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不同于師父霍元甲,陳真完全是個虛構人物。據說是編劇倪匡在拍攝李小龍版《精武門》時憑空想象出來的。幾十年來數部作品的流傳與積淀,鑄造了精武英雄陳真的赫赫聲名,同時,因為于史無憑,也留給了后繼者再創造的巨大空間。
在《精武風云·陳真》面前,至少有兩座大山需要逾越?!毒溟T》中李小龍的凌空一躍作為陳真的原始亮相早已定格永恒,李連杰在《精武英雄》中也曾留下教科書級別的功夫表演。為了有所區別,在繼承中發展,《精武風云》拋出一個“中國式超能英雄”的概念,甚至于拍攝之初曾一度命名為《夜行俠陳真》,求新求變的努力可見一斑。
必須提及的是,本片有一個相當驚艷的開場。硝煙彌漫的歐陸戰場上,陳真上演了一場以鐵臂短刀對抗真槍實彈的個人極限秀,糅合了跑酷和混合格斗,將令人匪夷所思的超能動作和殘酷寫實的戰場環境奇異交融,大大拓展了功夫片的感官格局,使得觀眾的腎上腺素飚到相當的高度。而歐戰這一嶄新視域以及陳真作為華工的身份設定,也為影片增加了一重歷史的維度。
在這種亦虛亦實的思路之下,影片呈現出一種混搭的面貌。一方面,英雄所具有的超能力,常常會將影片帶入一種漫畫感的虛幻風格上,最明顯的就是借用“天山黑俠”的蒙面造型,在雨夜的街頭以一當十,漫畫感十足;另一方面,歷史元素的介入又常常勾引觀眾產生某些莫名的考據沖動,除了對歐戰華工這一被埋沒許久的英雄群體的再次注目,還有二十年代上海租界里日本軍國主義對華的窺伺覬覦,甚至那個戲份不多的少帥,在民族大義面前糾結于父親和摯友的分歧,也有幾分張學良的影子。
在塑造超能英雄的方式上,《精武風云》也呈現出一些有別于好萊塢通常思路的做法。好萊塢更多地信奉個人是命運的主宰,喜歡告訴觀眾英雄并非天賦使命,而是真切地生活在普通人中間,即便如“蜘蛛俠”和“超人”,也要在大多數時間里戴上眼鏡、捧著公文夾打發庸碌的職場人生。某種程度上,好萊塢式的英雄生成是“從人到神”,人人皆可成神;而本土式的做法更接近于“從神到人”,以人性元素豐富英雄的內涵。《精武風云》即是在一個英雄既定的題旨之下,引入更多人性化的細節。
陳真甫一登場,英雄的身份便是既定和坐實了的,在觀眾面前無需掩藏,對敵人來說也基本上是公開的秘密。因而,影片并未留出多少集中的情節來刻畫英雄的俠義行為,只是在營救少帥這段較實的戲份之后,通過一段技巧嫻熟的蒙太奇,高度提煉地交待了黑俠陳真拯救抗日志士的一系列超能之舉。其后迅速地針尖對麥芒,將正邪力量的爭頡公開化。對英雄使命的達成造成最大干擾的因素來自于一名女性,盡管在民族大義和個人情感之間的痛苦糾結,能夠為陳真的英雄形象平添幾分人性的悲情。但就這種反思的智慧而言,觀眾們不見得買賬,果真就超越十多年前的那部《精武英雄》。以往的同類影片在單一的民族主義情緒出口之外,覓到了一種以德相交的精神和風范,與之相比,《精武風云》似乎還欠火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