淳安“五票制”:民生

　　村集體的錢，怎么花？先造橋還是先修路？……我省淳安縣中洲鎮推行的“五票制”，讓村民更有話語權。所有村級民生項目，從立項建設到評議效果，全部要通過戶主意見票、黨員審議票、“兩委”論證票、村民表決票、群眾評議票來決定，實現從“為民做主”到“由民做主”。
　　
　　民生項目百姓定
　　
　　新春臨近，淳安縣中洲鎮各村正忙著張羅2011年度本村的民生工程。村民們說，看著一項項最需要的民生項目開工，心里很高興，這個新春特別有意義。
　　村里民生工程建什么？怎么建？聽誰的？
　　“聽老百姓的唄。”中洲鎮徐家村村支書徐光放樂呵呵地告訴記者。
　　2010年7月，中洲鎮這個不起眼的小鎮，做出了一個讓周邊鄉鎮刮目相看的決定：所有村級民生項目，從立項到建設，到最后評議效果，全部要通過戶主意見票、黨員審議票、“兩委”論證票、村民表決票、群眾評議票“五票”來決定。
　　徐家村，一個有470多戶的行政村，村年集體經濟收入10多萬元。
　　“錢怎么花，項目怎么建，原來只要我們村‘兩委’班子議一議，定了就行了。雖然決定過程簡便，但村民意見大。”徐光放說起兩年多前的事，記憶猶新，“2008年，村里建了個村民公園，花了20多萬元，雖然村干部覺得這是大好事，但許多村民不樂意，還埋怨我們亂花錢。”
　　徐光放笑著說，村里推行“五票制”，最初也是被逼出來的。
　　2010年底，村里第一次按“五票制”確定2011年的民生工程。
　　447張有效戶主意見票一一收回，得票較高的包括造橋、修機耕路、堰壩加固等15個項目。隨后，村里召集40多名黨員開會，對戶主意見進行審議并通過無記名投票，從15個項目中確定10個項目。進入第三輪，村“兩委”干部再票決，確定候選項目，并在村務公開欄中進行公示。
　　記者到徐家村采訪時，正巧遇上村“兩委”召集70多位村民代表開會，投票決定先上哪個項目。
　　投票現場，只見村民代表們神情嚴肅，認真思考或互相討論后，寫下自己的選擇。“造橋37票，修機耕路16票……”唱票人一公布票數，現場一片掌聲。
　　鄭銀發老人高興地從座位上直起身子鼓掌。他是造橋工程的倡議者之一。“橋那頭有我們200多畝茶園和耕地。我們平時種田、采茶、祭掃都要去橋對面。原來的橋早破得不像樣子了，過橋很不安全。我們能不著急嗎？”鄭銀發難掩喜悅。
　　村民帶著記者來到老橋邊。鄭銀發說：“如果早讓我們自己投票決定，2008年就會先造橋，而不是建公園。”
　　中洲鎮黨委書記余世明表示：“‘五票制’要解決的問題之一就是村干部好心辦壞事。村干部確定要辦的事，有時可能不是老百姓最急需的；而老百姓最迫切想辦的事，村干部不一定了解。還有少數村干部熱衷建一些面子工程、形象工程，這是老百姓最反感的。”
　　“等到新橋造好投入使用，全體黨員和村民代表還要對建設完成情況進行評議。”一旁的鎮黨委組織委員、紀委書記金華娃說，評議結果將作為村“兩委”干部年度考評的重要依據。
　　
　　民意表達順暢了
　　
　　“推行‘五票制’，從表面看，村干部的權力小了，壓力大了。但事實上，這樣的決策過程，可以得到更多百姓的理解和支持，很多工作開展起來也順利多了。”中洲鎮廈山村村委會主任方東北對此深有感觸。
　　廈山村是一個較為偏遠的山村，但優美的生態環境，神秘的關隘遺址，獨特的紅色歷史，吸引了不少縣內外的游客前來探訪，也因此帶動了小山村的經濟。但是，村民們喜中帶憂：“你看看村頭那一排廁所，又臭又難看，唉，客人來了都要被嚇跑啊。”
　　“去年6月，村里開始整治村容村貌，要我們村頭這20戶人家把露天廁所都拆了。大家你看我、我看你，誰也不肯動。村干部一次次上門來做工作，我都頂了回去。”回憶當時的情景，村民汪文亮有點不好意思地笑了，“現在我想通了。‘五票制’都通過了，如果我還不愿意，那就是拖了全村的后腿。”
　　2010年10月，村“兩委”通過“五票制”對村里的民生項目進行意見征集，有103戶戶主提出拆除村頭露天廁所，改建無害化廁所。該項目順利通過了黨員審議、“兩委”論證和村民表決，并被張貼在村務公開欄。
　　這次，20戶露天廁所的戶主紛紛找到村干部，主動提出拆除廁所，改建無害化廁所。目前，這20戶的新廁所已經另選他址改造完畢。
　　“以前，工程一啟動，村民信訪就來了。實行‘五票制’后，村民有了發表意見的機會和平臺，理順了民心，調動了村民參與村級事務管理的積極性，信訪自然減少了。”中洲鎮黨委副書記張日軍告訴記者一句流行在老百姓中的話：從前是干部干、群眾看，有時還要罵，現在是干部群眾齊心干。
　　這樣的情況，現在在中洲鎮并不少見。
　　畈頭村村民前些年迫切要求成片規劃發展良種茶基地，村“兩委”也議過，但因選址問題，不能形成統一意見，最后不了了之。2010年底，有村民建議借“五票制”的機會把這個項目落地。最后，該項目高票通過了村民代表票決。
　　土地征用，是村干部以往最頭疼的難題，如今也都迎刃而解了。蘇家畈通過“五票制”決定建公路，短短15天，完成了5畝土地的征用。
　　
　　制度亟待更完善
　　
　　“中洲鎮的‘五票制’做法，是一個富有創意的探索。它尊重農民的意愿，以‘政府和公民共同決策、共同參與、共同管理、監督、享受’這樣一個機制，把農民作為民生改善和保障的主體，真正地從‘為民做主’轉到了‘由民做主’。”浙江省社會科學院調研中心主任楊建華對此給予了很高的評價，“由于村民的參與和監督，‘五票制’杜絕了面子工程和形象工程，切實保障了基層民主的實施和實現。”
　　“‘五票制’的實踐更多的是在村莊內部治理層面，其實質是對法律所賦予的村民自治權利的一種回歸。長期以來，農村基本公共服務主要是‘自上而下’的供給模式，廣大農民的意愿和選擇得不到應有的重視，農民成為被動的接受者，造成農村公共服務供給的非理性與供給效率損失。”浙江省人民政府研究室馬斌博士指出，“如果從更長遠和根本的角度來看，政府必須根據農民需求改進農村基本公共服務供給模式。”
　　他認為，針對農民迫切需求的公共服務供給不足且效率低下的現狀，必須充分尊重農民作為農村基本公共服務需求主體的作用，改革農村基本公共服務供給決策制度，完善“自下而上”的、能夠有效反映農民需求真實偏好的表達機制。而“五票制”對于保障村民民主參與權利、改善民生和提升鄉村治理績效無疑具有積極的意義。
　　在采訪中，記者發現，從中洲鎮的實踐來看，目前“五票制”還存在需要完善的地方。由于剛剛起步，加上群眾對“五票制”的理解還是囿于個人意見、建議，很難站在全村發展的角度提出意見，使得群眾意見票階段，相對分散不集中，很多意見、建議提的都是涉及個人門前屋后的小修小改造項目。
　　有專家分析，“五票制”的村“兩委”論證階段主要是村“兩委”干部參與論證，由于中洲鎮的農村集體經濟薄弱，在論證的過程中村干部更多考慮的是群眾意見與上級項目扶持的結合度，像上級有資金幫助，群眾又有迫切愿望的項目一般更容易被論證通過。如果產生的項目，上級沒有相應的資金扶持政策，群眾又反應特別強烈，而且投入比較大的項目，則會給村集體在工作上帶來很大的壓力，甚至為了民意不得不舉債建設。
　　淳安縣委組織部副部長鄭敏華認為，“五票制”是鼓勵村級民主管理的一次有益嘗試，能對擴大基層民主起到引導的作用。目前，淳安縣正對中洲鎮“五票制”試點情況進行實際效果的跟蹤評估，如果收效不錯，村級重大事項“五票制”將會在全縣進行推廣。
　　“民主促民生是大勢所趨。”中洲鎮政府負責人表示，該鎮將在推行過程中不斷完善“五票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