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河(外二首)

天空像一塊發霉的豆腐

對岸的機器聲伸來

一個勁兒搗著我的耳朵

險些搗碎了走來的激情

水好瘦

瘦得可見她東倒西歪的骨頭

但我看見三兩片綠洲

正在水里游泳

像綠葉劃舟前行

像魚兒扭動絲綢的腰身

不經意就露出了

閃光的脊背

我還看見一株樹的倒影

像一把瓢伸入水中

想舀水

卻忽然停住了

它已被水面上

高低飛翔的幾朵白

叼住了眼睛和心

洛河的夜晚

洛河輕輕躺下扯開

黑而微亮的棉絮

蓋在身上

依舊可見她腰身的起伏

遠遠的也能嘗到她鼾聲的甜

燈光蹲在水上

像一位白衣少女蹲著

輕輕幾下

就將一片黑夜搓得發亮

沿河梯向下

我欲近距離觀望

卻忽然害怕被什么咬傷

我知道我是一個異鄉人

洛河再美也是別人的洛河

我是她丟棄在河邊的一片廢紙

她是我珍藏在詩中的一塊銀飾

在洛河岸上行走

就這樣被那條斜坡牽上去

夜色狗尾巴草苦蒿

以及一些我叫不出名的植物

紛紛閃到一旁

警覺地望著我

似在打量我這個異鄉人

岸其實也是路路其實也是岸

條條車轍如鞭抽碎了

她軀體的豐滿露出了

一截截求救的骨頭

月光臉色蒼白

我像星光一樣心驚肉跳

不忍再看我想步向洛河

右邊的護欄卻伸長手臂

企圖攔住我

但他沒想到

我在這滿地月光也無法包扎住傷口的岸上

也能逮到逃跑已久的詩行

本欄責編：木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