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一句話概括前文所說的“本土殺手”的共同特點,就是:它們最大的競爭優勢就是人才,它們正是用人力優勢擊敗競爭對手。
正如雷得定所說的那樣:“你把人僅僅看做勞動力,他就只能打工;而你把人看做創造者,他就是工程師”。
這類擅長將人變成創造者的公司正在逐漸壯大。也正是這樣一群公司的崛起,也使我們看到了中國企業的下一個競爭力的基礎:那種靠低成本、低質量、廉價勞動力取勝的時代已經一去不復返了,現在中國(北京)企業新一代競爭力依靠的是大量低成本的,但主要是知識員工,創造的是高價值的產品。
這才是現在新一代中國企業最大的競爭力,至少在相當一段時間里,這種競爭優勢是明顯的。
本刊所選的調研樣本大部分為民營企業,他們作為新興產業細分市場的領先者,擊敗了外國及傳統的國有大企業。這些公司中,一些是新興公司,一些已經存在多年,但是所有這些公司都具有高利潤、產品高附加值的特點。在我們看來,它們代表的是新一代的中國(北京)企業,具備全球競爭力的企業。
北京的人才競爭力
古普塔集團香港總裁迪帕克·古普塔曾經說過:無論對于印度還是中國,產業升級最大的挑戰不在于基礎設施等方面,而在于人力資源與人才培養。只有在人力資源與人才培養做到了一定水平的時候,才能夠應對產業轉移所帶來的挑戰和沖擊。
“到有人才的地方去!”軟通動力執行副總裁彭強談到了他們的生存法則。正因為北京是全國軟件人才的集中地,才吸引了象文思創新、軟通動力、海輝、博彥科技這些國內排名前10的軟件外包巨頭落戶北京。
彭強表示,大量勤奮、聰明、性價比又相對高的知識性人才,是這類企業崛起的關鍵。記者調查發現,軟通目前有員工1萬人,人力成本就占到支出的60%以上;邁瑞3000多個員工中,有三分之一是研發人員,有超過760個專利,其中200個是核心技術專利;碧水源390個員工中,40%為研發人員;永港偉方北京總部同樣有超過三分之一的人員為研發人員,申請專利37項,其中發明專利28項,每年申報專利數達10個以上;愛社時代的構成幾乎全部為研發人員,以每月一個專利的平均速度增長著。
北京飛流九天科技有限公司運營總監杜木剛告訴記者,北京人才優勢有兩個顯著特點:第一是產業型人才足夠豐富,第二是具有國際視野的人云集。“北京很容易獲得IT人才,尤其是中下層的編程人員,只要培訓一段時間,就可以干得比美國強。”
“比如,我們的一個軟件工程師的薪酬,每年一般情況下如果是10萬人民幣的話,在美國可能是10萬美金。在如IBM這樣的知名外企,美國本土人才薪酬是中國的6-8倍,英國是8-10倍?!?/p>
杜木剛談到,在薪酬上我們與美國1:8這樣一個比例,就說明我們8個人的成本相當于人家一個人的成本,換句話說,如果在北京,一個小公司里有8個人組成的研發團隊,但是在美國,可能還雇不到一個研發人員,可見我們的成本優勢有多大!
記者了解到,就人才結構來說,北京與美國、印度相比有很大的差異。美國的人才梯度比較合理,高、中、低都比較匹配;印度一直實施“精英教育”,中端人才相對缺乏;而中國的優勢則在需求最大的中低端人才部分:改革開發三十多年來,我國高等教育迅猛發展,目前我國高校在校生已高達3000萬,居世界首位,換句話說,中國具有世界最龐大的中低端人才庫。
彭強在軟件外包領域的體會印證了這一事實:從印度和北京外包人員工資構成來看,印度的高級工程師工資低于中國,中端人才的工資略高于中國,而低端人才的工資和中國持平。綜合下來,我國軟件外包人員的平均薪酬水平與于印度基本持平。
北京作為中國科研和教育的中心,不僅是中端人才的集聚地,也是高端人才的集聚地,特別是國家級的科研機構及大學院所云集,給北京帶來了明顯的研發優勢:截止2008年,北京共有科技活動人員45萬人,科學家和工程師36萬人,研究與實驗發展單位3445個。同期,上海有科技活動人員23.08萬人,科學家和工程師17.24萬人。從研究機構和研發人員總量來看,北京遠超過國內其他城市。
2009年,北京專利申請量與授權量分別為5萬件和2.3萬件,分別同比增長15.5%和29.1%;其中發明專利授權9157件,占專利授權總量的39.8%。同期,上海發明專利5997件,占專利授權總量的17.2%。從發明專利這一創新的核心衡量指標來看,北京優勢比較明顯,表明北京區域高端研發創新實力雄厚。
這種創新優勢造就了北京全國技術創新源泉的地位,也使北京高技術服務業遙遙領先于國內其他城市。數據顯示:2009年,北京高技術服務業實現增加值1901.2億元,占2009年北京地區生產總值的16%,企業綜合競爭力進一步提升。據記者了解,這些新興的具有較強競爭力的企業主要集中在高技術服務業,并涌現出一大批知名的高技術服務企業。
很顯然,北京在高端人才和研發上的獨特優勢,使企業得益匪淺。
舉例來說,很多企業都樂于將自己產品研發的一個環節或某部分委托給科研院所來進行,這一塊的成本遠遠低于國外,原因有二:大學和科研機構為國家撥款單位;國外科研院所主要做基礎研究,應用領域由企業來做,目前中國的科研院所既做基礎,也做應用。這就為企業的研發提供了性價比極高的外腦服務。
但是,如何將這一巨大的研發優勢轉化為生產力,我們還面臨著一系列的難題。
如何將人才優勢轉化為生產力?
新一輪競爭中,科技創新將在許多“本土殺手”企業戰略中扮演重大角色。
由于非常重視技術和市場的集合,因此這些公司的發展往往呈現爆發式增長并伴隨著高利潤,愛社時代2010年銷售額將是2009年的10倍;永港偉方連續多年維持著近100%的增長率;合眾匯能的利潤高達50%左右;邁瑞也保持了每年凈利潤30%的增長……這些企業的發展生動地詮釋了“科學技術是第一生產力”的論斷。
但記者調查同時發現,在生機盎然的背后,也存在著一些瓶頸和缺陷,比如這些企業大多為新興企業,成立的時間不長,技術實力需要時間積累,這造成了中國的企業普遍研發實力薄弱,在一定程度上抵消了低成本人才的競爭優勢。
首當其沖的一點,是民營企業缺乏研發主導權。接受采訪的民營企業一致認為,目前北京民營企業的研發環境、專利轉化環境都不太理想。目前國家在科技研發方面基本依靠科研院所和大學,一些重大課題雖然會出現民營企業的名字,但民營企業多數是被拉去湊數或作陪襯,主導權依然在大學和科研院所手里。
“很多大學和科研院所有很好的研發條件,但他們干的事卻與市場不接軌?!北热缒晨蒲性核袃r值2億人民幣的實驗儀器,但是多年來卻沒有一個專利能夠市場化。
因此,記者在調查中發現:很多企業與科研院所或者大學合作,多為部分合作,如將產品設計的一個環節,或者某一部分交給科研院所研發,“他們那里有很好的試驗環境和儀器,人員研發成本也比較低”。某企業家告訴記者,他憧憬著有一天,這些科研優勢能夠釋放出來,得到應有的利用。
“最好的優勢結合就是:應用類的研發,應由企業來組織,引導大學和科研院所與市場需求對接,這樣的研發既貼近市場,有效性也較高?!?/p>
第二個就是產權不清晰的問題,這個問題也直接影響了很多科研人員沒有研發的積極性。
產權問題比較復雜,目前企業與科研院所的合作產權,大學老師與學校之間的產權糾紛,這兩種產權糾葛比較常見。尤其是后者,使得科研院所的大部分專利束之高閣。
在日本有一個TLO,這個平臺是幫助高校老師進行專利轉化的。當高校老師有專利后,一般由高校出錢申請運作,所有涉及到的專利轉讓費,老師和學校按比例分攤。
記者了解到,目前在北京,由于產權不清晰,高校的專利轉化為生產力的很少;也有一些老師把專利拿出來做公司,往往這類專利的生命力很強。從另一個意義上說,能夠進行產業化的專利,也不需要很多國家的資金扶持。
知識產權保護不力則是第三個讓人頭疼的問題。一項對中關村高技術服務企業調查表明:動漫游戲、數字出版、設計創意三大行業74家被調研企業中,有44家曾被侵權;17家軟件企業僅有4家稱“未出現過盜版軟件”,因此一些真正有核心專利的企業并不敢申請專利,致使他們的專利一直處于“knowhow”狀態。
“真正的專利不能寫在專利申請上,會泄密。”某企業家告訴記者,由于中國的信用體系沒有建立,相關法制也不完善,知識產權泄密現象很嚴重。比如他們公司就有核心技術人員辭職,到同行中做同樣的東西,公司提出上訴,最后也不了了之。
制度建設的缺陷,大大增加了企業保護知識產權的成本,同時也大大降低了部分企業在侵害他人知識產權上的違法風險,這使得很多企業不能堅定選擇走自主創新發展之路。
盡管目前在科技轉化為生產力上還存在諸多障礙,但是我們在調研中也發現,不少企業已經找到將人才和科研優勢轉化為企業競爭力的途徑和方法。他們深信,中國的低成本人才優勢,將幫助他們贏得未來。而我們要做的,就是進一步為科技轉化為生產力掃除障礙,讓更多的企業依靠人才,堅定走自主創新可持續發展之路,從而為中國贏得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