在我。——黃枬森)
注釋:
①《陶德麟文集》,武漢大學出版社2007年版,第683頁。
②《陶德麟文集》,武漢大學出版社2007年版,第683-702頁。
③《陶德麟文集》,武漢大學出版社2007年版,第290頁。
④《陶德麟文集》,武漢大學出版社2007年版,第1043頁。
⑤《陶德麟文集》,武漢大學出版社2007年版,第1043-1044頁。
⑥《陶德麟文集》,武漢大學出版社2007年版,第1044頁。
作者簡介:黃枬森,男,1921年生,四川富順人,北京大學哲學系資深教授,博士生導師,北京,100871。
(責任編輯陳金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