湯包是老漢口小吃一絕,“四季美”三字是諸多湯包中的金字招牌。早在上世紀二三十年代就有“下江”人以售賣湯包為營生,但“下江”口味主甜,湯包那時是甜點。“四季美”的創始人田玉山革故鼎新,將其改為咸品,口感更勝一籌,更適合大眾的口味,湯包遂馳名三鎮。
吃湯包歷來人多,尤其在吃肉要票的年代,人們肚子里油水少,對于葷油有著如饑似渴的期盼,湯包油厚,打一回“牙祭”,管保一個禮拜不思葷腥,故而光顧“四季美”的人源源不絕。我第一次去“四季美”,幾乎被店堂里黑壓壓的食客嚇倒——門庭若市,已不足以形容其人多;人滿為患,倒較為貼切:桌桌滿座不說,每一桌至少還圍了兩圈站客,須待坐客吃完,起身離席后站客方能就座,這叫“前客讓后客”。當時的規矩,只有坐了位子,才輪到你買票——有專人抱著錢匣子過來,買了票,然后再等包子上桌。因為“四季美”的生意興隆得有些過分,所以吃一回湯包很辛苦的。盡管辛苦,但蘸著碟子里的香醋,嚼一點切得細細的姜絲,把這香氣四溢的玲瓏小包吃完,抹著嘴從“四季美”的門樓下出來,那種滿足感油然而生,足以抹平那因為等待而生的無奈與不快。那時,人們以去“四季美”為榮,與人聊天吹牛時,也會因為吃過“四季美”而平添了身價。
吃湯包是有講究的,湯包皮薄,筷子在蒸籠里拈它時要“輕輕提”, 置于碟中后要“慢慢移”,吃時先要吮包里的湯,故而又謂之“啜小口,把湯吸”,然后才細嚼慢咽,如此方吃得有滋有味。湯包一次不能吃得過多,多了倒胃口。我第一次吃湯包,一口一個,吃得過猛,油燜住了胃,發誓再不吃它。但過后,朋友一攛掇:“哪天再吃‘四季美’?”聽了“四季美”三個字,我腦中立時浮出那半透明的玉色小包,喉頭不覺沁出津液來。湯包的美味無法抗拒。
“四季美”聲名遠播,不但平民百姓趨之若鶩,名人政要也慕名而來。1958年,毛、劉、鄧等領導人在武昌開會,曾專程過江造訪“四季美”,品嘗了當時的湯包大王鐘生楚的精品湯包,吃得很是高興,一行人還親去廚房接見他。昔日金日成途經武漢,也曾光臨“四季美”,食后贊不絕口。日本人向井芳樹稱之為“天下絕品”。不少歐洲人吃過,回去著文介紹,將湯包翻譯為“蒸好了的有湯的饅頭”,妙不可言!
時間進入90年代,湯包卻有些落寞了,原因是社會可供選擇的食品太過豐盛——其實這才是正常現象,一窩蜂爭食某一食品并不好。現今“四季美”的湯包花色品種更多,不僅有傳統的三鮮餡,還有蝦仁、蟹黃、海參等等,風味更勝于前。有人評說:“四季常青四季美,一籠更比一籠香”。
小小湯包,歷經近百年,從中也可窺見時代的變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