培養具有國際視野的高素質創新人才

我想我們都從事著同一種高尚且極其重要的工作——培養年輕人。這項工作的重要性毋庸置疑：世界各國在各自的教育上都花費了巨額的資金。同時，各國似乎在教育方面也抱有疑惑。盡管不同國家的疑惑各不一致，但可以概括為兩個顯著的普遍性的問題：我們的付出得到了最好的回報嗎?我們是不是在推行最好的教育?

在西方，我們看到很多國家都存在不少爭議：在英國，是關于嚴謹的學風在學校是否越來越不受重視的爭論；在新西蘭，是關于實行國家標準以及在小學中增強教育評估措施的爭論；在美國，是“決不落下一個孩子”政策的價值與費用問題的爭論；在加拿大，是關于推行標準化考試以“評價”課程設置有效性的爭論等等。

在中國，同樣存在著爭議。但當我們調查其原因時應牢記一點：中國遠不是唯一一個試圖以最有效的方式去決定如何教育好年輕人、如何開發他們潛能的國家。就我所知，這里還有許多需要考慮的問題，如教學方法過于死板和限制過多、現行考試體制與學校和家長對高分成績的期望一起，給學生造成了巨大的壓力以及由于甚少關注應試考試以外的諸多教育方面，導致學生必要的創造能力培養的缺失等等。

改革的需要是公認的。要改成什么樣子似乎也是清楚的。溫家寶總理倡議：“老師除教授學生知識以外，還應該指導學生去思考、生活，以及如何與他人相處。”和很多人一樣，溫總理同時也希望中國學生能有更多的創造性。但是如何完成改革仍然是一個問題，這也是國內外專家都在尋求解決之道的問題。

教育改革的重要前提：勇氣和膽識

我不敢自稱為專家。我有43年的教學經驗，其中有20多年擔任學校的領導職務。抱著對教育工作的熱忱，我的職業生涯全花在了這上面。我很樂意跟大家一起分享我的看法。我要講的主要是中學教育。

為更好地表達我的想法，在這里我想引用中華人民共和國的締造者毛澤東同志1937年在延安講過的一些話：“你要知道梨子的滋味，你就得變革梨子，親口吃一吃。……你要知道革命的理論和方法，你就得參加革命。一切真知都是從直接經驗發源的。”

我的看法是：如果我們想改革教育，我們必須去嘗試改革。我非常清楚一些對于改革的擔心：步子走得太快，目前一些好的東西很容易被丟失；步子走慢點，可能永遠達不到改革的目的。我無法評判中國教育改革的理想步伐，但是我想起了自己在管理上的一些研究，在這期間我有機會聆聽了美國當代著名經濟學家杜拉克先生關于基礎性改革的幾次演講。他說有兩種推進改革的方式——第一種是盡力勸說有改革需要的每個人，等取得一致意見后再推進；第二種是先推行改革，再去管理好它。第一種方法的問題在于：等到取得一致性意見時肯定會做出很多妥協，而最后發生的事情就不是預期的大膽改革了，僅僅是所預期的一個影子，而影子很容易被忽視。在另一方面，做出改革措施后再去管理好它，通常使改革初衷得以保全，并很快使這些改革措施成為一種常態。

所以，當一些改革的方式一旦決定下來，管理它們將是學校領導們的任務。這可能是一個巨大的挑戰，任務艱巨但是值得一搏。

教育改革的必要維度：評估、教育方法和時間

為了培養學生成為有知識、合群、并且具有創造性思維的公民，我們有必要在以下三個主要方面進行改革：評估，教育方法和時間。

不管學校體制被認為得如何重要，家長、學生和老師所關注的都是決定學生未來的一些重要事情。舉個有趣例子，如果由你來決定蘋果餡餅烤得最好的學生才能進入北京大學，那么對蘋果、烤爐和擔任教師的專業廚師的需求會立馬增加，數學和科學課程將會無人問津!所以，如果我們希望培養具有創造性的思想者，就必須對創造性思維進行評估，并把評估創造性思維作為所有考試的一部分。這樣一來，簡單地回顧在課堂上或在圖書館或家里花數小時拼命死記硬背學到一些事實是無法達到目的的。這類評估是需要通過學生檔案袋、公眾演示、口頭測試、作品展覽等方法來完成。顯然，這種評估是非常耗時的，評估的結果取決于一個專家評估人的判斷。但是，發現和培養真正優秀的思考者，是值得付出這樣的努力的。

這些就引出了教學的藝術——教育方法的問題。相對而言，教師講授事實和過程要簡單一些，而讓學生自主學習要難得多。目前，不只在中國和其他亞洲國家，多數的課堂教學都是以老師為中心。老師決定講課的內容、講課的方式以及學生必須提交的作業等等。課堂教學的速度由老師掌控，因為這是預設的課程進度。上次考試得66分的同學，必須和上次考試得99分的同學保持同步；習慣于通過語言來學習的學生，和習慣于通過視覺來學習的學生獲得同樣的內容；善于單獨學習的學生與習慣集體學習的學生同等對待。事實上，目前的教育方法可以說是當今世界上對財力和人力的巨大誤用，對此，我和其他教師一樣，都深感內疚。

這不是過去那些著名教師的教學方法。例如，眾所周知，如果不同的學生在不同的時期詢問同一個問題，孔子會根據自己對學生已有知識和理解能力的了解給出不同的答案。蘇格拉底提出問題，其學生必須通過談論、思考和實踐，才能獲得答案。愛因斯坦曾經說過：“我從來不教我的學生，我只盡力提供他們可以從中學習的條件。”《孩子是怎樣失敗的》以及《孩子如何學習》的作者、著名作家約翰·霍爾特認為：“學習的最大敵人，就是喋喋不休的教師。”

為了培養學生的創造性才能，幫助他們學會思考。老師必須是一個博學的人。要理解學生，應能夠記住學生的問題、參與學生的討論、給予學生建議和指導。老師還應是一個擁有博學知識的人，其博學不僅是針對自己的學科，而且是針對許多其他學科，比如：大腦神經學和學習科學等學科。老師應能有團隊合作精神，，在制定最優化課程時，要表現出卓越的、更深遠的合作意識。為了鼓勵創造力，創造性的探索是必要的，也是非常重要的。人文學科要與藝術、設計、攝影、木工制品、編制等完美結合，要參與戲劇、音樂、舞蹈的表演。為了培養思考技能，學生們需要在他們學習的過程中，有選擇性地學習。當然，他們需要根據別人的建議，按照他們自己的方法，回答老師或者他們自己的問題。他們的學習方式將更嚴格，他們的理解將更深刻，他們的求知欲望將更強烈。

老師的作用并沒有因此被貶低，相反通過這種教學得到了很大提高。在西方，改革者常說：老師必須從“講臺上的圣人”變成“在臺下的領路人”。

我提出的第三個需要改革的方面是時間。如果用于學習的時間不能增加和難以安排時，我所說的教學就不能獲得成功。讓我給大家講一講我自己的一個經歷，這也許是一個恰當的例子。多年以前，我去教室聽課，那時每節課為一小時，我聽了好幾節科學實驗課。

(現在，科學課是為數不多的幾門能讓學生自己發現事物真相的科目之一。)當時，我看到一些勤奮的學生遵循實驗室的說明做實驗，興奮地等待觀察即將發生的現象。但是。每次實驗課，下課時間總是在實驗還沒有結束時就到了。因此，老師不得不給出實驗結論，這使整個實驗過程失去了意義。實驗過程、反復嘗試、發現、討論、爭論、對話、閱讀、寫論文、創造性的藝術、詮釋音樂等等，都不應該受到時間的限制。學生和老師要想從新的教學中獲益，就需要較長的時間。從絕對意義上說，他們需要的時間更多，因為學習比講授需要花費更長的時間。義務教育的年限有可能延長嗎?

教育改革的發展方向：強烈國際性

還有另一個因素，這個因素把我們聚集在一起卻通常被人們忽略，但它是人們相互理解。共同生活的關鍵，這就是國際性。我們的學生向其他國家的學生學習和了解得越多，他們的創造性就越強。在另外一片土地上似乎陌生的一切，在它的背后有其原因。原因的發現能培養深刻的洞察力。我經常觀察到：當來自不同國家的學生一起學習時，他們原有的觀念受到了挑戰，他們成見得到了糾正，他們的思想更加開放。當我的學生與合作學校的學生一起學習時，我常聽到學生解釋為什么許多的看法都是錯的。為什么?因為他們的看法來自某些人——來自新聞記者或政治家，他們觀察中國，但常常戴著西方的有色眼鏡看中國。他們也許沒有在中國生活過，沒有在中國的家庭中生活過；他們也許沒有把語言學到足夠的深度，以便能真正了解吃透中國的文化：也許他們從未想到自己也是有著不同的習俗、飲食和駕駛習慣。就在三周前，我在新西蘭，有220名來自日本學生住在新西蘭人的家里。這些日本學生體驗新西蘭人的生活和學習，參加體育和戶外活動。我每年去考察這項交流活動，已有十多年了，因此，我認識到給予教育國際化的維度的重要意義。我們都希望我們的孩子有一個和平的世界。能讓我們把這個希望變為現實的最好方法就是：允許他們，盡可能鼓勵他們共同學習，共同工作。在交流項目、國際學校、多元文化工作項目、國際學生大會等等活動中我們都會看到年輕人全面進發的創造力和想象力。所以，我認為，對于中國來說，為了鼓勵和激發學生的創造性思維，應該提倡國際性，與合作學校從簡單、短期的交流項目開始進一步向前推進，有計劃地讓學生參與設計一所學校、制作一部紀錄片、為一所小學組織并實施一次活動、向聯合國提交一份報告等活動中來。在此，我提倡具有強烈國際性的教育改革。

總之，我想說的是：教育改革需要勇氣和膽識，而且教育改革的管理將是困難和具有挑戰性的。當然，能使年輕人成為具有創造性、會思考的人才，更將是一項非常有價值的事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