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副書記:拆遷中沒想到的問題

針對村民反映的情況，本刊記者及時連線了石榴莊村副書記徐萬超。對于補償標準、村民代表重新選舉等問題，他一一作了回應

石榴莊村的拆遷政策引起了村民的極大不滿，那么，村干部有什么說法?《新財經(jīng)》記者采訪了石榴莊村黨總支副書記徐萬超，他主要負責石榴莊村的騰退工作。

《騰退方案》還在繼續(xù)完善

《新財經(jīng)》:作為50個“掛賬村”之一，石榴莊拆遷工作目前進展情況如何?遇到的主要問題有哪些?

徐萬超:正在做《騰退方案》的宣傳。

問題主要是在做村民工作的過程中遇到的一些問題。畢竟這是一個大方案，我們也在繼續(xù)完善。

我給你舉幾個例子。有的女兒嫁出去了，在婆家那邊有房子，生活得很好，但是這邊的父母為了再多分一點錢，又把女兒的戶口遷回來了，有的還是一帶三，把女婿和孩子的戶口一并遷了過來;還有，因為18周歲以上和18周歲以下的補償標準不一樣，有的孩子還差兩個月18周歲，這樣的家庭也有意見;甚至還有人已經(jīng)死了但不銷戶口的。這些都是因為利益的驅(qū)動。

6000村民，不是一個小數(shù)目，十個手指頭都不一邊齊，很難做到均等。制訂一個政策和方案，肯定會觸及到一部分人的利益，但總不能說拿出一條政策，覺得這一條對我不利，我就有意見。

《新財經(jīng)》:按照政策，已經(jīng)去世但沒有銷戶的情況，在拆遷過程中應該怎么處理?

徐萬超:我們肯定不能給房，人都死了我們能給嗎?到哪兒也不能給啊。全北京都是這么定的。

《新財經(jīng)》:無論是從面積還是人口來看，石榴莊村都算得上是個大村，工作難度肯定不小。下一步的工作計劃是什么?

徐萬超:我們的計劃主要還是圍繞拆遷政策的推進。豐臺區(qū)的相關部門會向村民就相關政策進行解讀，比如定價方面的問題，我們會盡量把工作做好，讓老百姓滿意。

我們還準備發(fā)一些調(diào)查問卷，比如說這個問題大家覺得怎么解決比較好，如果大家一致同意這么解決，就可以這么解決，然后根據(jù)我們村的實際情況向相關部門進行報批。

至于補償價格，當然不是說跟大紅門一樣，定價1萬(元)，然后大家一致同意。拆遷戶當然都希望補償價格高，但是要考慮一個村的實際情況。豐臺區(qū)委書記明確提出“上下銜接，左右兼顧”。意思就是，我們要跟原來蒲安路的拆遷銜接上，那里拆走了幾百戶村民。如果我們的補償標準訂得特別高的話，第一，區(qū)里不會批;第二，那些拆遷戶一旦找回來，政府的壓力就大了，政府上哪兒拿這筆錢去?

《細則》出臺尚未有時間表

《新財經(jīng)》:石榴莊村每平方米8000元的補償標準和6000元的回購標準是怎么來的?有村民提議說，石榴莊屬于二類地區(qū)，補償標準應該是8600～12000元/平方米。

徐萬超:這個價格是按照豐臺區(qū)領導的意見，然后結合石榴莊地區(qū)的實際情況定的。石榴莊人多地少，我們要解決2000口農(nóng)民和4000口居民的住房問題。

你說的8600～12000元/平方米是一個市場價格，拆遷后是不給安置房的，石榴莊是要給安置房的。實際上，三環(huán)到四環(huán)之間的區(qū)位價是4050元/平方米。去年未來修地鐵拆蒲黃榆路的時候，政府因為考慮到老百姓的利益，又拿出4000元/平方米進行補貼，最終的拆遷補償價格是8050元/平方米。之后每戶還有一個7萬元的獎勵費，后來為了讓老百姓拆得快一些，地鐵公司又給每戶補貼了10萬元。石榴莊現(xiàn)在定的是8000元/平方米，每平方米差50元，但我們的獎勵費是每戶8萬元。表面上看，蒲黃榆每戶多了9萬塊錢，但他們是按整戶進行補貼的，比如說父親帶兒子，在一個戶口本上，就按一戶算，給你補10萬元;而我們現(xiàn)在是按結構劃分，比如，把兒子的戶口分出去單獨進行補貼。所以，看似我們比蒲黃榆補貼的少，但最后是不少的。

另外，蒲黃榆的回購價格是7500元/平方米，我們是6000元/平方米，每平方米的回購價格比蒲黃榆少了1500元。這些都是國家重點工程，政策是政府定的。

《新財經(jīng)》:回購價格與安置點有關系嗎?我聽說大紅門的回購價格是3500元/平方米。

徐萬超:有關系，大紅門拆遷，原住戶是從四環(huán)里搬到了四環(huán)外，補償標準高一些也是考慮到老百姓的利益。很多人都質(zhì)疑，為什么同一個鄉(xiāng)，離得這么近的兩個村子，補償和安置標準差這么多錢?其實跟這些都有直接關系。

《新財經(jīng)》:除了那兩個補償和安置標準，《方案》中還涉及“被騰退人按人均45平方米的標準進行回購安置”。村民認為人均50平方米才符合國家標準，為什么沒有定50平方米?

徐萬超:這個數(shù)字是死的，但實施起來不可能是死的。在你剛才說的45平方米標準的后面還有一個8%的寬松額度。比如，我們今后的戶型面積有75平方米的，有84平方米的，還有77平方米的，有的家庭可能想要一套75平方米和一套84平方米的房子，如果這是一個三口之家，按照人均45平方米的標準的話就超標了，但我們考慮到孩子已經(jīng)大了，就得多給一點。這些問題我們都會在《細則》中體現(xiàn)。

《新財經(jīng)》:《細則》大概什么時候能出來?

徐萬超:現(xiàn)在的工作還處于宣傳階段。首先，我們要先經(jīng)過村民代表大會通過這個方案，然后拿著這個方案入戶調(diào)查。只有方案通過了以后，豐臺區(qū)政府才能向石榴莊的每個分公司(十個生產(chǎn)小組)進行委托，公示后才能入戶，然后才能了解到每個家庭的人員結構和房屋結構，這些都摸清楚了，我們才能將《細則》補充進《方案》里。

現(xiàn)在的情況是，我們這有很多農(nóng)轉(zhuǎn)非的村民根本不在這住了，也沒有他們的電話號碼，根本沒法入戶調(diào)查。

《新財經(jīng)》:也就是說，《細則》最終什么時候能出來，還沒有一個日期?

徐萬超:其實，這次的騰退工作的確做得有點急。我們前頭有建地鐵拆遷，有蒲安路拆遷這么多的案例，所以，以為只要我們村按政策辦事肯定是沒有問題的，結果沒想到會遇到這么多的問題。我們甚至遇到這樣事情，有一些村民把岳父、岳母、小姨子的戶口都從外地挪到我們這兒來，要求分房。

村民自發(fā)選舉代表無效

《新財經(jīng)》:您剛才也提到，《方案》需要經(jīng)過村民代表通過，石榴莊的村民代表是如何選舉出來的?

徐萬超:我們的村民代表是按照《中華人民共和國村民委員會組織法》的規(guī)定進行選舉的，《組織法》中規(guī)定5～15個人推選一名代表，我們村有十個村民小組，農(nóng)民有2000多人，人口比較多，基本上是30個村民選一個村民代表，現(xiàn)在有72個村民代表。

《新財經(jīng)》:這些村民代表都是村民推選產(chǎn)生的嗎?

徐萬超:不是村民推薦不能產(chǎn)生村民代表。現(xiàn)在牽扯到個人利益了，有些村民才覺得，代表什么都能代表但這次的房子問題不能代表。

《新財經(jīng)》:如果村民覺得原有代表無法代表村民利益的時候該怎么辦?

徐萬超:村民代表是三年一屆，不能說因為拆遷了就換代表，如果代表有錯誤，可以罷免，但罷免是有程序的。

《新財經(jīng)》:如果村民自發(fā)選舉了新的代表呢?

徐萬超:我們不承認啊!北京市有明確答復，每一屆村民代表任期三年，如果村民對村民代表有意見可以提出書面說明，村民代表可以針對這些問題進行答辯，如果確實存在問題，才可以進行罷免。選舉代表不是那么簡單的事情。

居民沒有表決權

《新財經(jīng)》:有媒體報道說，出租平房是石榴莊村民的主要收入來源，但拆遷后村民就失去了這部分收入。因此，為解決這一難題，石榴莊村的拆遷補償有了新模式:村民不僅可獲拆遷補償款，還能按人頭分得商鋪，年終獲村集體分紅，是這樣嗎?

徐萬超:拆遷后國家會給相應的商業(yè)面積用于發(fā)展集體經(jīng)濟，也就是商鋪由集體來經(jīng)營;作為股東，石榴莊的農(nóng)民會跟現(xiàn)在一樣每年分到相應的錢，后顧之憂是沒有了。我們現(xiàn)在的農(nóng)民每月都有650塊錢的生活補助，年終還有分紅。

《新財經(jīng)》:我知道，石榴莊農(nóng)民的分紅都來自股份公司，這個公司的主營業(yè)務是以出租為主嗎?

徐萬超:對，石榴莊地區(qū)已經(jīng)劃為市區(qū)，不允許開辦企業(yè)了。

《新財經(jīng)》:在此之前主要做什么?收入來源是什么?有實體嗎?

徐萬超:之前我們做的內(nèi)容多了，特別是跟國有企業(yè)的合作比較多。不過，后來有的國有企業(yè)垮臺了，我們沒有辦法了，就關停并轉(zhuǎn)了。現(xiàn)在是以出租為主。

2002年，我們在大興買了84畝地，是個工業(yè)區(qū)，就是為了石榴莊以后的發(fā)展，不掙錢老百姓股份的錢從哪兒來啊?

拆遷后有了商鋪，我們可以根據(jù)我們地區(qū)的情況招商引資。比如招商家樂福，我們可以按照家樂福的需要方式蓋好房，這樣就省了家樂福的改造成本;再比如說我們引進一個飯店，然后股份公司參與經(jīng)營……幾種形式都有。

《新財經(jīng)》:擁有生活補貼和分紅的只有農(nóng)村，居民沒有對吧?

徐萬超:是，因為居民轉(zhuǎn)走的時候已經(jīng)把土地帶走了。比如，人均三分地，國家占我一畝地，我們就轉(zhuǎn)三個人，這個土地就沒有他的了。為什么農(nóng)村土地不讓居民介入，因為居民沒有土地，也就沒有表決權，只有剩下的這些農(nóng)民才有表決權。

《新財經(jīng)》:但是有這樣一個問題，雖然居民沒有表決權，但拆遷的時候，他們的房子也是在這塊地上的。

徐萬超:我們視同他是石榴莊村的農(nóng)民，不管你哪一年轉(zhuǎn)的，只要是有宅基地就視同跟我們農(nóng)民一樣。

違章建筑直接拆除

《新財經(jīng)》:我也看到了村里的一些情況，很多出租房占去了部分街道，村民也承認有違章建筑的存在，這類問題如何解決?

徐萬超:農(nóng)村的確是這樣:家門前原先都是豬圈，現(xiàn)在都不養(yǎng)豬了，都蓋上房了;或者家門口原來都有下水道的溝，后來都給填平了，也蓋房子了。

下一步，我們要綜合去認定村民的宅基地，根據(jù)每家的人口結構和老宅基地的情況進行認定，看看每家在宅基地批示上的位置應該在哪兒，批示上他們家應該是多少房子，這些都是有據(jù)可查的。如果是違章建筑，我們不可能給你認定到宅基地的補償范圍之內(nèi)。蒲安路拆遷的過程中，出現(xiàn)過這樣的例子，房屋面積380平方米的，但宅基地實際批示的面積只有170平方米，最后認定的就是170平方米。

《新財經(jīng)》:砍掉的這部分違章建筑怎么處理?

徐萬超:直接拆除。

《新財經(jīng)》:石榴莊村如何定義違章建筑?

徐萬超:我們《方案》里面有一條:二層以上都是違章建筑，含二層。

《新財經(jīng)》:有補償嗎?

徐萬超:不管是哪兒拆遷，都會有評估公司對房屋來做評估。如果不能認定是正規(guī)房，但畢竟又是花了錢蓋了，我們還是會多少賠一些，但僅是按照蓋房的成本進行補償。比如，我們這里蓋二層，基本上包工包料每平方米是750～800元錢，我們賠的時候基本上也按照這個標準。不過，如果房子蓋了很多年，還會涉及到折舊的問題。比如，房子已經(jīng)蓋了三年，那么，原本應該是每平方米800元錢，進行三年折舊后也就值700元錢了。

《新財經(jīng)》:具體問題的確不少，按照這樣的進度，今年之內(nèi)石榴莊村能夠騰清嗎?

徐萬超:50個重點村的騰退工作大部分都已經(jīng)啟動，豐臺區(qū)政府要求我們年底之前要完成騰退工作。

《新財經(jīng)》:我看到石榴莊的《方案》上的用詞是“騰退”而不是“拆遷”，這兩個概念有什么區(qū)別?

徐萬超:這是北京市統(tǒng)一規(guī)定的。50個重點村都叫《宅基地騰退辦法》，就是村民把宅基地騰退出來，置換成樓房，然后給村民轉(zhuǎn)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