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鼓樓中的那只大鼓不會想到,就在它的腳下50米遠處,一間十平方米的小平房內,一個40開外的北京爺們兒正在研制著來自遙遠非洲的“同行”——非洲鼓。
一眼定情非洲鼓
這個頭發中夾雜著些許白發的男子叫李鴻,他已經孜孜不倦地研究了5年,制作了400只非洲鼓。李鴻從4歲起就住在鼓樓腳下。中學時,李鴻天天跟著同學去少年宮看人家學樂器,特別羨慕。少年宮的老師看這個孩子有誠意,收他學習打擊樂。開始時,李鴻還有點兒看不上打擊樂。畢竟相對于小提琴、銅管等,打擊樂是技術含量低的樂器。他不甘心地將屬意的樂器挨個試了一遍,都沒學會,最后還是打鼓吧。
由最初的定音鼓,到后來風靡搖滾樂時期的架子鼓,李鴻是一個徹頭徹尾的鼓手。喜歡鉆研的他,還自己制作電子鼓。
2003年,在一個國際樂手聚會上,李鴻第一次見到非洲鼓,一下子就被這個古樸的樂器吸引了。非洲鼓是起源于西非部落的土著樂器,是非洲傳統音樂之魂,常被用于節日慶典等場合。在非洲廣袤的土地上,寂靜的清晨和黃昏,鼓聲可以傳達幾公里,節奏的變化有著不同的含義,因而也有了一套“鼓語”。奴隸販子來抓黑人的時候,非洲人就用非洲鼓敲擊出鼓語通知人們逃跑。非洲鼓的演奏很容易上手,講究的是團隊協作敲擊出的節奏和聲。
那次聚會的鼓是從一個鼓廠定做的,只做出了非洲鼓的形,質量卻非常差。李鴻打了沒多久,手掌腫出好幾厘米厚。因為鼓不好,聲音出不來,演奏員為了敲出聲音只好用力,很容易把手骨打壞。李鴻犯了難,很喜歡這種樂器,可是手指已經腫得伸不開了,他開始琢磨怎么把這只鼓改良一下。
仔細研究后,李鴻絕望了:這鼓本身太差,怎么調整都不行。李鴻就把這鼓拆了,開始自己琢磨著制作非洲鼓。到現在為止,李鴻已經研究制作非洲鼓快5年了。他認真地說:“現在回頭去看自己做的第一只鼓,覺得做得真差。但沒準再過5年,看現在的鼓,我也會覺得差。”盡管李鴻的“斑馬”牌非洲鼓現在已經是國內質量最好的非洲鼓,但他依然在不斷地調整、改良。
大概3年前,李鴻見到一只真正的非洲鼓,是朋友從非洲背來的。這只鼓做工非常粗糙,工藝很落后,但是有一種難以形容的古樸味道,在這種粗糙下,聲音居然還不錯,“那鼓沒有我現在做的鼓好。”沒多久,李鴻就得到了一只頂級非洲鼓,一個法國人從非洲背來的,做工非常精致,關鍵是聲音太棒了,“這是出自大師之手的鼓。”這只鼓現在成了李鴻最重要的收藏品。
綠色環保非洲鼓
傳統的非洲鼓是用木材制作鼓腔,還得是上好的硬木,生長了幾十年上百年的大樹。把樹干掏空,只用外面一層殼做鼓腔。李鴻精確地計算過,做鼓,一棵樹的利用率只有不到15%,大部分木材都被扔掉了,而且做鼓腔的過程中萬一有丁點兒閃失,只能當柴火燒了。如果這塊木頭做板材的話,利用率還高一些。
大家聚在一起打鼓的時候,常常二三十人之多,李鴻就會有這樣的聯想:這二三十面鼓就是一大片樹林啊!“中國十幾億人,咱們就算1萬人里有一個人玩非洲鼓,那就是多么大的一片森林。這太不值當了!”李鴻開始尋找能夠替代木質鼓腔的材料。一次,在一個發明展上,李鴻發現一種新型礦物質材料。發明者計劃用它來做門,李鴻卻覺得它可以用來做鼓腔。
無數次試驗,與發明者溝通、嘗試,李鴻終于找到了他理想的鼓腔。這些合成材料一層層涂抹,形成類似樹的年輪結構,聲音鏗鏘有力。雖然國外也有用合成材料做鼓的,但是那些聲音都太機械化,與木質鼓相差甚遠。李鴻非常注重對鼓聲音質量的保證,現在他的“斑馬”牌非洲鼓基本可以取代中高檔以下的木質非洲鼓,“我的材料可以滿足中高檔以下鼓的要求,它大大降低了鼓的成本,可以批量生產。”
制作非洲鼓這5年中,李鴻每天都在琢磨改進技術。作為國內制作非洲鼓第一人,李鴻沒有前車可鑒,他總結出鼓的聲音好壞的六大因素:1.做鼓的人是不是用心。每個工藝是否細心,對鼓的聲音是決定性的。2.鼓腔的形狀是不是科學。3.鼓皮,同樣是山羊皮,因每只羊大小不一,羊皮厚薄不一,鼓的聲音相差甚遠。為了尋找最好的鼓皮,李鴻在外地幾百家生產鼓皮的村子里挨家挨戶地詢問翻找。現在他已經練就了很強的手感,上手一摸就知道這張皮適不適合做鼓皮。4.鼓圈的形狀是不是規范。李鴻曾把朋友帶回來的那只非洲鼓拆開了研究,發現那個鼓手工特別差,鼓圈不是很圓,導致聲音很一般。而那只收藏級別的非洲鼓,目測上去鼓圈就非常規范。5.鼓繩。這些看似一般的繩子內有玄機,放著軟軟的,一旦拉起來,如鋼棍一樣堅硬,韌性極強,絕不會越拉越長。李鴻不知道拋棄了多少種繩子,才找到這些最適合做鼓的繩。6.最關鍵的,就是打鼓的人。看似很簡單的敲擊,手法不同,聲音不同。手法不對,把手掌打壞了也出不來好聲音。
在所有的因素里,第一條做鼓的人是不是用心是最關鍵的。李鴻深信這一點。有了綠色環保材料,各個流程都在往批量化生產的目標上靠攏,李鴻對他的非洲鼓制作越來越有信心,最多的時候一個月可以制作40只鼓。
這些年,李鴻把很大的精力放在研發鼓腔材料上,雖然賣出400只鼓,但售價較低,與他付出的心血遠不成正比。但是李鴻說:“我花的這個心血是不賺錢的,但是如果我不做,誰來做?我甚至想如果非洲政府需要的話,可以作為援助項目教給他們。”
李鴻身上的這件T恤,正面有一個“斑馬”牌非洲鼓的LOGO,背面是一幅圖——一棵樹,葉子正在掉落,樹干部分則是一只非洲鼓。這是李鴻的一個朋友設計的,意思是:做鼓的話,這棵樹就沒有了。環保,是李鴻的“斑馬”非洲鼓最大的特色。
各方情聚非洲鼓
每周日下午兩三點,地壇公園一個角落特別熱鬧,二三十位中外非洲鼓愛好者聚在這里打鼓。這個聚會已經堅持了兩年,每次打三五個小時,大家興致高的時候玩得久一些。李鴻在這里聲望很高,大家都叫他“李鴻老師”。李鴻對非洲鼓的推廣起了很重要的作用。開始的時候,只有李鴻他們三四位在這里打鼓,慢慢人越來越多,聚齊了有50多人,一般人數穩定在二三十人。
非洲鼓是一個整體的藝術,齊奏的時候大家的節奏要整齊劃一,分成兩個和聲,合在一起的感覺特別棒。來這里打鼓的人都是從無到有,邊打邊學。誰學到一個新的節奏,會站出來教給大家,彼此互通有無,共同進步。
隨著非洲鼓的走紅,商演也多了起來,經常有商家聯系李鴻。去年建外SOHO就跟李鴻簽了一個合同,每周五晚上大家下班的時候,在建外SOHO的文化街上打鼓。需要四五位鼓手,每人300元。李鴻就找了幾個打得不錯的愛好者,大家到了那兒就隨意地玩兒,無拘無束,玩兒著還有人給錢,真是一舉兩得。隨著非洲鼓的普及,商演價格就降低了。但是李鴻說:“普及之后,打得好的會出來,技術和待遇都會分出層次。”這也是一項藝術發展的必然趨勢。
李鴻在非洲鼓圈的影響力不僅限于北京。幾年前,他在網上認識了幾個上海玩非洲鼓的朋友,發現他們并不知道彼此的存在,還一直以為自己是孤家寡人。10月份李鴻去上海參加一個展覽會,就把他所認識的在上海玩鼓的人聚集在一起。在一個公園里,一下子去了20多人,大家都很驚訝:原來上海有這么多玩非洲鼓的人!從那以后,他們就經常一起玩。現在上海有兩個做得很好的非洲鼓俱樂部,成立這兩個俱樂部的都是參加李鴻那次聚會的鼓友。李鴻每次去上海,那邊的鼓友都會為他召集起來,大家一起玩個痛快。
這些年,李鴻眼見著非洲鼓越來越受歡迎,好多年輕人因鼓相識,相戀,甚至步入婚姻。有對鼓友的婚禮是非洲鼓式的,場面熱鬧非凡。李鴻每次去上海都住在音樂學院附中一位老師的家里,現在那位老師交了一位非洲鼓愛好者的女朋友。李鴻由衷地為這些鼓友高興。
幸福的背后也有悲傷。一位在日本留學愛上非洲鼓的女孩,回國后得了胰腺癌,特別絕望。好多鼓友發起募捐給她治療,據說已經募到不少錢,但那女孩的狀況并不好,現在就是維持生命。前兩天李鴻去蘇州辦事,還抽一天去了趟上海,特意看看那個女孩,給她留了點兒錢。
打鼓、愛鼓、做鼓,能從事自己喜歡的事業,李鴻對生活特別滿意。“鼓就是我的生活。特別簡單,特別快樂。”這就是李鴻有意義的鼓生活。
編輯/王文娜 wangwenna@yeah.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