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妻店治理的特殊挑戰

　　夫妻共同經營企業經常會面對比其他家族企業更為困窘的一些問題。與夫妻作為家族生意伙伴有關的挑戰特別大，并會導致更緊張的關系
　　
　　夫妻共同創業，成功之后分手，并非中國獨有。思科是財富世界500強公司中最著名的由一對夫妻——Len Bosack和Sandy Lerne所創建的企業，這對夫妻創業成功之后分手并都離開了思科（詳見本期雜志講壇欄目）。卡巴斯基也是由一對夫妻Eugene Kaspersky和Natalya Kaspersky所創建，這對夫妻雖然離婚了，但仍是商業伙伴，共同執掌公司。美國的思科、俄羅斯的卡巴斯基，其創始人夫妻婚姻的解體都沒有影響企業發展。一樣的夫妻分手，不一樣的企業影響，出現這一差異的原因值得深思。
　　
　　幾家夫妻共同創建的高科技企業
　　
　　Marvell Technology公司，企業和消費器件制造商，1995年由Sehat Sutardja 和Weili Dai夫婦創建，他們二位是在加州伯克利大學相識的。該公司在全球共有5000名員工，每年生產10億芯片，被廣泛用于各種存儲設備、移動電話、網絡和消費電子產品中。Sutardja擔任CEO，Dai則是銷售副總裁，并負責公司的通信和計算業務部門。
　　在為他丈夫Karl的制鞋公司開發出了運營自動化軟件之后，Pamela Lopker于1979年創建了QAD ，一家企業資源計劃軟件公司。現在QAD專注于供應鏈協作，產品被90個國家的6000家制造企業采用。Pamela是總裁和董事長，Karl于1981年加入公司擔任CEO，監管 QAD的業務和運營事務。
　　丈夫Charles Liang和妻子Sara Liu 于1993年共同創建了Super Micro Computer公司，公司位于加州，雇傭1000名員工，年銷售20億美元。Liang是總裁、CEO兼董事長，Liu則是運營副總裁、司庫和董事。
　　Stewart Butterfield 和其妻子Caterina Fake于2004年共同創建了視頻網站Flickr，2005年被雅虎以3500萬美元收購，2008年夫妻二人離開公司。
　　
　　卡巴斯基實驗室：共同創業夫妻離婚后仍是商業伙伴
　　
　　卡巴斯基實驗室（Kaspersky Lab），由Eugene Kaspersky和Natalya Kaspersky夫婦于1997年在莫斯科共同創立。盡管二人已經離婚，但兩人仍是商業伙伴，并都在公司發揮關鍵作用。
　　Eugene畢業于俄羅斯密碼-電信與計算機科學學院的數學工程專業。1989年他在自己的計算機上檢測到Cascade病毒，從此開始從事計算機病毒研究。從1991年到1997年，Eugene就職于俄羅斯的大型計算機公司KAMI信息科技中心，帶領一群助手開發AVP反病毒程序（AVP于2000年更名為卡巴斯基反病毒）。
　　Natalya Kaspersky1989年畢業于莫斯科電子工程學院應用數學專業。1994年Natalya加盟KAMI信息科技中心，任反病毒項目負責人。
　　1997年6月，獨立的私人控股公司Kaspersky Lab正式成立。Natalya Kaspersky擔任首席執行官，Eugene Kaspersky 主要負責反病毒研究工作。從2007年開始，Natalya Kaspersky擔任董事長，Eugene Kaspersky擔任董事和首席執行官。
　　
　　治理中的配偶角色
　　
　　家族要清晰界定和處理好所有權、公司治理和管理等三個領域的問題。所有權領域，由家族委員會代表。公司治理領域，由董事會代表。管理領域，由高級管理層和執行委員會代表。
　　家族企業需要建立董事會早已為人們所認識，并且基本是復制上市公司的模式。著名的家族企業問題專家越翰226;沃德在其1988年的名著《保持家族企業健康》就強調了董事會的重要性。相比之下，對家族委員會的重視程度則要差得多。盡管專家們承認這一機構的重要性，但是對于其應該起到什么作用卻沒有清晰的認識。
　　僅僅設立一個機構，并不意味著其發揮作用。擁有一個治理機構，如董事會，是一件事，讓其在企業中發揮治理職能是另一件事。太多的家族企業設立了董事會，但是并不發揮什么作用。
　　所有權不能完全表明家族企業的性質，配偶、父母、成年子女和其他親戚經常起重要的決策作用。家族企業中，企業發展是和家庭財務緊密相連的，特別是在企業發展的早期。因為婚姻所內涵的經濟聯系，配偶成為家族企業一個關鍵的利害相關者。配偶支持是家族企業的競爭優勢來源，有利于家族企業的成功。無論配偶是否直接參與企業活動，配偶支持、家庭關系等都會通過影響創業者的態度、資源和動機等而影響到企業績效。配偶的傾聽、出主意和提建議等會對企業主的決策質量起到重要影響。Poza and Messer區分了企業主妻子的六種角色：嫉妒的配偶，首席信任官，合作伙伴或共同創業者，副總裁，高級顧問，自由代理人。
　　研究顯示，婚姻關系中，共同創業者之間要比雙工資收入者之間明顯地更缺少平等。即使夫妻可能共同擁有公司，共同領導公司，但是在共同創業者中還是存在著一種傳統的勞動分工：女方通常承擔更多的照顧孩子和家庭的責任。工作和家庭之間物理邊界的缺乏，致使共同創業夫妻之間依賴于性別作一種概念性分界。有學者認為，這種性別角色狀態可以解釋為什么夫妻共創企業中有很多都無法傳遞到第二代，因為這種家庭中的孩子從小看到了太多的父母作為創始人和所有者的長時間辛苦勞作，從而產生了一種疏遠效應。只有13%的家族企業是傳遞到了所有者經理人的后代手中。
　　除了配偶之間的交互動態影響之外，家庭和企業之間在財務上的重合對家族企業經營也起著重要作用。三分之二以上的家族企業，其家庭財務和企業財務之間是不可避免地糾結在一起的。比起處在大城市的家族企業，處在農村和小城市的家族企業更有可能這樣。家庭和企業之間財務資源的混合，并不一定是有積極效果或是沒有成本的。一個可能的后果就是搞不清楚企業到底盈利多少，及企業的長期前景如何。
　　
　　夫妻生意沖突管理
　　
　　夫妻共同經營企業經常會面對比其他家族企業更為困窘的一些問題。與夫妻作為家族生意伙伴有關的挑戰特別大，并會導致更緊張的關系，其部分原因是夫妻不僅要工作在一起，還要生活在一起。
　　Allen E. Fishman在《家族企業成功的9大要素》中，特別把“面對配偶作為事業伙伴的多重挑戰”作為一大要素。另外八大要素是創造和分享個人使命感，雇傭和解雇家族成員，家族成員報酬，選擇家族繼任者，培養家族繼任者，融合家族文化和公司愿景，招聘、留住和激勵非家族成員職工，傳遞所有權。
　　夫妻作為企業合伙人共同創業者，面臨著一組復合型的挑戰。不確定性和對勞動分工、回報、權利和責任等之中不公平的關注常常帶來危險。這些復雜的關系充滿了那些需要合作的領域，而又沒有足夠的機會去分開解決它們。
　　共同創業者之間要有一個“沖突管理協議”，即使是夫妻，也應該如此。事先設定一些容易發生爭議的事項的解決程序，可以有效避免爭議之時無法達成和解，導致家庭和企業的雙重分崩離析。以下是夫妻作為商業伙伴。容易發生的一些沖突事項及其解決建議。
　　1. 夫妻共同經營家族企業，必須就企業的長遠目標達成一致理解，最好能形成一個清晰的書面文件，否則極容易出現發展愿景沖突。一個想做大，另一個不這么想。一位想借錢擴展生意，另一位不愿意冒險。想發展的一方要以家庭財產做抵押借貸，不愿意冒險的一方拒絕簽字，家庭生活便也起了陰影。
　　
　　2. 即使夫妻雙方股權上是平等的，也很難在實際管理上完全平等。生意開始幾年之后，某一位感覺自己更有經驗了，問題就會產生。夫妻之間要明確在工作中到底誰是老板，誰擁有最終決定權。雙方都要專注于自己擅長的領域，避免職責重疊，每位都要有一個職責描述和頭銜，并且他們之間要有清晰的匯報線路。不管法律上的所有權是什么樣的，一旦夫妻都在企業工作，就需要明確哪一位在哪一些具體領域擁有權威，并對雇員表述清楚夫妻各自的業務職責領域。否則，雇員會認為，跟夫妻中的一位說了就等于跟他們兩位都說了，結果可能該了解這一情況的那位并沒有了解到。工作環境中，必須永遠是開誠布公地相互溝通。不要讓生活中的相互不滿情緒滲入到工作中去。丈夫在工作中還是像在家庭中那樣的口氣對妻子說話，妻子會覺得有損她在雇員中的尊嚴。作為商業伙伴，要在企業里明確地互相支持。顯示這種支持的最有力的方式就是在員工面前互相認可與贊賞。
　　3. 不要讓生意取代婚姻占據了雙方關系的中心位置。夫妻兩個看著同樣的人，開著同樣的會議，處理著同樣的事務，甚至聽著同樣的笑話，并在上下班的車里聽著同樣的電臺。當不想讓工作進入生活時，除了孩子，已經沒有什么可談的。孩子上大學離家之后，連這個都沒有了。一些生意上發生的負面影響帶到家庭生活中來，人會不堪重負。夫妻生意伙伴要有一個時間分配計劃：作為夫妻的時間和工作時間。需要盡可能地把工作放在單位，并一定要拿出時間來一起做一些無關生意的事情。夫妻雙方也都要有個人獨處時間，下班之后可以先各自有點單獨活動，或者各自單獨駕車上下班。各自開車浪費油錢，卻有利于婚姻。
　　4. 如果有不同婚姻所生子女加入，會帶來更為復雜的“他的，她的，我們的”問題。非雙方共同子女進入企業，要與雙方共同子女得到同等對待。慎重決策是否允許孩子的配偶加入公司，如果允許，應該避免讓孩子和其配偶在一起工作。如果要讓一位家族成員離開公司，必須認真考慮配偶的感受——老爸要解雇不稱職的兒子，老媽要堅決維護兒子。解決這類問題的一個原則是企業主要對家庭成員明確說明，“當你走進公司的大門，我就不再是你的丈夫、父親或岳父，我只是你的老板”。
　　5. 對于配偶也要制訂清晰的崗位職責標準。解聘家族成員已經夠難了，解聘配偶更難。如果配偶當初幫助過創立企業，則是難上加難。如果夫妻一方不再適合企業， 需要采取方法幫助他或她在家族企業之外找到一種新的開始，一個新的天地。
　　（作者系中國社會科學院研究員）
　　
　　小貼士：夫妻店的治理風險點
　　文/ 謝永珍
　　夫妻店上市公司夫妻感情破裂而導致的控制權爭奪的激烈程度遠高于其他類型公司，而對于夫妻感情和睦的夫妻檔上市公司，同樣存在諸多風險。
　　決策權高度集中風險：大部分夫妻店的股權集中于夫妻，嚴重畸形的股權結構，使得公司缺少必要的制衡，公司決策權為夫妻控制。如果決策者個人決策能力較低外加決策信息不充分，則決策風險較高。
　　親情紐帶斷裂引致控制權爭奪風險：由于感情紐帶斷裂的成本遠高于資本紐帶斷裂的成本，夫妻店上市公司夫妻感情破裂而導致的控制權爭奪的激烈程度遠高于其他類型上市公司。
　　高度依賴大股東的風險：由于夫妻上市公司的管理層多由公司核心股東高度控制，公司治理以及經營過程中過于依賴大股東，如對大股東的資產、人才、技術、市場、品牌以及經營管理等的過度依賴。給公司持續穩定發展帶來巨大隱患。
　　關聯交易風險：夫妻上市公司缺少對關聯交易事項的制衡。同時由于親緣關系形成的關聯交易網絡中更加緊密，關聯交易的隱秘性與復雜性更強，從而加大防范和監管關聯交易的成本，增大關聯交易的風險。
　　職業經理人缺失風險：大部分夫妻上市公司的大股東們都是公司創始人或者發起人，夫妻在公司中擔任著董事長、總經理等高管職務，其他高管也采用了親緣化人事安排，公司的主要管理職務多由家族成員擔任。緊密的親宗關系使得外部人難以進入管理團隊，即使管理團隊中有外部人也難以有效發揮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