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不息,筆耕不輟:作為《時代》周報記者兼發行人和暢銷書作者,德國前總理赫爾穆特·施密特因其在新聞界的非凡表現而獲得了2010年度的德國亨利·萊恩新聞大獎。
“讓‘漢堡抗洪先生’‘摩加迪沙英雄’來做我們的聯合發行人吧!”《時代》周報創始人之一格爾德·布策里烏斯在1983年初的某天提議說——而在3個月前剛被赫爾穆特·科爾所取代的德國前總理赫爾穆特·施密特則欣然接受了這一邀請。政治權力的丟失讓這位在語言修辭方面頗有天賦的政治人物傷痛了好一陣,而《時代》周報的邀請則成了一劑治愈傷痛的良藥。
于是在他65歲那年,當與他同齡的老年人都開始享受悠閑的退休生活時,施密特這位身患心臟疾病的德國前總理卻又開始了一段新的工作旅程。他很清楚,在新領域里他只是一個菜鳥——甚至有編輯毫不掩飾地向他投去極不信任的眼光,在他們看來,這位前總理不過是在走過場、做秀而已。不過在接下來的日子里,這位花白頭發的新人學起東西來卻是令人意想不到的謙恭和勤快。沒過多久,這名一開始被認為是不可親近的外行人士就變成了一位被眾編輯搶破頭想與之合作的內行編輯。不管是誰,只要在周五的例會上聽過一次施密特的發言,就必定會為這位前總理看問題角度的全面和分析問題的深度而嘆服。用《時代》周報主編洛倫佐的話來說,施密特已經成長為一名“真正的新聞人”。
就在施密特完成了“從政治家到政論作者的轉變”——施密特最喜歡的對他第二職業的描述——的5年后,他的職業生涯在繼自己成功的總理經歷后再次迎來了輝煌。1987年,他在《時代》周報上堅定不移地支持“北約雙重決議”的態度不僅僅在歐洲引發了一場深入的裁軍潮,更是為東西德的統一鋪平了道路——這對這位在自己任職期間沒有遇上具有深遠意義的歷史性事件的德國前總理而言,無疑是一份遲來的補償與安慰。施密特在這樣一個促使東西德民眾走到一起的命運之題中證實了自己,并最終讓他在民眾心中的名聲更為響亮。
不過,單單社評作者這一角色還遠不能讓施密特滿足。身為年齡最大的一名外景記者,施密特跑遍世界各地,考察采訪。他采訪的前沿陣地是中國、蘇聯和美國。1987年,施密特就這3個大國撰寫了一本名為《偉人與大國》的書,而這本書也為他在新聞出版界開創了另一片天地:僅在一年內,這本書的銷售量就超過30萬本,施密特也因此成為了那一年度的最暢銷書作者。
由一位經驗豐富、享有國際聲譽的重量級政治人物所撰寫的政治評論文章,對讀者而言無疑是非常具有吸引力的。施密特甚至能夠結合自己的親身經歷把那些復雜的,有時甚至稱得上是無聊乏味的事情闡述得異常生動,扣人心弦。憑借這一能力,施密特在1993年春天再次奪得了最暢銷書作者的桂冠:他用一年半的時間完成了《為了德國行動起來》一書。在這本書中,施密特對統一后的德國進行了尖銳的批判,依照他的觀點,這種所謂的統一是相當糟糕的。而在此期間,有近70%的德國民眾希望他能夠重返總理之位。
之所以會出現這種情況,或許是因為在公眾的意識里,赫爾穆特·施密特這個名字就意味著一種無法超越的能力。大多數民眾早就把這位社民黨人看成了一位超黨派人士。他沉著、冷靜,無時無刻都能用理智的眼光看待問題。即便已是高齡,卻依然堅持做一名強硬的斗士,這一點更是讓“共和國的維護者”——施密特,贏得了廣大民眾的支持。
對施密特來說,寫作永遠是一項充滿挑戰性的工作。在他于1996年出版的回憶錄《同路人》中,又向讀者展示了另一種獨特的寫作手法。施密特無法忍受那些純粹的自傳體文章,他在這本書中描寫了自己與世界各國的政治家、音樂家、藝術家、銀行家以及出版商等知名人士的私人交往。雖然他只是以概括性的筆觸淺淺著墨,卻讓讀者們看到了一系列的不同人物,那就像是一幅幅微型肖像畫,人們可以從這本厚達560頁的著作中感受到他體貼他人的細微情緒。在這本書當中,施密特在自己身上也用了比其他回憶錄中更多的筆墨,最終成就了一本由許多活動布景所構造的、涉及多個領域的自傳。
2009年,施密特又出版了名為《不在其位》的回憶錄。正如他在前言中所寫,這是本“有點自嘲”的書。不過他的這一說法卻和人們對他的評論完全相反。在德國民眾的眼中,赫爾穆特·施密特這位德國前總理雖然“不在其位”,卻“仍謀其職”。他切切實實把自己當成了一名服務者,人們甚至有理由斷言,施密特會為民眾奉獻至自己生命的最后一刻。在關乎公眾福利的問題上,他從來都不知疲倦。當前的德國政府不斷追求著在全球范圍內承擔更大的責任,民眾也必然要因此付出更多,這一點讓他擔憂不已,但他卻從未因此而指責現任政府或是對德國的未來做“末日預言”——那是許多人喜歡做的事情,卻不是他的風格。堅決反對任何恐懼或許是施密特讓人印象最深刻的一點了。他永遠會信心百倍地鼓舞大家:雖然形勢很嚴峻,但絕不會嚴峻到需要人們像受虐狂那樣遵從世界末日判決的程度。
“再寫一本就退休!”盡管不止一次向妻子洛基做出過這樣的保證,但今天,這位92歲的“工作狂”依然一邊忍受著背部疼痛和視力模糊的痛苦,一邊在辦公桌前奮筆疾書——而這極有可能還不是他人生中的最后一部著作。[譯自德國《焦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