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餐時分,我帶著孩子走進餐廳,饑腸轆轆的他們聞著飯菜的香味直想大快朵頤。今天的水果是冬棗。時值仲秋,剛上市的冬棗濕漉漉地泛著瑩瑩水光,咬一下鮮澤水潤,唇齒留香。
吃完飯在餐廳門口整隊時,有個孩子對我說:“毛老師,小王的冬棗沒吃完,他要帶到教室去吃。”這是不被允許的。因此我問詢地看著小王,他手緊攥在褲袋里,說:“老師,今天的冬棗很好吃,我舍不得吃完,留了幾顆想給媽媽嘗嘗。”我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多么善良可愛的孩子,于是點點頭,欣然應允了他。
下午第一節是品德與生活課。上節課中讓孩子們說了說父母對自己的關愛,但除了生病時的悉心照顧,竟別無他例;談到父母生日,知道的也寥寥可數。他們只會享受父母的愛,卻不知回報父母的愛。但我相信孩子們不是心中沒有愛,只是他們的愛需要喚醒。我想,今天小王的這件事可以作為一個鮮活的案例,去喚醒孩子沉睡的愛。我決定在課前好好表揚他。
上課鈴響過了,我滿面春風走進教室。一個孩子大聲說:“毛老師,剛才我看見小王在教室里吃冬棗。”我聞聲一愣。“是的,我也親眼看見了。”同桌拿出了鐵證。“小王,你騙人,明明自己吃,還說留給媽媽吃。”孩子們的話如針尖麥芒,更像一盆冷水,澆涼了我火熱的心。
我失望地看著小王,但他沒回應我的眼神,而是慢慢站起來對那些指責的同學說:“我是吃了一顆,那又怎么樣?”這讓我生氣。
我走下講臺,麻利又絕情地奪下了他緊攥的冬棗,把它們扔在講臺一角。結果可想而知,整節課他眼神呆滯,旁若無人地沉浸在一個人的世界里。
下課后,他懇求說:“毛老師,可以把冬棗還給我嗎?”“就只記著吃冬棗!”我忿忿地沒理睬他。
放學時分, 小王背著書包來到辦公室,繼續懇求說:“毛老師,您能把冬棗還給我嗎?”看他一臉誠懇,我想,畢竟是小孩,嘴饞是天性。于是點點頭:“好吧,你拿去吃吧!” 他拿著冬棗一陣風似的離去。
晚上,小王的媽媽打電話來詢問孩子近期的學習情況,還十分欣喜地告訴我兒子今天給她帶回了兩顆冬棗。我頓時心情復雜。
第二天一到校,我找到小王說:“孩子,老師誤解你了。”小王平靜地說:“其實在教室里我根本沒吃,只把它放到嘴里含了一下而已。”“那為什么不反駁同學們呢?”“因為大家沒看清楚就亂說,批判犯人似的,我很生氣,就這么說了!”
呵,原來我和孩子們之間還是有一道墻啊……
#8239;#8239;古語曰:“上善若水。”這里的“善”對于老師而言,我認為就是把學生視作一個鮮活的生命個體,用溫良謙恭的情懷像水一樣悄無聲息地去潤澤、珍視、敬畏孩子的生命。它最能體現在“童心意識”上——能否密切關注孩子的一言一行、一舉一動,真正洞悉童真背后的故事。由于工作繁忙瑣雜,老師的“童心意識”往往比較淡薄,處理問題時只了解大概和表象。假如在小王承認吃冬棗的一刻,我根據當時同伴聲討的場景以及他的犟脾氣,推測會不會是他激怒后言不由衷的言辭;假如在小王呆呆地走神了一節課后,我能找他談談想法;假如他向我索還冬棗時,我能從他臉上的誠摯中看出一些端倪……
我們真的用心在解讀孩子、解讀童心了嗎?
童心像一面澄明通透的鏡子,映出了我的自以為是和難以凈除的師道尊嚴。童心如芥豆之微,如果缺少善和愛的觸角,對童心的感應一定非常遲鈍。于細微處見精神,走近孩子,走進孩子的心靈去吧,這里沒有愛的盲區,這里少了師生之墻,這里有更多教育的智慧。
(作者單位:上虞市華維文瀾小學浙江紹興312300)
責任編輯余志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