奔騰而隱忍的愛

摘要：愛爾蘭詩人葉芝，是一位杰出的浪漫主義詩人，為了他終生傾慕的女子茉德岡，寫出了許多不朽的情詩。本文試圖從其豐富的情感因素和獨特的藝術表現力淺析葉芝名篇《當你老了》的魅力。

關鍵詞：葉芝；奔騰而隱忍的愛；《當你老了》

一、創作背景

23歲時，還是一個窮學生的葉芝遇見了永恒的愛人，一位駐愛爾蘭英軍上校的女兒、美麗的女演員茉德岡。她的美不僅在于外貌，更在于她令人尊敬的品質。作為一位上流社會的名嬡，她同情愛爾蘭人民在英裔欺壓下所遭遇的悲慘狀況，毅然投入到為愛爾蘭人民民族獨立而斗爭的事業中，而葉芝同樣支持愛爾蘭要求民族自治的運動，對他來說，茉德岡是一位高貴的女神。他深深愛戀著茉德岡。但是這位倔強的女戰士，認為詩人不像真正的男子漢，不是一名英勇的戰士，再美的詩句也無法打動她的心，故而一直拒絕詩人的追求。然而，真正的愛情怎會輕易消逝？深情的詩人不斷為她寫下綿綿愁思、脈脈深情的詩歌。《當你老了》就是這樣一段唯美的傾訴，流淌著詩人奔騰而隱忍的愛。

二、奔騰與隱忍的情感

“當你老了，頭白了，睡意昏沉，/爐火旁打盹，請取下這部詩歌，/慢慢讀，回想你過去眼神的柔和，/回想它們昔日濃重的陰影；/多少人愛你青春歡暢的時辰，/愛慕你的美麗，假意或真心，/只有一個人愛你那朝圣者的靈魂，/愛你衰老了的臉上痛苦的皺紋；/垂下頭來，在紅光閃耀的爐子旁，/凄然地輕訴那愛情的消逝，/在頭頂的山上它緩緩踱著步子，/在一群星星中間隱藏著臉龐。”（袁可嘉譯，1893年）

“當你老了，頭白了，睡意昏沉，/爐火旁打盹”，詩人開篇像是用鉛筆細細描繪著一幅光影交錯的素描畫，沒有明艷的色彩、大氣的背景和纏綿的人物動作，只有一幅安靜的人生定格，暮年老態。雖然此時的葉芝只有29歲，茉德岡也只有27歲，但是“頭白了”“睡意昏沉”“爐火旁打盹”，簡單的意象，卻將時光快速穿梭到未來的她。此時，她失了令人驚艷的容顏，失了青春的鮮活，讀者也不禁會問：對那時的她，詩人又是怎樣一種情感呢？

“請取下這部詩歌，/慢慢讀，回想你過去眼神的柔和，/回想它們昔日濃重的陰影”寥寥幾句，詩人引導著她慢慢體會他的情深。讓一個老婦回想韶華似乎是殘忍的，對比的落差會彌漫心中。而在這樣的落差中，詩人緩緩道出他堅貞的愛，就像一份意外的禮物，令人驚喜。仿佛一股涓涓細流已經開始從冰山一角慢慢融化而出，有著巨大的源頭，漫長的流程。

“多少人愛你青春歡暢的時辰，/愛慕你的美麗，假意或真心，/只有一個人愛你那朝圣者的靈魂，/愛你衰老了的臉上痛苦的皺紋”既然詩作已經打開，詩人的情意已經被慢慢閱讀，經過那么久的隱忍，他再也按捺不住，迫不及待地對比著其他的愛慕者，勇敢說出奔騰著、泛濫在心中、席卷著詩人飄搖的心的情感。別人的“假意或真心”在她漫長的人生中轉瞬即逝，一個個成了過客，而他因為愛慕著她朝圣者的靈魂，在幾十年里，甜蜜而哀傷。愛情的堅貞讓詩人再也無法細細訴說，終于忍不住哀怨、炙熱而自豪地把自己比做唯一的那個人；“只有一個人”是對她最不悔地追求著，超越時空，超脫世俗。此時的愛之溪流仿佛山谷中叮咚作響的洪流，勇往無前，輕快但仍然寂寞著。在回憶中被慢慢喚醒了愛情思考的老婦，面對如此激蕩的表白，是喜是悲？

“垂下頭來，在紅光閃耀的爐子旁，/凄然地輕訴那愛情的消逝”跳動的爐火照耀著凄然的表情，如此明暗不定的畫面，使讀者忍不住猜測著老婦的心情。是在感嘆青春易逝，是在哀悼魂牽夢縈的愛情，還是在遺憾曾讓詩人的情意在時光里埋沒？往事之日不可追，唯有回憶聊以自慰。“在頭頂的山上它緩緩踱著步子，/在一群星星中間隱藏著臉龐”短短的一句，使詩中悲戚的情緒緩緩歸于平靜。“輕訴”“緩緩”“隱藏”，短短的詞語讓讀者之前逐漸高昂的遐思慢慢沉寂，仿佛隨著詩人一起，將一腔深情又開始沉淀，又開始變為不能向人訴說的私密心緒。然而，在舒暢的表白之后，這樣的隱忍著愛意，還是讓讀者有些怔住，不情不愿地再收起自己的心，被理智壓抑著，被情感折磨著。

詩人的愛，不被接受，是甜蜜的折磨，是與恨交織著的刻骨銘心。此時的情感洪流已經無聲無息地來到入海口，匯入大洋，沉入深底，表面波瀾不驚。詩人全部的內心獨白，綿延不絕的堅貞態度，以及無盡的幽怨、委屈，都歸于現實生活中默默的守候[1]。最終，詩人的愛就像頭頂上的星星，高遠，不勝寒，有著不可逾越的距離，卻無時無刻不凝視著她。

三、獨特的藝術魅力

好的情詩不僅要抒發自己，感染讀者，更要有其愈久彌新的藝術魅力。在《當我老了》一詩中，詩人別具匠心的構思，體現了象征主義豐富的含義和浪漫主義的唯美氣息。

1891年，葉芝與一些詩人組織了“詩人俱樂部”，主張詩的語言要超俗、含蓄和朦朧[2]。葉芝沒有描寫男女青年之間歡樂的時光，沒有描寫深刻的思念，也沒有描寫真摯的諾言，而是想象出愛人老去的畫面，跨越時空范圍，淳樸地抒發執著的愛意。通過使用第二人稱“你”，詩人巧妙地拉近與讀者的距離[3]，讀者仿佛親眼見證老去的她面對詩人的詩作時，是怎樣的表情與心緒，而作者則站在遠處，默默地揭開一個多年的秘密。通過“回想”一次，全詩的空間感豁然而出，愛仿佛從過去、現在延伸到未知的將來，愛無所不在，這也契合了象征主義的基本特征：在有限中追求無限[4]。同時，詩人的個體之愛升華成了人類的永恒之愛，讓讀者深思，動容[5]。

由一幅年老的畫面，到老婦回憶的畫面，再到愛變成星星隱在天空的畫面，詩人失戀的怨訴彌漫全文，由景及情，讀者漸漸成為詩中人，體驗畫中情。詩人的直抒胸臆，體現其早期的浪漫氣息。同時，詩人對愛人的一往情深與殘酷的現實感糾纏著，而他最終屈服于清醒的理智和自我意識，將愛的面容隱藏在高山上的星空中，把愛情升華到更高的境界[6]。

四、結語

葉芝的《當你老了》，是一篇穿越時空的真愛佳作。它曲折動人的創作背景，奔騰而隱忍的情感，以及獨特的藝術魅力，無不讓這首情詩打動人心，閃耀光芒。

注釋：

[1][4][5] 參見李小均《感傷與超越——析葉芝名詩〈當你老了〉中的張力美》，《天津外國語學院學報》2002年第2期。

[2] 參見張燁、袁可嘉《恒愛之境——愛爾蘭著名詩人葉芝和他的詩〈當你老了〉》，《秘書》2005年第10期。

[3] 參見黨元明《穿越時空的真愛獨具匠心的佳作——讀葉芝的〈當你老了〉》，《時代文學》2010年第2期。

[6] 參見羅若冰《綿綿愁思里，脈脈皆真情——讀葉芝的愛情詩〈當你老了〉、〈庫爾湖的野天鵝〉》，《名作欣賞》1990年第5期。

（作者單位：鄭州大學外語學院）

本欄責編：秋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