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甫的詩深刻地反映了唐朝由興盛走向衰亡時期的社會面貌,具有豐富的社會內容,鮮明的時代色彩和強烈的政治傾向,被后人公認為“詩史”。他的詩真實的記錄了他所經歷的時代,也真實的記錄了他本人跌宕起伏的命運和心靈,詩歌的真實性成為杜詩的生命,他們穿透歲月的迷離,戰勝了死亡和遺忘。
現代詩人艾青在《詩與時代》一文中說:“最偉大的詩人,永遠是他所生活的時代的最忠實的代言人;最高水平的藝術品,永遠是產生它的時代的情感、風尚、趣味等等之忠實的記錄。”千百年來,詩圣杜甫的魅力一直未減。他的詩深刻地反映了唐朝由興盛走向衰亡時期的社會面貌,具有豐富的社會內容,鮮明的時代色彩和強烈的政治傾向,被后人公認為“詩史”。我們從分析杜甫的詩來認識他是如何表現詩歌的真實性的。
一、詩歌的真不同于科學的真
詩歌以現實為基礎,但更注重的是“合情”;科學則必須“合理”,必須剔除感情的因素。杜甫的《月夜憶舍弟》云:“露從今夜白,月是故鄉明”。其實天下月是一樣的,但是詩人如是說,我們卻深刻的理解了他的思鄉之情。杜甫《古柏行》描寫武侯祠前大柏樹:“霜皮溜雨四十圍,黛色參天二千尺。”沈括在《夢溪筆談》里批評道:“四十圍乃是徑七尺,無乃太細長乎?”王得臣批評沈括的批評,說:“杜子美《武侯廟柏》詩云:‘……’(從略)是大四丈。沈存中內翰云:‘四十圍乃是徑七尺,無乃太細長也。’然沈精于算數者,不知何法以準之。若徑七尺,則圍當二丈一尺。”(《麈史》)王得臣委婉地說沈括“不知何法以準之”,黃朝英則明白地說沈括算錯了:“予謂存中性機警,善《九章算術》,獨于此為誤,何也?四十圍若以古制論之,當有百二十尺,即徑四十尺矣;安得云七尺也?……武侯廟柏,當從古制為定,則徑四十尺,其長二千尺宜矣,豈得以太細長譏之乎?老杜號為詩史,何肯妄為云云也。”(《緗素雜記》)
“文革”期間,郭沫若出了一本奇書《李白與杜甫》,根據杜甫的詩“八月秋高風怒號,卷我屋上三重茅”論定杜甫是大地主,因為“據我所知,四川貧民最多一層草,他有三層草,大地主無疑……”,又根據“新松恨不高千尺,惡竹應須斬萬竿”推定杜甫有多少畝地,為什么呢?因為非有這么多地,種不下一萬竿竹子。
夸張是一種藝術手法,自《詩經》時代就已有之。如“誰謂河廣?一葦杭之”、“誰謂河廣?曾不容刀”等。《文心雕龍#8226;夸飾篇》說:“故自天地以降,豫入聲貌,文辭所被,夸飾恒存。……是以言峻則嵩高極天,論狹則河不容舠;說多則子孫千億,稱少則民靡孑遺。襄陵舉滔天之目,倒戈立漂杵之論。辭雖已甚,其義無害也。” 夸張是詩人的形象思維,是文學與科學最明顯的區別。
二、反映客觀的真實是詩歌的生命,杜甫的詩是時代的鏡子
在中國古代,儒家強調政教中心,所謂現實,主要是指政教得失。因此,文學與現實的關系,就是反映政教得失,并反轉來為政教服務。杜甫生活在唐王朝由盛而衰的轉折時期,早年恰逢開元之治,過了十多年裘馬清狂的漫游生活,打下了良好的創作基礎。而中歲步入天寶年間,君昏政暗,奸臣弄權,國力日衰,危機四伏,他自己十年長安,仕途蹭蹬,生活窘迫,自然就唱不出治世之音了。待到安史之亂,攜家漂泊,飽嘗了顛沛流離的滋味,最后困死旅途。他以“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來寫社會的極端不公,以“邊亭流血成海水,武皇開邊意未已”來寫玄宗開邊政策的錯誤,以“烽火連三月,家書抵萬金”來寫在戰亂中親人離散時的心理,以“夜深經戰場,寒月照白骨”來形容安史之亂給人類帶來的災難。著名的《三吏》、《三別》對唐玄宗后期的國家動亂和百姓的困苦生活都作了很詳盡的敘述,通過“憶昔開元全盛時,小邑猶藏萬家食”與“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的對比,我們便有如親見一個帝國的衰落。
他的一句沒名氣的詩“前年渝州殺刺史,今年開州殺刺史”(《三絕句》)為例,因為這句詩所說的殺刺史之事于史無征,可以說明杜甫的詩不但能證史,而且可以補史之不足。
三、詩歌本身具有的特質是作者自我對事物認識還原的一種美化描寫,具有自我主觀真實意識敘述的特性,詩是杜甫的心靈史。
真正的藝術就是使人想起它的一種方式。藝術作品的使命不再是再現世界,而是表達人的愿望。杜甫的一生,是飽經憂患的一生。因為獲得了這樣的生存體驗,他的視野就拓寬了,一切都在更大的背景下被重新審視,生命因為轉向這樣的關懷而得到了充實和撫慰,他洞察社會動態,體驗民間疾苦,具有民胞物與的高尚情懷。歐陽修云:“凡士之蘊其所有而不得施于世者,多喜自放于山巔水涯之外,見魚蟲草木風云鳥獸之狀類,往往嘆其奇怪;內有幽思感憤之郁積,興于怨刺,以道羈臣寡婦之所嘆,而寫人情之難言。”
杜甫的詩歌,是他的內心世界的忠實表達,《自京赴奉先縣詠懷五百字》里那自述品德、懷抱的部分,是一篇最深刻、最透徹的詩人的內心世界的剖白。他把自幼樹立起來的理想抱負,長安十年的蹭蹬遭際,完全熔鑄在一起,寫得沉痛淋漓;他的牢騷不平、憤激感慨,完全傾注于字里行間,寫得深情激蕩。同情人民的熱腸、報效皇帝的忠心,一并呈現在讀者面前,使我們看到,老杜的靈魂就是這個樣子,他的進步性、局限性,時代風貌、階級烙印,一切都清清楚楚。根據這真實的自我剖白,我們可以了解他、敬佩他,當然也可以據此以批判他。沒有虛偽,沒有掩飾,說得都是真話、實話。
記錄史實是歷史學家的責任,詩歌是以另一種方式在記錄歷史,展示過去如何存在。魯迅曾說,杜甫是中華民族的脊梁,詩歌的真實性成為杜詩的生命,它們穿透歲月的迷離,戰勝了死亡和遺忘。杜甫詩歌的真實性從審美意義上給我們提供了切實的感受,而他悲天憫人的情懷以及對于民族、人民苦難的擔當對后世是永遠的昭示。
參考文獻:
[1]張忠綱.選注《杜甫詩選》,中華書局,2005年.
[2]韓成武.《杜甫對景物感知過程的真實表述——對杜甫詩境之“真”的一種解析》,《名作欣賞》,2006年11期
(馬榮娟:1980年生,女,河北保定人,河北大學人文學院,河北大學碩士在職研究生,研究方向為中國古代文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