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南省農村信用社開展婦女聯保小額信貸模式的經驗及啟示

摘要:海南省農村信用社(以下簡稱“農信社”)為了解決農民貸款難的問題，在海南省委省政府的要求下，借鑒孟加拉格萊珉銀行模式，大力發展小額信貸支持海南省農業發展，促進農民增收，取得了較好的經濟效益和極佳的社會效果。本文根據農信社在推廣婦女聯保的具體實踐中遇到的問題，對孟加拉格萊珉銀行模式進行了深入的分析和思考，給出了完善婦女聯保貸款的相關措施和建議。

關鍵詞:小額信貸;婦女聯保;海南農村信用社

中圖分類號:F832.35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3-9031(2010)08-0079-04DOI:10.3969/j.issn.1003-9031.2010.08.19

一、海南省農信社開展小額信貸的背景及成果

(一)農信社開展小額信貸的背景

海南省作為中國唯一以農業、農民為主體的經濟特區，60%的人口是農民，80%以上的土地在農村，全省約三分之一的生產總值來源于農業，農業在全省發展大局中具有基礎地位和支柱地位。同時，全省目前有國家級和省級貧困縣11個，占全部19個縣市的58%，部分貧困縣市位于中部山區，①如何更好的為海南省解決“三農”問題顯得尤為關鍵。海南省農業增產增效，農民增收都迫切需要小額貸款的支持，海南省農村經濟結構的調整也為小額信貸業務的拓展創造了廣闊的空間。然而目前農民貸款難問題在海南省農村大部分地區普遍存在，僅有如海南省農信社等少數機構提供直接面向農民的小額信貸產品，另外由于審批條件較為嚴格，許多農民長期無法獲得金融服務。

海南省農信社“一小通”小額信貸科研項目即是在這一背景下應運而生，該項目包括一系列直接面向廣大農民群眾的金融產品的開發與推廣，如瓊中模式小額信貸項目、格萊珉模式小額信貸項目、婦女聯保貸款等。

海南省農信社是全國最后一批進行改革的農村信用社，改革之初與全國其它省份農信社一樣面臨不良資產率過高，歷史包袱過重等問題。但通過自身的增資擴股、對不良資產的清收以及中央銀行的票據貼現等措施，海南省農信社已極大的改善了資產結構，為下一步改革打下了堅實的基礎。在此次改革過程中，農信社領導班子準確把握社會發展的總體趨勢，結合金融市場當前的布局，找準農信社改革發展的新道路，即將農信社打造成地方政府的銀行，海南農民自己的銀行，對海南省農信社進行了較為準確的定位。

(二)解決“三農”問題金融支持的重要性

首先，中央政府連續7個中央一號文件均涉及三農問題，可知黨中央國務院解決三農問題的決心和信心，以及對農村問題的關注程度。我國是小農經濟，人均耕地嚴重不足，城市化發展緩慢，農業人口很難轉移出去。據中國人民大學農業問題專家溫鐵軍介紹，縱觀世界各國小農經濟的最終結果，基本上無一例外面臨破產。②我國小農經濟當然也不例外，所以中央政府下大力氣進行社會主義新農村建設，完善農村土地承包權流轉制度，以期實現適度規模化經營，取得規模效益。在這所有的改革中資金支持是非常重要的一環，因為農民的歷史收入很低，基本上沒有什么積蓄，資金在農村屬于極度稀缺資源。農民要發展項目，承包土地不得不靠銀行融資。如果解決了農民的融資難問題，就可以為政府推行下一步的改革贏得寶貴的時間，延緩小農經濟破產的到來。

其次，農民貸款難一直是無法徹底解決的難題，因為傳統的貸款業務都需要擔保或者抵押，而我國是社會主義國家，農民的宅基地和承包地在法律上屬于集體所有和國家所有，基本沒有足值的抵押物獲得銀行貸款。在這種背景下，農信社大力發展小額信貸，無需抵押和擔保僅憑信用就可獲得貸款，解決了農民的資金瓶頸，可以由小到大發展種養業以及其它商業項目，對影響農民增收效果極大。

(三)基于公益性原則建立專門的小額信貸項目部

目前，我國現有的金融機構體系不能有效的服務農村。隨著金融機構的商業化運作，各商業銀行“嫌貧愛富”，尤其中農工建等國有大型商業銀行在縣級區域的機構和人員正逐步萎縮，一定程度上加重了農村金融需求難以滿足和農村資金流出的消極后果。海南省農信社于2008年12月在瓊中建立專門為農村弱勢群體直接提供金融服務的小額信貸項目部，由省聯社直接領導，能更好更有效的服務于農村。

作為國內第一家引進孟加拉格萊珉銀行模式的專業金融機構，海南省農信社在研究推廣小額信貸方面做出了卓有成效的探索和實踐，為解決海南省“三農”問題作出了積極的貢獻。截止2009年9月18日，“一小通”小額貸款有信貸技術員257名，累計放款戶數為13835戶，金額為12669.98萬元，其中95%以上貸款對象為婦女。這是由于在其推廣的小額信貸項目中，有一項極其重要的貸款產品，即婦女聯保貸款。所謂婦女聯保貸款是指五戶有貸款需求的家庭以婦女為代表組成小組向當地農信社申請貸款，該群體具有違約可能性低特點。

二、婦女聯保小額信貸的具體模式

(一)格萊珉模式

該模式是一種完全借鑒格萊珉銀行貸款模式的產品，具體要求有以下幾點:一是要求有貸款需求的家住在一起的五戶婦女組成一個聯保小組;二是沒有金融機構的欠款;三是小組成員之間不能是親戚，相互監督，互相幫助，共同還款;四是小組成員之間互相承擔連帶還款責任，如果有一戶不能按時還款，其他組員有義務督促其按時還款或者幫助其還款，否則將影響全體組員的信用記錄[1]。由于該模式借鑒了格萊珉模式，所以該模式格萊珉貸款額度最高僅有四千元，并且要求貸戶每兩周還本付息一次。以貸款四千元為例，每次還本金154元，利息14元，一年分26次還清，還款正常，半年后可以再申請“補本金”①貸款兩千元。

(二)“一小通”貸款模式

鑒于我國國情與孟加拉存在極大差距，格萊珉貸款模式并不能完全滿足海南省農民的需求，農信社及時開發出了“一小通”貸款產品，具體貸款條件參照格萊珉模式，但增加了整貸整還項目，而且額度也從格萊珉第一次的四千元提高至五千元，還款頻率也從兩周增加至一個月。整貸零還還款模式與格萊珉類似，但整貸整還是每月結息，到期還本，增設了誠信保證金項目，要求貸戶每月不僅要還利息，而且要交付2.1‰的誠信保證金，到期按時還款后再退還這部分保證金。

(三)婦女聯保的激勵制度

為了激勵貸戶按時還款降低銀行貸款風險，海南省農信社在貸款額度和貸款利率兩方面對貸戶進行激勵，鼓勵他們按時還款。在制度設計中，農信社規定第一年為誠信測試年，貸款的額度較低和利率較高，如果貸戶按時還款，第二次就可以增加至一萬元，利率降至8‰，如果按時還款之后，信用社再對此客戶進行升級至三級客戶，如果他們再次貸款的話，可以享受6‰的月利率，額度可以增加至兩萬至三萬元。但如果有一次出現拖欠貸款的情形將很難再次從信用社貸款，即使同意其貸款，利率也按第一次執行，享受不了任何優惠。

三、婦女聯保的優勢及存在的問題

(一)農戶和銀行的博弈分析

農戶作為小額貸款人與金融機構的博弈中，貸款人知道自己的還款意愿和還款能力，處于信息優勢地位;金融機構不能確切地了解貸款人的信用狀況，處于信息劣勢地位。根據信息經濟學理論，如果缺乏必要的信息約束與制度約束，擁有信息優勢的貸款人有可能采取機會主義行為，隱瞞對自己不利的信息，或者采取一些有利于自己而損害金融機構利益的行為[2]。金融機構為了甄別違約貸款人和履約貸款人，獲得每個貸款人的真實信用信息以及監督貸款的合理使用方向，不得不投入大量的人力物力。當收集信息的成本和監督成本過大時，便無利可圖。正是這種狀況的持續存在和難以解決，才使得金融機構惜貸、懼貸，連優質貸款人也一起被拒之門外。一方面金融機構有大量存款貸不出去，另一方面優質貸款人無法獲得急需的發展資金，金融資源難以得到充分利用和有效配置，經濟發展受到抑制。

(二)婦女聯保的比較優勢

根據以上博弈理論分析可得出，聯保模式是解決目前農村地區農戶貸款難的最優選擇。

1.信用識別成本較低。農村金融機構辦理小額貸款時，絕大多數既沒有完善的農戶信用檔案，也沒有足夠的人力對分散在廣大地區的農戶進行詳盡的調查，因此缺乏可供查詢的農戶個人信用資料。再加上金融機構對當地農戶的信譽、生產生活狀況不了解，又沒有抵押，沒有辦法客觀地進行客戶信用評價，無法有效地預防風險。而在聯保模式中，信用識別轉移為農戶之間的行為，由于一個地區的農戶長期生活在一起，彼此之間在信用程度、違約可能性等方面較為熟悉。農戶自愿選擇、組建貸款小組，可以使風險較低的借款者相互選擇組成聯保小組，由農戶自己降低了逆向選擇風險，減少了放款機構篩選客戶的成本。小組成員的互相監督和互相幫助，有利于貸款的安全及時回收，降低了道德風險。

2.提高了單個農戶的違約成本。王瑋等在對四川、河南130戶農戶民間借款還款情況的調查表明，85.3%的農戶能按時歸還私人借款，14.7%的借款部分歸還但有拖欠。融資者良好的信譽和社會關系是一種社會資本，是融資主體對付不確定性的有效緩沖和保障機制，所以融資者非常重視自己的鄰里信用[3]。在海南省農信社目前發放的12456戶貸款中，利息還款率達到100%，到期本金收回率達到99%，充分證明了聯保模式有利于農戶按時還款。因為在聯保模式中，由于一戶的違約會造成其他農戶在貸款上的損失，如貸款額度的降低、貸款利率的提高等，因此當有違約發生時，違約者會受到來自擔保小組以及鄰里之間的壓力，使其在當地的名譽以及獲得他人信任的能力受到損害，這種壓力比通過法律手段解決更有成效。

3.分散貸款風險。聯保貸款制度是針對單一農戶風險承受力低的問題設計的，幾個相互了解或者存在特殊關系的農戶聯合起來組成聯保小組，同進同退，一戶無力還貸，其他成員可以幫助還款。一般情況下，小組所有成員同時陷入不能還貸困境的概率較小。這種設計可將個體的信貸風險分攤到小組其他成員身上，為了按期還貸，組員之間會相互監督，相互約束，分擔了金融機構貸款監督責任，提高了貸款的安全性。

(三)婦女聯保小額信貸存在的問題

理論上而言，聯保貸款制度是可以形成對貸款人的有效約束，降低逆向選擇和道德風險，進而降低農村金融機構的信貸風險，促進農村信貸的發展，但在實際操作中仍存在較多潛在引發風險的弊端。

1.聯保約束的有效性是有條件的。一般情況下，金融機構都假設農戶或商戶對自己的信譽和信用比較重視，認為違約的聯保人最大的損失是信用和信譽損失，無形中將個人失信看作貸款人的違約成本[4]。但對于生存發展環境本來就很差、信用狀況也很差的貸款人，其違約損失與一般人相比要小，尤其是對于無法更差的貸款人，其違約損失更小。如果其從金融機構得到的違約得益足夠大，即大到超過其損失時，聯保小組都可能是潛在違約人，對于這樣的聯保小組，聯保貸款制度無法實施絕對有效的信用約束。

2.相互承擔連帶責任易造成風險推卸。從具體的實施情況來看，多數是需要貸款的幾個人及時成立一個聯保貸款小組，各成員在同一日或相近的幾天內，以聯保的形式取得等額貸款，小組成員作為貸款人的同時也互為擔保人，形成了集借款與擔保人于一身的情形。即一個成員不僅要承擔自己那部分貸款的風險，同時還要承擔數倍于自己貸款的擔保風險。這樣就形成了借款人之間一種“人人為我，我為人人”的關系，貸款也可看為風險分散，但實際上由于借款人、聯保人人數眾多并相互擔保，往往形成“互連保”、“連環保”，結果是“誰都要負責，誰也不負責”，人為造成責任推諉和風險隱患，致使貸款形成事實風險，增加收貸難度。

3.聯保貸款人產業經營的相似性加大了風險集中度。聯保貸款人所處產業相似的狀況也可能引發一些問題。因為在組成聯保小組之時，相互熟悉的聯保貸款人可能都處于同一產業，如同屬種植業，同屬養殖業等等。此種情況下，如果產業發展狀況良好，多數貸款都能按時償還。但如果產業的整體發展出現不良狀況，會導致聯保小組所有成員在同一時間內擔負相同的產業風險，無形中加大了風險集中度。一旦產業外部條件發生不利變化，聯保小組成員可能同時喪失還貸能力，聯保約束力便蕩然無存。如果所有組員共同拖欠貸款，就會造成金融機構的大量呆壞賬，對金融機構的資產安全將構成較大威脅。

4.套取多個聯保小組貸款挪作他用。聯保貸款目的很明確，主要解決客戶的小額貸款需求，不用于大企業經營，但聯保貸款較容易取得，企業貸款則相當困難。在此種情況下容易出現一種不正常的現象:一些工商企業尤其是經營困難的企業通過正常的渠道難以獲得貸款，但他們以企業負責人、會計、內部職工等名義通過聯保貸款方式多筆申請貸款，用于企業生產經營，使聯保貸款用途發生了“變異”。聯保成員之間內部約定，大家貸的款歸企業使用，同時由企業負責償還。如果企業能按期歸還，便不會危及任何人的利益。一旦企業經營不善，喪失還款能力，實事風險便會隨之產生。從法律層面講，個人是借款主體，其必然要負擔還款義務，至于個人與企業之間則是另一種借貸關系[5]。但在實際上，這些個人會以各種理由推卸償還責任，甚至采取聯合行動共同抵制還款，在執行難的情況下，此類問題最終往往損失的是金融機構的貸款。

5.貸款操作欠嚴密，擔保責任易落空。聯保貸款采用的是公民作為保證人的方式，公民包括個體工商戶、農村承包經營戶、個人合伙。若保證人為個體工商戶或農村承包經營戶，個人經營的以個人的財產來衡量其代為清償債務能力并承擔保證責任;家庭經營的以家庭財產來衡量其代為清償債務能力并承擔保證責任。若保證人為個人合伙，則以合伙財產及其積累加上各合伙人個人財產來衡量其代為清償債務能力并承擔保證責任[6]。在實際操作中，假設未嚴格按照規定與擔保人直接見面，而是憑借款人提供的擔保人身份證明和印章辦理手續，那么表面上看手續嚴密，實際上擔保人的印章、手印、簽字等全由借款人一手操辦，并未真正落實擔保責任，一旦逾期，極易導致擔而不保形成風險。

四、完善婦女聯保小額信貸制度的對策建議

一是合理界定聯保貸款的服務對象。應向低流動人群投放貸款，強調家庭婦女對農戶聯保貸款的知情和參與。應當在農業生產聚居的地區推廣該技術，并且注意追加參與的主體，如“公司擔保+農戶聯保小組”，“合作社擔保+農戶聯保”，“農村黨員干部+農戶擔保”等，還可以增加關聯性的客戶規模組成“信用共同體”等。

二是合理設定貸款與授信的約期。農信社一般要求在授信的最后一年底農戶收獲季節歸還貸款，保證資金流動性，這是導致農信社縮短放款約期、逼迫農戶壓價出售農產品的重要原因，可能激發集中逾期的風險。要發揮農戶聯保貸款的作用，農信社可以根據農戶的實際情況采用長期的“無間斷”授信承諾進行動態激勵。

三是合理確定農戶聯保小組成員數量。可視聯保小組成員的經濟狀況、信用程度和借款額度的大小確定聯保小組戶數，但不能低于3戶，以額度和利率進行激勵， 促使小組規模漸進地向5戶以上過渡。對貸款額度大、保證能力弱的農戶則有必要實行5戶以上聯保，以增強聯保小組成員的共同抗風險能力。

四是建立動態的聯保小組檔案。聯保小組檔案內容主要包括小組成員的家庭基本情況、生產經營情況、貸款使用情況、信用等級評定情況等重要內容。要建立動態的經濟檔案，使信貸管理系統網絡化，促進貸款信息的對稱性。建立詳細、完整的聯保小組組長的檔案，是確保貸款保持低風險的重要基礎。

五是提高客戶經理責任意識。假聯保(頂名、冒名)道德風險控制難，缺乏統一的、規范的操作流程，缺少內部監督制約機制是重要原因。農戶聯保貸款要發展成為農村關系型信貸，客戶經理、信貸人員要與農民建立良好的信用合作關系，在同一鄉鎮必須設置2名以上的信貸營銷人員，一方面進行相互監督，另一方面避免信貸人員的同期調動，造成信貸軟信息流失及已有信貸業務網絡失去效用。

六是建立農戶聯保貸款呆賬核銷的自瞄準體系。農戶聯保貸款中的呆賬核銷難度較大，因為我國沒有農戶家庭破產方面的法規，農民債務豁免制度尚不健全。要改變農戶聯保貸款經營效益上升時無可核銷聯保貸款、經營質量差時無法核銷聯保貸款的狀況[7];要建立農戶聯保貸款呆賬核銷的自瞄準體系，對農戶聯保貸款中的“兩呆”貸款進行有效核銷，確保農戶聯保貸款的持續經營。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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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數據來源:海南省政府.海南省政府工作報告[R].2008.

②資料來源:財經郎閑評.農村金融，出路何在?[BD/OL].http://v.ku6.com/show/ciiB0vftez6P7DEp.html.

①補本金:指由于貸戶前半年已經還掉了貸款本金的一半，這樣貸戶實際手上的貸款只剩下一半了，所以可以再申請還掉的一半貸款，這筆貸款從第二年開始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