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只聽說過鎮江的“肴肉”,這回到了鎮江,才知道鎮江最名貴的菜是“船鰣”。“船鰣”指的是在漁船上烹制的鰣魚。之所以有這么怪的名字,是因為鰣魚異常鮮嫩,出水即死。以前運輸不便,也無法保鮮,運上岸的鰣魚,成菜的風味大減。所以真正的食客只能隨船而去,在長江上用盤網捕鰣魚,捕后即烹,才能不失其鮮。以后有了冷藏技術,除了那些羨慕風雅的有閑階層還吃船鰣外,一般人在酒店便可吃到剛上市的鮮鰣。即便是普通餐館,到了鰣魚旺季也多有供應。鰣魚的做法很多,但不管怎樣做,人們還是沿用了“船鰣”這個名字。外地人初來鎮江,是應該嘗嘗鰣魚的美味的。
吃鰣魚的最佳季節在春末,叫作“吃頭膘”。有鄭板橋的詩為證:“江南平筍趁鰣魚,爛煮春風三月初”,指的即為食春鰣。春鰣為數很少,捕獲極難。入夏后,鰣魚已不算珍食。如今鎮江、揚州一帶,端午節還有送鰣魚的習俗。
鰣魚是海魚,每年四月為產卵期,此時溯江而上,在淡水中產下卵,六七月又回游入海。民間對回游的鰣魚又稱“成鲞”,江浙人用其腌制鹵魚,紹興賣的白鲞、刺鲞就是產卵后回游的鰣魚。據說,鰣魚非常愛護自身的鱗片,一旦被鉤破一片鱗,便自以為美已被破壞,不再動彈,三刻必死,味極惡,故吃到真正新鮮的鰣魚非常難。
鰣魚鱗白如銀,身扁長,成魚一尺左右,肉細嫩多刺,鱗上附有一層脂肪,鮮味正是出在鱗上,所以烹飪鰣魚時是不去鱗的。烹飪時只需把內臟去掉,用濕布把水輕輕擦去,再涂上一層薄薄的網油(豬胸腔上像網絡般的薄脂肪)裹著,使鱗緊緊地附著魚體——這樣鮮味就不容易跑掉了,也更容易滲入魚肉內。廚師烹制時往往還要在鰣魚上加蓋一層火腿和冬菇,味道更是甘腴鮮美到了極致。
資深食客們吃鰣魚,只吃清蒸的。李時珍記有:“不宜烹者,惟以筍、莧、荻之屬,連鱗蒸食乃佳。”資深食客吃鰣魚時,要先觀其唇部是否微有胭脂色,有胭脂色,方可證明是鎮江產的鰣魚。驗明正身后,要用筷子輕輕撥開鱗片,到嘴中還要吮吸一番——那鮮美的滋味是一點兒也不能浪費的。
在從前,每年第一網所獲的鰣魚按例是要向京城皇帝進貢的。明朝時,鰣魚被指定為南京應天府的貢品,要選其肥美者,水路用船,陸路用馬。清朝時,鰣魚進貢規模更為龐大,當時宮廷常有鰣魚宴,在南京專門設有冰窖,每30里一站,白天懸旗,夜晚掛燈,馬不停蹄地傳遞。但進京的新鮮鰣魚開封之后,十有八九已有異味。蔣介石也很愛吃鰣魚,每年都派兵艦專門護送,用大水桶裝著剛捕獲的鰣魚,場面很氣派。
(摘自《貴陽日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