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所周知,嚴復是中國19世紀晚期頗有影響的維新思想家。然而,在戊戌政變這次政治地震中,他卻有著與康梁維新派迥異的命運:當“戊戌六君子”因變法而走向刑場時,當康梁因變法而亡命海外時,當許許多多人士因與變法相連而遭囚禁或罷黜時……嚴復卻安然無恙,依舊在天津做他的北洋水師學堂總辦。這是為什么呢?本文就這個問題的原因做些辨析。
資產階級維新思想家嚴復在戊戌政變中免于株連,過去也有些說法。有人認為,是榮祿在背后保護他;也有人認為,是日本人在為嚴復撐腰,清政府不敢逮捕他。筆者認為,這些說法都是站不住腳的。大家知道,榮祿是個封建官僚,他與嚴復既沒有維新思想上的共同語言,也沒有人事上的特殊關系,他有什么必要去袒護嚴復呢?至于日本人為嚴復撐腰,而使他免于災難,也是不可信的。嚴復等人宣傳的資產階級維新思想在政治上是根本否定君主專制政體的,是嚴重損害以慈禧太后為首的封建頑固勢力的統治利益的。在這種情況下,慈禧集團出于維護專制統治的本能反應,也一定會加禍于嚴復。史實也證明了這種本能反應的存在,在義和團運動期間,“端郡王載漪偽造列強逼慈禧太后還政給光緒帝的照會,慈禧太后信以為真,盛怒之下,命莊親王載勛協辦大學士剛毅統率義和團;‘折沖御侮’,對外宣戰。”高中歷史《中國近代現代史》上冊(人民教育出版社)第二章第八課“義和國運動和八國聯軍侵華戰爭”閱讀內容記述的這個史實雖然是一幕歷史鬧劇,但“對外宣戰”卻是慈禧集團當自己專制統治受到威脅時的一種本能反應。試想想,在牽涉到與列強關系時,處理嚴復與“對外宣戰”,孰重孰輕,誰主誰次,是不言而喻的。所以,筆者認為,日本人為嚴復撐腰而使他免于災難是不可信的。
那么,嚴復在戊戌政變中安然無恙的原因到底何在呢?筆者認為,應從以下幾個方面考慮:
首先,嚴復的維新思想與康梁派的維新思想在政治上存在較大的分歧。嚴復的維新思想受19世紀英國著名資產階級社會學家赫伯特·斯賓塞的庸俗進化論影響很大。庸俗進化論認為:社會發展只能緩慢進化而無質的飛躍。所以嚴復認為在中國創立議院,改變封建專制制度,“其時未至,其俗未成,其民不足以自治”,中國的改良要從文化教育入手,以后再談民主政治。而康梁派則認為:中國已到了亡國滅種的危急關頭,實行以君主立憲為核心的政治改革已是刻不容緩的唯一救國之路。可見,嚴復保守的維新思想與康梁派激進的維新思想是有著較大的分歧和距離的。筆者認為,在晚清那眾云改良的年代,正是這種分歧和距離在一定程度上模糊了清政府的視線,“清晰”了嚴復與康梁派在維新思想上的“本質區別”,并最終成為他們在戊戌政變中命運迥異的原因之一。
其次,嚴復只是維新思想家,不是維新活動家。嚴復,身為當時影響較大的維新思想家,但在實際活動中,卻少有作為。他既沒有參加康梁派組織的政治活動,也沒有自己獨立的政治行動。從1895年春天“公車上書”到1898年秋天“戊戌政變”這三年多的時間里,嚴復的活動主要如下:①1896年,幫助張元濟在北京創辦“通藝學堂”。嚴復曾為他“考訂功課,講明學術”,并為他選聘教員;②1897年11月,嚴復在天津創辦《國聞報》;③1898年9月14日,經人推薦,被光緒帝召見約三刻鐘之久,這是嚴復唯一的實際活動。嚴復的上述活動比起康梁派為變法而走南闖北、奔走呼號、建言獻策紫禁城的政治活動來,要遜色得多。因此,從上我們完全可以認定,嚴復確實只是維新思想家,而不是維新活動家。這直接影響到慈禧集團對嚴復的態度,成為嚴復與康梁派在戊戌政變中命運迥異的又一個重要原因。
總之,筆者認為,在戊戌政變中,嚴復與康梁派命運迥異,原因是錯綜復雜的,但嚴復在思想上未與康梁派完全匯流,組織上無密切關系,行動上幾乎脫軌,這才是主要的原因。
(作者單位:江西省安義中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