泱泱中華,詩教傳承幾千年,今天每每看到沖刺試題、作文命題中鄭重聲明詩歌除外。可見現在的語文教育缺乏詩教,肚里算有點墨水的人,有多少人還有“詩”這個概念?有多少人還在讀詩?
語文如果舍棄詩,甘以工具自居,夢必蒼白孱弱,歷史文化的長河勢必斷流。
沒有一條富有詩意的感情與美的清泉,就不可能有學生能力的全面發展。語文的世界,是詩的世界,詩能啟發我們的靈性,激揚本真的自我,激發生命的激情,塑造健康的人格。
詩教是通過對優秀詩文的傳承,發揮其陶冶功能,提高人的文化素養,實現“溫柔敦厚”而不愚的教育效果。
孔子曰:“不學詩,無以言。”古代社會生活方方面面都離不開詩,寫詩抒情,以詩酬答,是生活中最常見的事情。那個時代,出口言詩,幾乎是一種集體的無意識行為。讀《左傳》、《國語》等著作可知,在當時的言語交際中,吟詩賦詩已成為習慣,連較為嚴肅的外交辭令也常有詩的參與。不懂詩的人必然受到嘲笑。齊國的慶父到魯國訪問,魯國人在招待他吃飯時,他的舉動很不恭敬。魯人就吟《相鼠》一詩來諷刺他,他渾然不覺,因此更受到魯人的蔑視。從語言的層面出發,詩的語言是各類作品中最精粹的語言,它典雅、豐厚、簡練,是語言發展的極致,努力學習它吸收它以發展現代漢語,應該是詩教的重要任務。
“胸中無萬卷書,則俗氣逼人,三日不讀書,面目可憎。既然生為中國人,至少要讀唐詩宋詞才能長出中國人的雅者之美,才能行貌有風范,所謂骨骼清奇。”這透徹地點明了詩教對人的道德的優化作用。
漢語言文字不是單純的符號系統,它有深厚的文化歷史積淀和獨特的文化心理特征。孔子曰:“入其國其教可知矣,其為人也溫柔敦厚,詩教也。”這說明受詩教精深的人,不但性格優美,在智力方面也受到良好的影響。
中國是一個詩的國度,中國幾千年的文學之宗是詩。詩為浩瀚的中華文化的沉沉載體。
知、情、意、趣,詩的涵蓋可謂廣矣。
興、觀、群、怨,詩的作用可謂大矣。
當今的時代急切趣利,人們少了平和從容,顯得急躁焦慮。令人驚異感奮的語言,化為僵直的圖解;盈天地之美的詩意創造被平面削切。人們步履匆匆緊張忙碌,文化語境變得蒼白,生存體驗成為奢侈。思緒不再翻飛,心情不再蕩漾,心靈之旗不再獵獵,詩的歌喉不再婉轉低回。功利化的讀寫,最終變成了對“自我心靈的流放”。語文教育不能舍本逐末。詩和藝術的重要作用就是把人們已經失落了的世界揭示出來。
青少年朋友們,你們還是走近詩,走近《詩經》《楚辭》,走近唐詩宋詞,走近《女神》、《草葉集》……
走近詩人的心靈,讓我們一起跨越時空與那些閃耀光輝的大師進行心之交流。教育先哲蘇霍姆林斯基說:“沒有一條富有詩意的感情和審美的清泉,就不可能有人的全面發展。”
讓我們懷著永遠的好奇去探究如詩的文學作品。
讓我們由文面而文心,去品、去悟、去發現。走近詩,就走近了語文。語文的興趣,本源于語言魅力的召喚,而最具美感效應的語言即是詩的語言。具有詩情的人,才具有非凡的語言感受力。語文的詩意,是炎熱夏天的一樹綠蔭,是寒冬的一杯暖茶。追尋真理,探求存在,人生便會如大地一樣實在。
語文教學實踐證明,依靠熟讀成誦而習得語言的方法非常有效。葉圣陶先生說過,文字語言的訓練,主要是訓練語感。獲得語感應走熟讀成誦的路子。心理學研究表明,熟讀成誦能使人大腦皮層產生多次的條件反射。這種條件反射能使語言的要素、詞語、句式、情味、氣勢在人的腦海里留下深刻的記憶,進而產生強烈的語感。有了語感,就會在聽、說、讀中分別出語言文字使用的正誤與優劣。
辯證唯物主義的認識論告訴我們,人的知識開始于經驗,名篇佳作在表達思想感情的同時體現著思維的方式和思維的過程。敘事、抒情與議論都是學生學習的典范,是間接的經驗。對學生認識的開始有正確的導向性。朗讀就是反復感受典范語言的語境。在這個過程中,體現著“實踐—認識—再實踐—再認識”的循環,使認識和理解逐步深化。古人強調讀書要眼到、口到、手到、耳到、心到。誦讀調動了多種感情器官,并伴有多種思維形式。對名篇佳作的理解性誦讀,語言氣勢、風格情味,又引發思維的聚合與分散。青少年學生正處在誦讀記憶的最佳時期,如能對其加強誦讀的指導,授之以節奏、重音、停頓、押韻等誦讀知識,必然會提高其誦讀的興趣,促成其誦讀習慣的養成。誦讀的文章多了,語言運用的規則就會在腦海里自動整合成一種語言直覺,產生強烈的語感。
由此可見,強化對名篇佳作理解性的誦讀是促成對學生逐步積累規范化的語言材料,提高語言綜合運用能力的途徑,也是培養語感的傳統經驗和基本規律。
當前語文教學最荒唐的事,莫過于不把精力放在讀書上,而放在“做題目”上,把誦讀、背誦冠以“死記硬背”一概否定,認為改革就是標新立異。這是十足的舍本逐末。須知,做題的目的不過是測量你對書本掌握多少,猶如生了病要用溫度計量寒熱,哪有生病不吃藥,卻一天到晚量寒熱?課文本身就數量有限,只能起“舉一反三”的作用。在教育面向現代化的改革大潮中,強調誦讀仍有深遠的指導意義。
對語文教學而言,讀書應該放在第一位,怎么讀?出聲地讀、朗讀。可以進行一些朗讀的新嘗試,如改集體朗讀或個人整段、整篇讀為一個人讀一個句子,按座位順序依次接力傳遞。要求前一個同學必須讀正確,如果讀錯字或音不準、漏字、添字、顛倒、重復,那么,后一個同學必須再讀此句而不接下一句,直至有人完全讀正確了,才能續接下一句。在讀的過程中,老師和學生均不插話,只認真聽,對讀的同學的朗讀正確與否作出自己的判斷,然后決定是該續接還是重讀。同時,把讀錯的地方隨手標畫出來。待全篇或整段讀完之后再來互相評論,有爭端的,各自說出理由,找出根據。學生不能統一的問題或均未發現的錯誤,老師則釋疑訂正、指明糾正。這種接力朗讀方式,實踐證明較之傳統的課堂集體齊讀和一人讀一段的方式有較多優勢。一改過去那種小和尚念經似的有口無心的齊讀聲讀。
文章的精華在字句之中,文言之中有聲情、有氣韻、有見識、有抱負,你不讀,這一切精華都不會自動顯露出來,而只能是紙上的符號,那是“死”的。要把死的變成“活”的,只有讀,讓它先在你的嘴上活起來,然后才能在你的心上活起來。
清代桐城派大師劉大樾說:“凡行文多寡長短、抑揚高下,無一定規律,而有之妙,可以意會,而不可言傳。學者求神起而得之于音節,求音節而得之于字句,則思過半矣。”所以前輩老先生教文章詩詞,講得少讀得多有的甚至不講,全靠念。講的作用在于點明文章的好處和瑕疵,最好運用金圣嘆式的點評。至于字詞的解釋應該讓學生自己查工具書。
現在除了小學生還能大聲“齊讀”之外,初中已改為“默讀”,高中生更是“金口難開”。而他們一旦開口說話,當然訥訥不能言。——這種“萬馬齊喑的啞巴語文”現象實在令人擔憂。“不在沉默中爆發,就在沉默中滅亡”,該到吶喊的時候了。除在朗讀方面講究方式方法外,還要大力提倡背誦。背誦的真正好處是使你熟悉名家名篇的話語,熟悉了他的話語就能進一步掌握他的性格,掌握了他的性格再進一步就能深入他的內心世界,從“誦其文”進入到“知其人”的境界。名家的詩文背多了如同在他們的話語世界與心靈世界里漫游,最后,“不分彼此”,你自己的聲腔口吻都登上了一個臺階,話語再帶動你的思想,人品也能登上一個臺階。
其實,背書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我們讀魯迅先生的《從百草園到三味書屋》,總以為壽老先生背書是一件令人可笑的事,殊不知“他總是微笑起來,而且將頭仰起,搖著……”,這正是他的得意的時刻。得什么意?他是悟得了古人的詩意,進入了他的精神世界。
我曾見到一個民間藝人,他是戲班里的司鼓,同時還唱大凈,當輪到其他角色演唱時,他跟在后面背戲詞。所以,他打板是那樣的自如,一招一式恰到好處,樂隊演員被他指揮得有條不紊,他唱戲似乎被一種激情、一種境界所陶醉。藝人都這樣執著認真地背誦,我們卻不開“金口”而一味地追求“語文”的怪味豆,“考語文”這種閹割語文天性的方式只留下“A、B、C”的羅列、“×、√”的判斷,難怪愛因斯坦憤憤地說:“什么是能力?就是把學校所學的東西全部忘光,剩下的那一點東西就是能力。” “語文的外延與生活的外延相等”在很大程度上停留在口頭上。具體來說課本是唯一的信息源,教師是唯一的傳遞者,教室是唯一的信息交流場所。在全球呼喚“讓學生學會學習”的當今時代,語文的這種封閉狀態再也不能繼續下了,要改變尷尬的局面。
一個人如果背的書多了,就等于為自己建造了一座精神樂園,閑來無事可以在這座精神樂園里漫步徜徉,在這里有他的許多知音。這既熟悉又陌生,熟悉的是他能背這些詩文,陌生的是他隨時都能發現這些詩文新的意義,產生新的感悟。例如:當我們讀到李商隱的《夢澤》(夢澤悲風動白茅,楚王葬盡滿城嬌。未知歌舞能多少,虛減宮廚為細腰。)這首詩,就會對當今的語文教學感慨萬千,老師為分數教,學生為分數學,何異楚靈王好細腰的悲劇?老師不但沒有照亮別人,反而毀滅了自己。講了老半天,甚至昏倒在講臺上,住進醫院在病床上還“a、o、e”。而學生就是不買帳,不領情。頑童依然“抱茅入竹去,唇焦口燥呼不得,歸來倚杖自嘆息”,“分數大廈”在風雨中動搖,床頭屋漏無干處,雨腳如麻未斷絕。何等尷尬,何等無奈。
原來,營養不良的“細腰”在長時間的“饑荒”中,已經形成“消化不良”的厭學心理定勢,語文最鮮活的東西“人文性”被分數的“實用性”取代了,大量的試題把語文肢解得面目全非。所以,希望大家還是常開金口,還語文教學的本來面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