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托人捎來一袋豌豆角子,一個個深綠飽滿,上面還放了一大把韭菜。我知道,這必定是母親從菜園里剛采摘的嫩韭菜,母親知道我最愛吃韭菜豌豆米,所以什么都為我想好了。
小時候,我最喜歡吃母親給我做的韭菜豌豆米了。三四月的鄉下,精彩紛呈,金黃金黃的油菜花眨眼說沒就沒了。不過不要緊,這時候淡紫的豌豆花羞羞答答開了。田間、堤旁、屋旁邊,到處都是它們矮小的身影。這時候,我們喜歡把豌豆葉子摘下來,綁在一起,做成毽子踢,往往踢著踢著,豌豆葉子一片片散落了。母親看見了,嗔怒地說:“再不準這樣了,你把它們的衣服都摘下來了,它怎么長個子呢?不長個子,你怎么吃豌豆米呢?”想著好吃的豌豆米,我以后就再也不摘豌豆葉子做毽子踢了。
終于等到可以吃豌豆米的時候,母親帶著我,我挎著小籃,來到豌豆田邊。我把豌豆角子輕輕地一個一個摘下來,然后剝開,趁母親不注意的時候,趕快丟進口里,清甜爽口,但還是比不了母親用韭菜配著炒的豌豆米。回到家里,我趕快地幫著母親剝著豌豆角子。母親看我猴急的樣子,免不了笑著故意磨蹭一番。直到見我拉開了要哭的架勢,母親才開始炒起來。
一大碗的韭菜炒豆米上了桌,我幾下就干掉了大半碗,等到父母親上桌的時候,往往已經杯盤狼藉了。父親指著我對母親說:“你看她那好吃的樣兒。”母親說:“這么大的孩子,就是要吃。這東西好,含淀粉,吃了強壯。”
晚上我給母親打電話,母親說:“這東西嬌嫩著呢,老了就不好吃了,你快給我外孫子做著吃,好吃著呢。”剝米,洗凈,油熱,下鍋,放點鹽,燜一下,快熟了,放入韭菜,再炒下,就好了。一盆韭菜豌豆米上桌,我和兒子搶著吃。老公作勢怒斥道:“你看看你們娘兒倆,像什么樣子。”說完了,也不忘在韭菜豌豆米里伸上一筷子。
其實平常的日子,菜場里也有豌豆米賣,但那都是外地運過來的,大大的云南豆,不好吃。不像我們家鄉的豌豆米,小小的,嫩嫩的,再配上剛抖掉露珠的新嫩韭菜,那真是絕配。鮮嫩清香,嚼幾下,糯而利口,平凡而不張揚。雖吃的時間不長,但讓人一輩子都想著它。
也許讓人忘不了的,還有母親的味道,家鄉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