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俄人民幣境外直接投資的實踐與探索

　　[摘要]本文以人民幣對俄境外直接投資為主線，以黑龍江省對俄境外直接投資理論探索和基本實踐為基礎，以歷史的、戰略的視角為考量，通過對黑龍江省東寧縣、綏芬河等口岸地區城市調研和實證分析，進一步研究和探討在人民幣國際化趨勢和后國際金融危機時代背景下，對俄人民幣境外直接投資歷史演進、現實需要及存在的問題進行探索，并提出相應的對策建議。
　　[關鍵詞]境外直接投資；人民幣；國際化；對策思考
　　[中圖分類號]G122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9－2234(2011)01－0140－03
　　
　　邊境地區對俄人民幣境外直接投資，是我國實施“走出去”戰略的重要組成部分。自國際金融危機爆發以來，美元在國際貨幣體系中的霸主地位開始動搖，促進國際貨幣體系多元化的呼聲日益升高。在此背景下，推進人民幣對俄境外投資恰逢其時，也是境外直接投資發展的必然趨勢。這對推動和促進人民幣周邊化、區域化和國際化，以及參與國際貨幣體系改革，都具有十分重要的意義。
　　
　　一、理論探索與首次嘗試
　　
　　為配合跨境貿易人民幣結算試點，便利境內機構以人民幣開展境外直接投資，規范銀行辦理境外直接投資人民幣結算業務，2011年央行頒布第1號文件《境外直接投資人民幣結算試點管理辦法》，明確了跨境貿易人民幣結算試點地區的銀行和企業，可開展境外直接投資人民幣結算試點。在此之前，人民幣境外投資缺少明確的法律規定。匯發[2005]14號《關于邊境地區境外投資外匯管理有關問題的通知》，雖然允許邊境地區投資主體以人民幣對外投資，但對內地企業以人民幣進行境外投資問題未做明確規定，不具備實踐操作性，無法指導此項業務開展。2009年，國家外匯管理局黑龍江省分局以中俄雙方本幣結算試點為依托，緊緊抓住國際金融危機背景下人民幣國際化趨勢的歷史契機，為推動資本項下人民幣對俄境外直接投資邁出了堅實的步伐。
　　
　　(一)專項調研成果展示，內部試點帶來機遇。2009年初，黑龍江省分局組成對俄人民幣境外直接投資課題組，在全省范圍內進行專項調研。在此基礎上。東寧縣支局作為調研報告的執筆單位，多次配合省分局修訂調研提綱并深入東寧、綏芬河兩地企業，進一步了解企業人民幣境外投資的需求情況。在調研過程中，與企業相關人員建立了經常性的工作聯系，同時通過翻譯了解俄方相關法律、銀行操作、風險控制及市場運作情況。在黑龍江省分局資本項目處的主持下，最終形成了《人民幣國際化的實踐探索與思考——人民幣對俄境外投資研究報告》，受到國家外匯管理總局的重視。總局主要領導給予重要批示：能否盡快在黑龍江找到1－2家有人民幣對外投資需求的企業作為試點推出，總局可做政策協調，有些障礙通過倒逼是可以解決的。
　　
　　(二)為建立健全黑龍江省人民幣對俄投資相關法規，做了大量的基礎性工作。2009年以來，黑龍江省外匯分局資本項目處組織轄內分支局，在征求意見的基礎上，形成了《黑龍江省對俄人民幣直接投資操作規程(試行)》、《進一步推動對俄人民幣境外直接投資實施方案》、《黑龍江省邊境地區對俄人民幣直接投資風險防范指引(試行)》、《黑龍江省邊境地區對俄人民幣直接投資效果評估辦法(試行)》，為規范和推動對俄人民幣境外直接投資工作打下了較為堅實的制度規范和操作指引。
　　
　　(三)資本項下首次嘗試向境外匯出人民幣。在國家外匯管理局黑龍江省分局對俄人民幣境外投資調研論證的基礎上，根據外匯總局領導的指示精神，東寧縣支局深入當地銀行和企業，研究和指導企業向境外匯出人民幣境外投資款項的問題。2009年8月3日，東寧縣吉信工貿集團從東寧縣農行向俄羅斯海參崴市濱海社會銀行匯出人民幣投資款10萬元，并將款項匯到境外企業在俄方銀行開立的人民幣賬戶上。這是黑龍江省最大的公路口岸東寧縣首次發生人民幣資金跨境結算業務，同時也是我省資本項下首次嘗試向境外匯出人民幣，改變了自2005年以來，本幣結算100％采用盧布。在過去5年間，東寧縣本幣結算盧布占比100％而人民幣結算為零。目前，已經改寫了我省在資本項下無人民幣結算的歷史。
　　
　　二、現實需求與實踐深入
　　
　　(一)對俄投資概況。1987年中俄邊境口岸恢復通關以來，我省對俄投資從無到有，不斷發展壯大。近年來，為搶抓國家提升沿邊開放、鼓勵企業“走出去”的發展機遇，黑龍江省發揮對俄公共關系良好的優勢，積極到俄羅斯投資，涌現出一批在俄投資創業者。據統計，截止2009年3月末，經國家商務部門批準的黑龍江省對俄羅斯投資企業137家，中方投資總額10.8億美元。其中，投資規模在1000萬美元以上的項目16個，中方協議投資額7.9億美元。投資企業主要分布在俄羅斯濱海邊疆區、哈巴羅夫斯克邊疆區和阿穆爾州三個地區的達利涅列欽斯克、列索扎沃茨克、阿爾謝尼耶夫、烏蘇里斯克、符拉迪沃斯托克、哈巴羅夫斯克、阿爾喬姆、弗蘭格爾、伊爾庫茨克和布拉戈維申斯克的西列門鎮和捷亞區。投資領域主要涉及森林采伐、木材加工、房地產開發、制鞋家電、種養殖業、醫療設備制造、塑鋼門窗加工、紅磚生產、室內裝璜、賓館酒店餐飲、商品流通等方面。

　　(二)投資幣種及投資渠道。據對部分邊貿企業調查，對俄投資企業的主要投資幣種是美元、盧布及人民幣。目前在實際運作中，企業已經形成的對俄投資渠道主要有二個方面：(1)實物投資，境內企業以邊境小額貿易的方式將機器設備及原材料出口到俄羅斯，或境內企業從韓國、日本等第三國購入設備并投資到俄羅斯。(2)貨幣投資。一是經商務部門批準對俄境外投資企業，在資本項下通過銀行向俄羅斯匯出美元。二是未經國家商務部門注冊核準的對俄投資企業，以邊境小額貿易進口付匯的名義向俄羅斯匯出投資款。三是企業攜帶美元或盧布現鈔出境投資，或攜帶人民幣現鈔出境，在俄通過民間外匯市場，兌換成盧布進行投資。四是在俄境外投資企業利用其經營收益進行再投資，投資幣種基本上都是盧布。五是通過“對打結算”方式對俄投資。即中方在俄投資企業與國內出口商或在俄經商人員達成結算協議，把從出口商出口所得盧布或在俄經商人員收入的盧布直接用于在俄投資，再通過當日匯率套算將等額的人民幣轉入該出口商或在俄經商人員在國內的人民幣賬戶。這種方式不以美元計價，也不通過銀行匯款，在國內直接用人民幣結算。六是跨境貿易人民幣結算試點地區的銀行和企業，在同家外匯政策允許的情況下，開展對俄人民幣直接投資結算試點。
　　
　　(三)對俄直接投資成效顯著。在多年的對俄投資過程中，我省對俄投資企業在發展的歷程中，涌現出一批成功的企業。早在2003年，我省吉信集團就與溫州達芙妮鞋業公司合作在俄羅斯烏蘇里斯克建設了吉信旅游鞋廠，成立之初就是以國內加工半成品－低關稅－運至境外加工成品的模式運作，并帶動了許多同類廠家的跟進，形成了境外工業區的雛形。以皮鞋為例，按正規通關計算，一雙成品皮鞋俄進口關稅為15％，半成品僅為5％，每個集裝箱可裝4000雙成品鞋，可裝2萬雙半成品鞋。這種模式有利于消除當前中俄貿易“灰色清關”、“禁商令”、“高關稅”帶來的負面影響，而且產品全部注冊俄羅斯商標，以俄羅斯制造的名義打入國際市場，可成功規避歐美等國際市場貿易壁壘。利用其反向模式，可在俄將原木加工成板材－低關稅或零關稅進口－國內進行加工并銷售，從而實現中俄產業間的優勢互補和互利共贏，被省政府稱為“吉信模式”。在該模式基礎上創建的“跨境連鎖加工”模式是在中俄現有的經貿條件下，探索并成功實踐的中俄經貿合作發展模式。
　　在俄種養殖類企業的經營模式得到進一步創新和發展。如綏芬河市寶國經貿公司在俄羅斯格城投資注冊的“伊列娜”公司，經營模式由最初的合作經營逐步發展轉變為自購農場的獨資經營模式，種植面積從3000公頃發展到目前的8800公頃，種植作業由傳統的人力種植逐漸向高科技含量的機械化種植轉變，并由自用設備出口向代理農用設備出口轉變。目前該公司種植大豆、小麥等作物年產量可達到1-8萬噸，年銷售額預計達到1500萬元人民幣，純利潤可達290萬元人民幣。同時帶動聯合收割機、割曬機、拾禾器、拖拉機等農機具出口共300臺套，全部為我省自產，為我省農機具走出國門開拓俄羅斯市場做出了貢獻。日前已有許多中國人在俄羅斯境內從事種植業，甚至有的俄羅斯村屯耕地已全部為中國人所開墾和種植。如東寧縣在俄經營土地面積達80萬畝，最遠到莫斯科東南部本薩州地區，建成大型綜合農場3處，小型家庭農場324處，種植糧食近68萬畝，蔬菜12萬畝(棚室3500畝)，年純利潤超億元。
　　
　　(四)以境外經貿合作區及大型農場為平臺吸引國內企業對俄人民幣境外直接投資。在國際金融危機和中國國內制造業遭遇困境的新形勢下，借助大企業打造的境外工業園從而實施走出去戰略，成為中國中小企業探索國際化戰略的一種新嘗試。黑龍江省吉信、華宇等企業在俄開辦了規模較大的工業園區，即烏蘇里斯克經濟貿易合作區、十月區華寧工業園。兩園區分別位于俄羅斯烏蘇里斯克市麥萊奧區、巴克洛夫卡鎮(十月區)。其中烏蘇里斯克經濟貿易合作區是商務部審核確認的全國8個“走出去”園區之一，目前已實現投資4億元人民幣，還有16億人民幣投資需求。企業以前境外投資的幣種全部為美元，東寧縣支局通過對該企業跟蹤宣傳、服務和指導，企業已完成人民幣境外直接投資9368萬元。通過匯路測試和企業算帳，企業感到使用人民幣投資既手續簡便，而且減少了匯兌風險，企業表示將在以后投資中繼續使用人民幣幣種；另外華宇境外工業園區和華信境外農場分別有16億元和8400萬元的投資規模，是今后對俄人民幣直接投資增量的重要基點。
　　
　　三、存在問題與對策思考
　　
　　(一)當前人民幣對俄直接投資存在的問題
　　在資本項下用人民幣向俄境外投資，對推進人民幣跨境結算具有十分重要的導向意義。因此，正視和直面其中可能遇到的問題或已經存在的問題，有利于各職能部門有的放矢地開展工作。
　　1.　俄方政策風險依然存在。俄方政策變動頻繁，投資環境較差，是企業難以徹底解除顧慮的主要原因。俄羅斯經貿政策不穩定，政府傾向于保護本國貿易，干預中方投資行為，其貿易保護壁壘包括關稅壁壘、許可證壁壘，反傾銷、反補貼、保障措施，與貿易有關的投資壁壘等多個方而，不容忽視。隨著我國參與國際經濟競爭與合作的不斷深入，各種矛盾和摩擦日益顯現。俄羅斯對中國某些投資有戰略上的疑慮，尤其是在對俄油氣資源的投資處處設限阻撓。在國內投資可能遇到的法律問題在俄羅斯同樣可能遇到，而且中俄雙方法律體系存在差異性，造成中國企業對俄羅斯的法律環境沒有清晰完整的認識，再加上俄對本國貿易保護等因素，導致在法律適用上的不平等現象，我們必須高度關注和重視對俄投資的政治及法律風險。
　　2.　保障和激勵措施不到位，銀行和企業辦理對俄人民幣直接投資還缺乏主動性。外匯指定銀行從經營成本看，人民幣直接結算將減少結售匯收益，且存在短期內業務量不足等因素，因此對設立人民幣本幣結算等外匯業務不積極。對企業采用人民幣結算，國家還未出臺有利于企業的優惠政策。如果企業在匯出較大額度的人民幣投資款后，出現上述俄方政策變化帶來的風險時，國家有關部門尚未有明確協調解決的辦法；如發生損失，能否給予企業一定的政策和資金扶持等，都還不夠明確。
　　3.　企業對用人民幣進行貿易和投資手續是否能夠簡化、匯款時效是否快捷?還是有許多顧慮。對于境外投資企業來講，如果匯出人民幣在審批環節比匯出其他幣種簡化，企業則愿意匯出人民幣。
　　4.　從業務技術層面看，雖然企業已經實現了人民幣真正意義上的本幣結算，但從銀行的層面看，還不是真正意義上的資本項下本幣結算。其制約因素，主要是中俄兩方銀行都沒有在對方銀行開立人民幣和盧布雙幣種賬戶，每筆頭寸的調撥還需以美元進行清算。
　　5.　中方銀行簽訂本幣結算賬戶行關系的俄方代理行主要分布在俄遠東地區，地域覆蓋而狹窄，數量少，使人民幣向俄投資地區匯出受到地域局限，制約了人民幣對俄投資的廣度和深度。經與企業座談了解，很多企業反映所投資的俄羅斯部分地區不能辦理本幣結算業務。
　　
　　(二)推進人民幣對俄直接投資的對策思考
　　開展對俄人民幣直接投資，有利于推動和促進人民幣周邊化、區域化和國際化進程，為我國在推進資本項目下開放人民幣對周邊國家投資積累經驗；有利于彌補和縮小中俄貿易本幣結算幣種不均衡態勢；有利于將非正規渠道使用人民幣現鈔進行的境外投資行為納入銀行結算體系，規范市場交易行為。同時，有助于推動對俄人民幣結算從經常項目向資本項目的跨越。實現人民幣從結算貨幣逐步向投資貨幣過渡，進一步促進人民幣資本項目可兌換，是人民幣國際化進程的必經之路。因此，堅持對俄人民幣直接投資，推進人民幣的國際化，努力克服和減少推進人民幣國際化過程中的制約和障礙。外匯局，人民銀行、外匯指定銀行、政府有關部門應給予相關政策支持。
　　1.　外匯局應盡可能地簡化企業對俄人民幣境外投資手續，使企業對俄人民幣境外投資實現真正實現便捷，以保證企業在俄羅斯投資用款的時效性及其有效需求。特別是在人民幣對俄境外投資的初級階段，必要時可以在企業承諾其投資真實性的基礎上，先行以人民幣對俄投資，允許企業在投資的過程中，補足所需要的對其投資及資金使用真實性加以證明的相關報備材料。
　　2.　從國家外匯政策層面看，應盡快實現中俄本幣直接投資政策上的對等。央行2011年第1號文件《境外直接投資人民幣結算試點管理辦法》，明確了跨境貿易人民幣結算試點地區的銀行和企業可開展境外直接投資人民幣結算試點，在此背景下，人民銀行總行應盡快與俄羅斯央行聯系會晤，盡快使俄央行明確中俄邊境地區本幣結算均可擴大到資本項下，以減輕境內企業以人民幣對俄境外投資的后顧之憂。
　　3.　國家和地方政府要出臺人民幣對俄直接投資更加優惠的政策的出臺，吸引和鼓勵境外投資的發展，同時要積極宣傳國家境外投資相關政策。出臺優惠政策，一要體現出明顯的傾向性，對以人民幣對俄投資的企業及銀行給予更優于以其他可兌換幣種投資的政策性支持。同時也要兼顧優惠政策的適度性，不可因為過度激勵而使企業產生畸形的投資偏好。二要將國家支持企業“走出去”發展戰略的一系列優惠政策落到實處，真正達到推動境外戰略投資的目的。
　　4.　中俄兩國央行應盡快組織兩國銀行間的技術及科研人員，設計和研究真正意義上的本幣結算。設計的思路如下：如允許中俄雙方代理行在對方銀行開立人民幣清算賬戶，并可以保留人民幣頭寸，實現人民幣真正意義上的直接劃轉。
　　5.　優化銀行服務，讓利于企業，使企業愿意選擇人民幣境外投資。一是外匯指定銀行要拓寬外匯業務范圍，促進人民幣本幣結算業務發展，增設人民幣境外投資業務項目，并有針對性地設置和完善相應的操作規程，立足外匯指定銀行長遠發展目標，服務大局，保障人民幣流出、流入便利化。二是簡化銀行審核程序，在辦理手續上，讓企業真正實現匯出人民幣比匯出美元等其他幣種更方便更快捷，以保證企業運用人民幣對俄直接投資的時效性。三是外匯指定銀行應積極宣傳并引導企業以人民幣對俄進行投資，讓企業認同并愿意以人民幣進行境外投資。
　　
　　[責任編輯：張志