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醒江畔
那支采桑的曲子,早已在奪博河的記憶里擱淺,五朗里飛出的布谷鳥,啼醒了江水的微瀾,揉亮的視線牽向鶯飛草長的沿岸。一夜思鄉的雨,把歸期的腳步打濕在山尖,那纖纖五指撥響的音符告訴遠方,江邊已守候著季節的容顏。
那荷葉似的羅裙,飄來采青的羌妹,此時此刻是否還羞怯,笛在山上清唱?荷蓋下那翹望江水的眸子,可還能把阿哥的步履催促?橫臥通口的夕陽,可還有青片的芙蓉畫臉?暗香浮動的黃昏下,白馬深處的眼簾是否還執著的守候那滿載星輝的小船?黃土棵上縈繞的炊煙,是否依然把慈祥母親悠長地呼喚?細細雨絲里的羚羊,是否還和眾多柔情一樣纏纏綿綿?
涪江啊涪江,夢里相約的岳王樓,讓企盼一夜穿越千山萬水,一夜聽完春雨的傾訴,在昔日山茶飄香的深巷中。守望杜鵑一聲聲的啼血呼喚。在你源遠的江流里,漂蕩著唐詩宋詞的音韻,李白、杜甫、楊雄、歐陽修、陳子昂在柳浪中潑下的墨痕競相浮動,月夜下成為最完美的睡蓮,讓無數思鄉的情漫過野嶺青山。涪江啊,楊柳吐煙的涪江,成就了猿王洞上的月朗云淡、玲瓏可人,在薄得透明的鳥聲中,成為歸程上不滅的信號,指引著想家時的無眠。
思念在江邊
離鄉的步履是一艘漂泊的舟,總愛停泊在月落烏啼的村落。思念是一柄鄉音飄紅的傘,隨著江水的節拍舞動。
千里迢迢,走不出江邊離別的叮嚀,因老爸在夕陽里點燃的煙管在眼里沉淀。
江水平仄,詩花在濤聲里的含笑,讓遠方的腳步在清晨徘徊。遙望山水重重的江油關。南飛的雁群,把無眠的鄉愁輕輕點燃,三秋桂花、十里稻香,難抵江邊會講故事的羽扇。把握不住高峽秋月、蘇堤春曉,因記憶停留在青蓮的碑邊:聽不懂黃鶴樓的鶯歌,滕王閣的燕語,因脫不去富樂堂漂染過的衣衫,那江邊滴翠的柳笛,載進漿歌里的竹蒿,流向遠方的營地。
從日落到日出,長針斷線的白馬妹子,早已繡好了回家的水路,哼起的歌謠,輕盈得像月色一般,一聲聲一更更都是牽掛,讓多雨的涪江除了霧靄,還有晶瑩的眼睛。
重回三月
江邊等候的陽雀,悄無聲息地撕下歷書,在三月的花影上嘀咕。一聲古典的呼喚,素潔淡雅的水仙就凌波而來。一抹煙紅,豐富了一波三折的江灣。那動人的明眸掃過寒風,在浩渺的江海里點燃覓春的視線。
畫眉的淺唱,劃破了桃花島的寧靜,草兒青青的岸邊石級,在斜織的煙雨里縈繞一圈。聽一支竹笛,把小伙的欣喜吐得悠長。油油的雨傘,遮不住一支對唱的船歌,輕輕晃動的擼聲,牽動著菱尖上水靈靈的眼睛,心已默默捧起江邊少女投來的柔光,于是,就有一段醉人的故事把斜陽無聲染紅,一種亦苦亦甜的滋味,讓你回味一生,牽掛一世。
小小帆船兒,進出于無塵無垢的江水問,心被洗滌得荷瓣一樣純凈,我愿成為其中一朵,舞著綠葉的裙裾,踏著一縷星光,隨風而去,緊緊握住脆弱而幸福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