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飛宇的《平原》通過對文革末期王家莊的農村青年端方,吳蔓玲等農村青年的悲劇命運,表現出了對文革錯誤政治權力對人性的壓抑扭曲異化,表現了作者對文革政治權力的深入反思。
一.蘇北地域方言的獨特抒寫
在畢飛宇的《平原》中,文本中的語言非常具有獨特性,《平原》里有蘇北地域方言,通俗易懂,語言賦有節奏感,詼諧有趣。
在《平原》中,對蘇北地域性方言的運用到處可見。比如“端方的處境有點四面不靠,是長江里的一泡尿,有他并不多,沒他并不少”“你個冒失鬼,這哪里是干活,簡直就是屙屎,硬的都頂在前頭”這樣的例子還有比如對紅粉的描寫“紅粉利落,和她死去的娘一樣,說話脆,辦事脆,做任何事情都有去無回,當然也就是有頭無尾,一把下去,三下五除二,扯著藤又拽著瓜。”還有對女人的描寫“女人哪,就這樣,厲害。三十如狼,四十如虎,站著吸風,坐著吸土。”這樣的方言哩語給人猶如春風拂面般的溫暖氣息,表現出了人物的性格特征,語言鮮活,讓人難以忘懷。
這些通俗的來自民間的語言不僅使我們體味到這種濃重的鄉土氣息,體會他們的喜怒哀樂,而且也隱含著一定的深度意義。比如對王家莊村支書吳蔓玲參加志英的婚禮的描寫“她不是一個鐵姑娘。她不是男的。她是女的。她是一個好姑娘。她是一個南京來的姑娘。好在王家莊的鄉親們都喜歡吳支書,知道她的心口有傷”這段語言描寫表現了吳蔓玲內心的女兒心態,以及當時的政治文化壓抑人性,表現吳蔓玲內心的孤獨寂寞,讓人同情。
二.文革背景環境的塑造
畢飛宇的《平原》所描寫的歷史是文革末期,它主要把文革這一特定歷史時期作為小說的敘述背景,使文革成為一個王家莊人生活的現實環境背景。在這種文革的生活背景下,通過對端方的塑造,表現文革對人的異化過程。
在端方和三丫的愛情中,體現出了端方的自私本質,比如為了和三丫接近,他不惜去吳支書那告密,揭露三丫母親搞封建迷信活動,讓吳支書帶人去抓三丫的母親。當三丫死后,他居然回憶不起來三丫的模樣,“三丫到底長什么樣?這個問題把端方纏住了。……到了脖子的上半部分,端方就再也想不起三丫的模樣來了。”端方對三丫的愛情其實本質上就是端方的身體需求,端方是自私的,三丫的死可以說是以端方為代表的文革時期的政治思想扼殺了。
端方在醉酒后去找吳支書,為了能夠參軍,竟然給吳支書跪下了,并聲稱來世作狗報答。當他知道紅旗看到他這樣做時,害怕紅旗宣揚出去,他逼紅旗吃豬糞,端方的這種極端變態的行為,表現出了端方心里的自私陰暗的一面。也表現出了在文革時期人們之間沒有信任感。
小說對于端方形象的塑造,其實是當時的文革的政治思想的表現。通過端方這個小人物的塑造,可以看出在當時的文革時期人性被扭曲異化。
三.疼痛主題的悲劇抒寫
畢飛宇曾經說過他的創作母題是“傷害”,畢飛宇最擅長的就是描寫女性,表現女性隱秘的心理活動,通過對女性形象的塑造表現“傷害”主題,這在《平原》中主要體現在吳蔓玲這一形象上。
在畢飛宇的《平原》中,吳蔓玲是從南京下鄉到王家莊的女知青,吳蔓玲來到王家莊后就響亮的提出了“兩個不要的口號”:“要做鄉下人,不要做城里人,要做男人,不要做女人”,男人們挑大糞,她也挑,例假來了也不休息。但她又是王家莊“最和氣,最好說話的人,”“對每一個人都好”。她既能把毛主席的話“落實在了平平常常的行動上,”“又能和王家莊的群眾打成一片,”當王連方因為作風問題被撤職后,吳蔓玲順理成章的成為了王家莊的村支書。然而擁有了政治權力的吳蔓玲卻因為政治仕途喪失了追求愛情的權力,因為她是支書,農民子弟配不上她,當吳蔓玲對端方表達愛意后,端方的想法可以看出文革時期人們對權力的畏懼心理“吳蔓玲是誰,中國共產黨王家莊支部書記。他端方是誰,一個養豬的,一個身體合格卻不能當兵的小混混,吳蔓玲好不好,但是這是一個能娶回家的女人嗎?不娶,可惜了,娶了往后還有日子過嗎?那可要實行無產階級專政的……這不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嗎?”正是這種嚴酷的畏懼權威的心理使吳蔓玲徹底的失去了作為一個女性追逐愛情自由的權利。
吳蔓玲因為公社革委會主人洪大炮不經意間說的一句“前途無量”,成為了她的人生的目標,她不惜一切的追逐自己的政治前途。吳蔓玲已經成為深受當時文革權力政治思想的一個符號,對于政治的熱衷,使為了獲得征兵資格的混世魔王所強迫,被混世魔王所欺侮。因為對政治仕途的迷戀最終導致了她最后瘋狗咬傷的悲劇結局。
畢飛宇“我們的身上一直有一個鬼,這個鬼就叫做‘人在人上’它成了我們最基本,最日常的夢。”吳蔓玲的這種想要做‘人在人上’的思想是對文革時期的特權思想的反映,她的悲劇結局也表現出了權力對人性的壓抑心理,表現了女性在文革時期的悲劇命運。
畢飛宇的《平原》通過對文革時期的農村面貌的獨特抒寫,表現出了特殊歷史時期底層人民的悲劇命運,并且表達了文革時期的權力思想對人性扭曲的深刻反思。歷史已經過去,但是疼痛的記憶我們無法忘記,反思歷史,關注當下的現實人生,也許這就是畢飛宇創作《平原》的意義所在。
參考文獻
[1]畢飛宇 《平原》 南京:江蘇文藝出版社 2005年2月
[2]何霄燕 《畢飛宇長篇小說<平原>敘事策略淺析》 浙江師范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 2007年第3期
[3]沈婷 《永遠的王家莊,永遠的傷痛記憶——讀畢飛宇的<平原>》 安徽文學2008年第7期
[4]劉曉南 《鄉村敘事:進取或退守?——評畢飛宇的長篇新作<平原>》 海南師范學院學報(社會科學版) 2005年第6期
[5]湯振綱 《權力敘事#8226;情愛悲歌#8226;狡黠文本——論畢飛宇的<平原>》 理論學刊 2007年第7期
(崔美蓮:女,河北師范大學文學學院現當代文學專業2009級研究生,研究方向為當代文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