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化應從單純的人口比率提高,轉向更加關注公共服務覆蓋面的擴大。
經濟學家托達羅認為,吸引農村遷移者是用城市失業率修正過的城鄉預期工資之差。這就形成一個悖論,所有改善遷移者狀況的努力,都會引起蜂擁而入,反而惡化城市就業和居住環境。
一旦農業不再是蓄水池,勞動力流動不再“有來有去”,該理論便失去存在基礎,據此對勞動力流動進行管理,就不再符合時代要求。
調查顯示,中國農民工中接近70%在城市居住已超過三年,39%超過八年。雖然他們已在統計意義上算做城市人口,促成了46%的城市化率,但許多人并沒有獲得城市戶口,即按戶籍統計,非農業人口比重只有33%。這意味著大多數農民工并未享受到均等的公共服務和社會保護,危機首當其沖,就業和收入不穩定,社會保障覆蓋率低,成為城市邊緣人和脆弱群體。
事實上,統計為城市常住人口的農民工及其家屬,并沒有享受到與城市戶籍人口相同的社會保障覆蓋,在義務教育、保障性住房等公共服務方面,也沒有獲得均等權利。
因此,中國未來的城市化應該從單純的人口比率提高,轉向更加關注公共服務覆蓋面擴大,通過消除常住人口城市化率與非農戶籍人口比率之差,實現農民工的市民化。
作為發展型政府和競爭型政府,中國地方政府在財政分權條件下,有著強烈的發展本地經濟的激勵,嘗試以有效方式最大化干預經濟活動,包括直接介入經濟活動和提供公共物品。
然而,美國經濟學家蒂布特認為地方政府若對居民數量具有特定需求和偏好,則會通過調整自身公共服務供給行為,以吸引或排斥遷移者。
在勞動力無限供給條件下,勞動力不會成為非農產業發展的瓶頸要素,因而,地方政府的主要干預領域不在勞動力市場,而是集中在招商引資。
而一旦到達劉易斯轉折點,勞動力短缺會經常發生,企業開始通過提高工資和改善工作條件展開對勞動者的競爭,地方政府也具有了激勵介入勞動力市場、提高對農民工的公共服務水平、幫助本地獲得更好的勞動力供給環境。
這種政策反應,主要表現在四方面:
首先,著眼于保護勞動者的立法和執法。新的立法大幅度規范了企業用工行為,提高了勞動力市場制度化水平。
其次,勞動力市場制度作用加強。典型的變化是最低工資標準調整頻率和幅度的提高。該制度實施初期的特點是標準低、調整頻率小、較少適用于農民工。隨著2004年后民工荒普遍出現,中央政府要求各地至少每兩年調整一次,各城市政府也感受到勞動力短缺的壓力,競相提高最低工資水平。
再則,社會保障包容性增強。中央出臺了針對農民工的職工基本養老保險關系接續和轉移辦法。地方政府提供社會保護的積極性更為突出。一是近年在基本養老保險上的支出已經超過中央政府;二是利用金融危機時期中央的寬松政策,有意識地降低農民工的繳費水平,擴大覆蓋率;三是推動農民工子女義務教育狀況的改善;四是在幫助農民工追索拖欠工資、仲裁勞動爭議,以及同等待遇等方面作用增強,傾向性改變。
最后,戶籍制度改革加快。該制度的功能是阻止勞動力流動和提供不均等的公共服務。從這個角度看,大規模勞動力流動已經說明戶籍制度改革進展較大。此外,由于勞動力短缺壓力,城市政府不斷降低農民工落戶條件。
利用“劉易斯轉折點”帶來的“蒂布特激勵”,推進城市化的一個有效途徑,是通過勞動力市場制度建設,為農民工就業提供更加穩定的保障與保護。
作者系中國社會科學院人口與勞動經濟研究所所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