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汾陽人,我們汾陽,人杰地靈,地肥水美。特別是汾陽那股清醇甘甜的水,釀出了譽滿全球的美酒——汾酒。有這樣的好水,就注定了酒鄉(xiāng)之人不僅愛飲酒,更愛飲茶。
俗話說開門七件事,柴米油鹽醬醋茶,茶是汾陽人生活中的首選,家家愛茶,愛得如癡如醉。我的家人之所以愛飲茶,要從爺爺那輩說起。爺爺年輕的時候就踏上了以商立業(yè)的創(chuàng)業(yè)路。歷經磨難與艱辛,爺爺終于擁有了一支從庫侖到恰克圖小有名氣的商幫。由于當時做這種邊貿生意時,長年生活在少數民族地區(qū),再加上長途跋涉的勞累,爺爺那輩人養(yǎng)成了愛喝茶的習慣。他們愛喝的茶是疙瘩茶,這種茶是一種粗加工的茶葉,喝時要用銅茶壺或其他器皿在火上熬得很濃才喝,這種茶有助消化,也有去油膩的功效,爺爺那輩人都喝這種茶。
與爺爺不同,父親及大部分汾陽人愛喝的是“圪枝兒茶”,這種茶是茶樹末梢和茶葉混雜在一起的,價格便宜。這種茶的功效在于助消化,打食氣,父親這一代人愛喝這種茶。父親從早到晚,茶不離手,甚至半夜醒來也要喝幾口。即使在那吃不飽的幾年里,父親照樣茶不離手,真是無憂無樂者,長短任生涯。
記得我小時候父親經常手持一把俄國產的精致小茶壺,追著讓我喝那又苦又澀的茶,我卻“叫苦連天”趕快躲開。父親厲聲說:“不要怕苦,人來到世間就是來吃苦的,不吃苦中苦,難為人上人。”當時我還不明白這話的意思。幾十年過去了,才慢慢悟出了其中的道理:人的一生其實都是在與苦較量,與“苦”博弈。適應并戰(zhàn)勝了方方面面的苦,你就贏得了人生,所謂適者生存。父親當年選擇了茶的苦,同時也認同了“苦”。他一生不怕困難,能吃苦,歷經磨難,苦苦打拼,支撐起一個殷實的小康之家。這殷實之中有幸福,也有父輩奮斗的艱辛。
父親離開人間那一天,是1971年的大年初一。這個本該是合家歡樂的時刻,卻成了我們兄妹六人銘記一輩子的痛苦之日,我們銘記父親的教誨“清清白白做人,實實在在待人,體體面面活人”,我們做到了。如今,我們無論人前人后都站得正,挺得直,對得起我們的父母。
先輩們愛飲茶的習慣深深地影響著我們這些走西口人的第三代、第四代人。每次團聚,每個人手中都不約而同地捧著一杯茶。不過現在國家富強了,人民的生活水平提高了,我們喝的是不同口味的茉莉花茶、烏龍茶、鐵觀音、紅茶、綠茶……先輩們喝過的那種疙瘩茶、圪枝兒茶再也不見蹤影。每次家人的團聚是茶文化的討論會,同時也是互贈茶葉的傳遞會。三哥從事土特產進出口方面的工作,這土特產中就包括茶。所以對于鑒別茶的好壞、遵守飲茶的禮儀、品鑒茶品的口味特征等方面,三哥是地道的行家,總能說得頭頭是道。我家的家庭聚會,一遇到關于茶的話題,大家總會搶著各抒己見,都對茶津津樂道。一場如火如荼的討論,使茶的分量在我們心中更重,親人之間的感情在心中更緊。
如今的我不但愛茶,也愛屋及烏,愛上了收集茶具。我收集了不少瓷質優(yōu)良、形態(tài)各異的茶杯、茶壺擺在書柜中。茶和書本來都是高雅之物,相互襯托,彰顯不俗。家人們對我的愛好贊嘆不已,我也暗自叨念著,這也算是圓了父親酷愛茶具的夢想吧。現如今,每逢節(jié)日,兒女、孫子、外孫送給我的都是精美的茶具。
茶是我家祖祖輩輩生活中離不開的飲料,茶也是祖輩奮斗精神的載體。茶將在我家代代傳承,永不間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